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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送君千里,只此一别 ...

  •   天气由秋近冬,芜京以北,放眼望去树木的叶子已全然枯黄衰败,一片萧瑟之景,而芜京以南却依然草木葱郁,生机盎然。坐落于夏朝与南陵的交界处,芜京凭借举世闻名的一片横山隔绝开了凛冽寒凉的狂风与温暖湿润的水汽。

      一队送行的马车遥遥而至,停在横山脚下,夏朝疆土的最后一家客栈。

      车队前领路的镖头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车队中装横最华丽的雕花马车前,躬身道:
      “二少爷,咱们已经到芜京地界的最南部,往前行越过横山,便是南陵了。前面已经没有可供休憩的驿站,您看是否就送到这里?”

      马车车窗的帘子被一把折扇挑开,车内坐着一个年纪二十五六的男子,气质温润如玉,脸色却有些苍白,薄薄的唇上没有太多血色,身上似乎带着些病气。他身着藏青色的里衣,外面披着一身雪白的狐毛大氅。

      “今日便在此停歇,明日我和三弟陪同母亲再往前去送送,剩下的人便在此等候。”

      “二少爷,可还需要我再选些人手跟着?”

      “不用了,明日再带几个侍卫就够了,劳烦宋镖头快些吩咐下去,咳咳。”似乎是受了窗外的冷风,马车里的男子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

      镖头见此便不再询问,忙走到队伍前去吩咐接下来要做的事。待镖头安排好后,客栈前停着的马车也接二连三有了动作,在车前候着的小厮丫鬟们进到马车里帮车里的人收拾好,之后再挑起车帘,扶着各自的主子下车。

      明家久病的二少爷明随风在一群仆人的簇拥下往客栈走去。

      后面紧跟着一辆马车下来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明家的三少爷明砚,他身上穿着上等的绫罗绸缎,饰品堆砌着金银翡玉,一派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作风。他下车后绕着周围扫视了一圈,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很不满意。

      “闪开”,随意地踢了一脚给他扶着脚凳的小厮,明砚快步往前追前面的人,“二哥,为什么要选这么破烂的地方,我们今晚真的要住这里吗?”

      “这是最后一家客栈,再往前便没有休憩的地方了。”明随风停下脚步,拢了拢大氅,等着明砚追上来。

      “我们昨日就应该停在福轩楼,母亲还舍不得人,非要再往南去送,现在好了,沦落到这种下人都不稀罕住的地方。有人到底是有手段,讨得母亲偏心。”明砚离明随风并不远,但他仍用语气很不满的声音大声说道,摆明了想让所有人都听见。

      “她是你的亲姐,此话不可再说。”明随风脸色沉了沉,摆出严肃的样子。

      “什么姐姐,我就要说。大家把她当亲人,她可不把我们当一家人。自打我出生后,她十几年间都不曾露面,我只知道她北上求学,母亲想她想到病重,父亲写信请她都不给面子,推脱说学院课业繁重,先生不许。我呸!”
      “现在人家亲爹一来找,立马有时间来见母亲,从我们明家出来,还要让母亲相送。我看她就是别有用心,只想借我们明家的势……”
      明砚越说越气,脸色涨得通红,声音也越来越大,看起来像是要握拳把谁打一顿。

      “阿砚!”明随风喝止,“你跟谁学的这些话,咳咳咳……”对于出言不逊的弟弟,明随风显然也生了气。不知道是不是动怒的原因,刚刚在马车里好不容易停下的咳嗽又开始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错了,二哥快进客栈里面,别受了寒气。”听到他咳嗽,明砚连忙认错,扶着明随风快步进了客栈。

      在他们身后,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拉开了半面,里面坐着的少女定定的望着两人的背影。

      明家二少爷明随风曾经也是个惊才艳艳的人物,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本该是前程锦绣、大有可为。如今却染了病,成了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倒是实在可惜。

      明家三少爷明砚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只知荒嬉度日,他又被宠得性子顽劣,无法无天,不是可塑之才。

      如此看来现在能够担起明家家业重任的似乎只有那个明家老爷明世成同通房丫鬟所生的明家大少爷,他为人怯懦胆小,又没有继承到其父亲的才学和明家祖祖辈辈经商的天赋;倒是有个健康的身体,且似乎十分的踏实上进。虽说有些平庸,但好歹看起来有些可当重任的样子。不过就是因为他太过平庸,母亲又身份低微,即便明随风病入膏肓的那段时间,明世成也不曾考虑将家业传给他,而是遍寻明医,想要将明随风治好。

      明家大少爷的平庸放在普通人家算不得什么,可若是放在明家这种偌大的家族,就是一种罪过。现下情况如此,明家应该是有些别的打算。

      看来这次明夫人黄芷能同意她去“亲爹”柳源青那边,也有明世成在里面施力的一份功劳,只是不知道他同南陵的乱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当然最好是没有,若是有,想到这些,少女的眸色添了些许幽暗。

      身旁的照料她的嬷嬷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当她听见了明砚说的那些话,兀自伤心难过,便劝慰道:

      “小姐,您也了解三少爷,他本意不是难为您,年纪小些不懂事,不理解小姐的苦衷,说了些混账话,您可千万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反倒伤了心神。”

      “怎会,阿砚是我的弟弟,我不会同他置气的。况且我前几年确是做的不好,不曾与他熟悉,他怨我也是应该的。”少女收回目光,对着身旁担忧她的人笑了笑,柔声说道。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您独自一人进京求学,还学有所成,已经做的够好了。不过,您能想明白便是好的。”

      听到她能想开,嬷嬷心里松了口气,她最担心这位新来的小姐同小少爷闹些脾气,虽说这位小姐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南陵,且不一定能够回来,但若是离开之前她同当家的夫人告上一状,她一抬脚走了,她们这些留下来的侍候的下人必然是要受罚的。

      看了看车窗外面,嬷嬷又说到:“小姐,我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咱们也收拾收拾下去吧。”

      “好的,辛苦嬷嬷了。”

      明夫人路上身体不适,又不想耽误赶路,便让自己的马车坠在了后面。明随风劝说无果后专门派了一队侍卫保护他们,之后让剩下的大部队略减速继续前行。

      现下明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了客栈外,她带着侍女下了马车,正站在车前,似乎在等什么。想来她应该是没有听到明砚的那番话,不然她早该过来安慰一下被伤了心的女儿。
      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了马车,然后走到明夫人身旁站定。
      “母亲。”

      明夫人似乎是在走神,见她过来,连忙提起笑容道:“现下到客栈了,路上走了这么久,马车又颠簸,我儿一定累了”,她用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快些到客栈里去休息,好好睡一觉,母亲同你一起过去。”

      “好,母亲,您也好好休息。” 女孩和明夫人一起进了客栈。下人们早已收拾好了房间,烧了热水,见她们进来,忙将她们领到备好的房间。

      一连好几天赶路不曾停歇,众人都有些疲惫。洗漱过后,便都上了床,熄灯休息了。

      第二天,明砚睡得浑身难受,早早便起床,缠着一夜未怎么睡着的明夫人。

      待到明随风收拾好出来,明夫人已经备置好一桌子饭食,她和明砚坐着桌旁等着众人。

      看到明随风坐下,明砚便动了筷。

      “砚儿”,明夫人瞧着唤了他一声,“人还没齐,你二哥都未曾动筷,你的规矩呢?”

      “我二哥宠我,不会在意这些。虽是说人没齐,但不知道有些人是不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等她出来,饭菜早都凉透了。”,明砚嘟囔着说道。

      明夫人有些生气,但在明随风面前不好表露。见她如此,明随风便说道:

      “先吃吧,待会让后厨再备几份餐食。等人醒了,再让后厨呈上来。”

      明砚正吃着粥,听见他的话抬起头来往周围看了看,一眼扫到门口的粉色身影,挑了挑嘴角:
      “吆,这不是来人了。倒也是及时,让厨子省了好些精力。”

      明夫人也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连忙起身把她迎到餐桌旁坐下。
      “晴儿,别管砚儿,他就是有些臭脾气。我让厨房备了好些你爱吃的饭食,快好好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说着,明夫人夹了几片珍菇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少女温柔地笑了笑,并不去吃那几片珍菇,只是端起了一碗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明夫人见她不吃,便不再夹菜,垂下头吃饭,神色有些伤心。

      明砚嗤笑了一声,道:“我看有些白眼狼还是早早赶路的好,路上免得麻烦,还能发发善心,让他人多省些功夫。”

      “食不言。”明随风出声制止他。

      众人都不再言语,只静静的吃饭,一时间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直到明随风看着明夫人似乎要落泪,说道:
      “我吃饱了,再去查看一下行李是否都装配好了,阿砚你同我去。母亲和妹妹不必着急,继续用饭就好。”

      “我不去,我还没吃饱呢。”明砚假装看不懂他的眼色暗示,只顾低头扒饭。

      “阿砚,给母亲和柳姑娘留些单独的时间,说说体己的话,你同我出来。”见拗不过明砚,明随风无奈直接说了出来。明砚无法,只能跟他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明夫人挥退下人,只留下她跟少女。

      她眼里含着泪,“姑娘,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目的在何,只是想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我的女儿?”

      “夫人认出来了?”少女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语气却有些锐利。

      “我怎会认不出来,虽说几年未曾见过,她到底是我的女儿。而且有姑娘明里暗里的提示,早就在表明你不是她。我只想知道,晴儿在哪里,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

      “自是好的,夫人不必过于忧虑。我同柳姑娘交情不错,是有些要事要到南陵,便借了她的身份。”
      少女拿起一块手绢递给正在垂泪的明夫人,“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好好保守,夫人可莫要对他人提起,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柳姑娘会不会被打扰。”

      “我知道了,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晴儿好好的就够了。你再吃些,我去看看都收拾好了没有。”明夫人虽然知道事情不同寻常,也不敢再多问,只是听到女儿还好,即便怀疑也只能劝自己相信,说罢她便起身离去。

      看啊,这就是你牵挂的亲情,明知女儿可能有危险,宁愿去欺骗自己相信,却不敢拼了命的去求一个结果。不过也好,你看不到这个结果,也不会伤心,只是可惜了当年那个笑颜如花的姑娘,再也不能见到了。

      看着明夫人慌慌忙忙出去张罗,伪装的人笑了笑,神色有些戏谑,这世上到底是不会再有柳春晴了。

      吃过午饭,做好最后的告别,前往南陵的马车便摇摇晃晃的启程了。

      望着马车渐渐被荒草覆没的影子,明夫人的眼眶渐渐地变红。旁边侍女看她伤心便安慰到:
      “夫人莫要难过了,虽说小姐前往南陵,会同您分隔,但又不是终身不见。而您又不可能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她总要离开您过自己的日子。况且前路平坦了许多,离南陵也不远了,小姐定会平安无事的。”

      “真的不是终身不见吗?”明夫人喃喃道,她仍旧盯着前方,直到马车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当中。

      “是我对不起那个孩子,她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这是我的报应,是我造下的孽障。”

      明夫人的最后一句话消散在风中,谁都没有听清。

      “柳春晴”这个半路出来的同母异父的姐姐走了,明砚算得上是最高兴的人,甚至亲自收拾自己和明随风的行李,积极到与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明随风跟柳春晴只见过几面,并没有什么感情,这次也并不是专门跟过来送她。同路只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受不了北方的寒气,需要到靠近南陵,所以温度偏高一些,气候较为适宜的芜京过冬休养,这次只是顺路照看一下前来送别的继母和弟弟。

      送过柳春晴后,众人收拾好便向着明随风所将要休养的庄园前行。明砚和明夫人也会过去,她们会在芜京停留些日子,临近春节之际再返回明家。

  • 作者有话要说:  跟小可爱们抱歉的说一声,作者最近在忙一些其他的事,还有亿点点拖延症,之后更新可能不太稳定。蠢作者会努力码字,多写一些存稿,到时候更新可能就稳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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