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之目》子夜乌啼

7、第 7 章

　　第七章：小兔子乖乖

　　我坐在角落一口口喝着那甜丝丝的营养液，虽然工作人员让我们安静等待，但是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依旧不绝于耳。有些人聚在一起分享着自己向前辈请教来的经验，有些人在抱怨自己的运气不好，还有的人在闲话家常，比如我的眼睛。

　　先前在视力检测点我的尴尬反应显然让我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从处境比自己更糟的人身上找乐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缓解压力的好办法。为了避免再次遭遇与昨天类似的情况，我干脆闭上眼、靠在墙上装起睡来。

　　关于我的眼睛，我目前还保留着最后一线希望。源能只有在里世界才能使用，华荼说我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应当也是指在里世界内。虽然现在我看不见，但也许在里世界，我的源能可以帮助我看见里面的东西。

　　如果我曾经读过书的话，我大概是个不太好的学生，鉴于我大多数情况下缺失的求知欲。商会目前拥有的信息，更像是从各类经验里总结出的规律，而白烨想知道的，是规律背后的规则。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世界变得如此疯狂，我想99%的人都会问为什么，但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其实更想继续睡下去。

　　比起能不能通过测试，在进入里世界后能不能恢复视觉反而让我更觉得紧张。老实说，我讨厌这种眼前一片漆黑的感觉，像是眼前覆着一层化不开的黑雾，比胡萝卜更让人讨厌。

　　听见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我就知道测试大概要开始了。考官有十名，被考官喊到名字的人都跟着出去了，不久后就有考官回来带走下一批受试人员。周围又哗然起来，讨论着被那位考官带走的是谁，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测试。

　　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还记着我了，大家都聚在门口，看着考官们来来去去，忐忑不安地等着他们念出自己的名字。我懒得起身，依旧是靠墙坐着，从口袋里翻出那瓶止痛药，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带进去，还是先吃一片以防万一。

　　我大概是最后一批参加测试的人，等我听见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了，我扶着墙站起来，循声向门口走去。也不知道考官是不知道我眼睛有问题还是不屑于管我，别说扶我一把了，就连速度都舍不得放慢一点。

　　还好这一路上没什么障碍物，我最终还算顺利地达到了我的“考场”。我跟着考官进了房间，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听声音是一个女孩和一个中年男人，大概是父女吧。

　　“我真的不能陪她进去吗？我已经进去过好几次了，我保证不会添乱的。”那父亲有些忧心地说。

　　“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带她进去，来找我们办事儿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考官拒绝地干脆，男人也没再说什么。

　　考官将一张纸塞进我的手里，我猜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合同”了，我需要把它喂给女孩的源兽，这样我们出来后源兽会按照合同将约定好的分成留给我们，省去了不少纠纷与麻烦。

　　紧接着，他把那女孩也带到了我身边，我知道这是要开始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周围的温度在不断下降，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感觉，女孩大概有些害怕，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试探性地睁开眼，发现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也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

　　“我看不见。”我举起手里的合同，晃了晃，那纸的声音很脆，我又继续晃了几下，像是期待着源兽听见声音能自己来找我。

　　“你可以问她，我现在能帮你，进去了可不行。”那考官倒是铁面无私，我只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妹妹，你能告诉我你的源兽在哪吗？”我牵住她拽着我衣角的手，尽量挤出个温柔的调子、轻声问到。

　　“就是一团圆圆的、黑黑的、大概这么大的东西。”考虑到女孩可能是第一次进来，我耐心地向她描述着源兽的样子。

　　“我好像看见了。”女孩的声音怯生生的，说完轻轻拉了一下我的手，领着我向左前方走去。

　　女孩停下后，我蹲下身去摸那东西，女孩的源兽个头比小黑小很多，大概只有我一只手掌那么大，我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碰到它。这里的地面很奇怪，踩在上面的时候确实是像水泥般硬邦邦的，可是伸手去摸时，触感却是如橡胶般有些软质的。我将手里的纸张送到源兽面前，便感到一阵轻微的拉力传来，我松开手，大概过了半分钟的样子，我再去摸，那纸张便已完全消失了。

　　不知道女孩有没有被这颇为怪异的画面吓到，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到：“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待会还得靠你告诉我里面的情况，你不用怕，我们会保护你。”

　　我想了想还是感觉有些心虚，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就直接去找他，不用管我。”

　　“走吧。”考官出声提醒到，我摸了摸女孩的头，牵着她往考官身边走去。

　　“你先进去。”他从我手中接过女孩的手，一只手抵在我的后腰将我推到那口棺材前。我双手抵在棺材外部，木制的棺材表面有些凉，那棺材底部的台子将棺材主体抬得有些高，我沿着棺体摸上去，那棺口的边缘被打磨得很圆滑，我撑住边缘，双手发力支撑着自己翻了进去。

　　棺材内部的空间不算大，需得侧过身才能容得下两个成年人，以我的身高正好能把腿伸直。考官接着把女孩抱了进来，让她趴在我身上，我其实有些想抗议，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他从另一侧轻松一跃进入了棺内，紧接着我听见他拖动棺盖的声音，直到将棺材完全封住。这口棺材虽然狭窄，但很高，我微侧着身，将女孩护在我的手臂与棺壁之间，大概是因为身高的原因，考官并没有完全躺下，但难免还是有些身体接触。

　　渐渐的，我好像听见了一阵隐约的歌声，那歌声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莫名多出了几分飘渺的韵味。在那阵阵轻歌中我突然感觉到了重力的回归，我立刻抱紧了怀中的女孩，就在我抱住她的瞬间，那原本飘渺而隐约的歌声突然变得极响，几乎像是在我耳边炸开一般。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那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伸手捂住了女孩的耳朵，她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往我怀里钻。

　　我尝试性地向前迈了一步，这里的地面很粗糙，像是旧楼房里用水泥铺成的走廊，我尽量安抚着怀中的女孩，虽然这有些残忍，但是我这样抱着她，不仅看不见，而且行动也不方便。我只能将她放了下来，我拉着她的手问她愿不愿意给我带路，并保证我会尽快带她离开这里。

　　“你能告诉我，我们现在在哪吗？”我蹲在地上，一只手拉住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希望能起到一些安慰作用。

　　“走廊……还有......很多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让我莫名生出一种罪恶感，如果她遇到的不是我，她或许就可以躲在别人怀里静静等着一切结束。

　　“有没有分岔路口？”我轻声问到。

　　“没有。”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说到：“我没看见，太暗了，看不清……”

　　没有？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是说迷宫吗？难道那些门代替了路口？我起身牵着女孩向左侧走去，直到我的手碰到有些粗糙的墙壁，我们沿着墙壁向前，很快我就摸到了一扇铁制的门。那是一扇很普通的铁门，上面并没有花纹，只有一些因为氧化锈蚀而出现的鼓包。

　　如果第三人是个成年人，我们可以一起寻找线索、商讨对策；如果这只是普通的迷宫，我们可以一点点试过去。可是，当我带着一个小女孩，准备推开一扇未知的门时，我还是有些犹豫了。

　　此时走廊里的歌声已经渐渐减弱了，但不复最初似有若无的飘渺，而像是被调低了音量的播放器暂时蛰伏了起来。我把耳朵贴在了面前的铁门上，企图以此来窥探门后的情况。隔着那扇门，我听到了熟悉的歌声，但是不同于走廊里清脆的童声，门后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门内门外的歌声在我脑海中逐渐重合，像是在合唱一般。我尝试着敲了敲门，除了歌声，没有回应。

　　“要不你先闭上眼睛？”我记得迷宫里很少有会伤人的怪物，多以恐吓为主，我倒是眼不见为净了，这歌声虽有些怪异，但也算不上吓人，只是苦了女孩，也不知道会看到些什么。若是门后还是走廊与门，那就好办了，哪怕我自己一扇扇试，只要做好标记，迟早也能出去。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要开门了哦。”我的手已经碰到了门锁，我提前和女孩说了一声，女孩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但我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我的手已经覆上了门锁，那里没有钥匙孔、也没有可供旋转的门把手，那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旋钮。

　　这扇门，是反的，我们在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