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的魔女》王爷纪东宝

56、56.圣水

　　在震惊过后，艾玛仍旧对遇到这位传奇法师的事情持怀疑态度。就算魔法能让人类长寿，可三千年也实在太过漫长，这不是“近神”而是“近妖”了。

　　这世界上的妖怪有鹿童一个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还是让伟大的“迷雾的菲奥雷”活在历史传说中就好。

　　既然锁定了手记上的障眼法是一种诅咒，那么接下来就只需要尝试找出最合适的破除诅咒的方法。

　　虽然先前有机会求菲奥雷多做几朵“鲜花护符”来破解手记内容，可是艾玛坚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既然不急着使用手机上的内容，那么自己想办法破解会更有成就感。

　　诅咒可以看做是未开化年代流传至今的，人类特有的一种魔法。它的力量源于人类的种种负面情绪，嫉妒、憎恨、怨毒，魔力架构在“人类恶之本质”上。

　　对抗这种力量的方法，最早都杂糅在当年所谓的“神力”“神迹”当中，由神的侍奉者代代相传。当中抛开纯粹的信仰以后，其实也都是对自然之力的操控。

　　尽管如此，时至今日，祭司使用的术法当中，还是有一些魔法研究者无法解释或者模拟的部分。这也是现存的神祇信奉者们坚持自己信仰的理由。不过通常这部分都太过高深玄妙，不是艾玛需要担心的范畴。

　　总而言之，要破除诅咒，研究宗教流传下来的术法就对了。除了一下飞船就直奔图书馆查阅相关书籍，艾玛还迅速写信给盖尤斯求教。

　　尽管这孩子年纪不大，可是学到的东西相当正统，而且应该包含了许多不传之秘。希望他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愿意透露一些接触诅咒的诀窍。

　　南方七神和北方古神都曾盛极一时，留下的术法相关书籍众多，不同于艾玛此前沉溺的“七神历史”那样冷门，图书馆在搜罗术法类藏书时毫不手软，不过也导致了质量良莠不齐。

　　况且就算是编撰精良的信仰类术法介绍，也只在滔滔不绝的教义传播中寥寥提到几句“干货”，要找到真实有用的法咒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当艾玛头痛欲裂，考虑着要不要等看过盖尤斯回信再说时，救星适时出现了。

　　“你看这些干嘛？要开始信教了么？”

　　非常难得的，庞姆女士主动搭话。图书馆里能引起她兴趣的事物不多，她更愿意沉溺在自己对龙语的研究里。

　　这尊大神自投罗网，艾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赶忙拉着她询问应该去哪本书里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诅咒？不会是女生寝室里又开始流行起来了吧！我要上报给院长。”

　　“不是不是……等等，为什么是‘又’？”

　　庞姆女士欲言又止，艾玛只能脑补出一场惨烈的学院灾难，勾心斗角的学姐们用恶咒相互攻击，愈演愈烈，不可收拾。

　　“如果只是好奇，那我可以推荐你几本看看。不过要钻研的话，我劝你就此打住，这门学科不适合女术士，魔咒的代价和作用不成正比，对你的未来没有多大帮助。”

　　苦口婆心地叮嘱了几句，庞姆女士用召唤咒取来两本大开本的泥金手抄本，其中一本还是从高年级生才能涉足的区域飞来。

　　虽然庞姆女士没有特意声明，可是艾玛明白这是为她破了例。

　　只要不是什么危险的黑魔法，老师也乐意为心仪的学生大开方便之门。

　　为了表达信仰的虔诚，这类手抄本异常精美，价值高昂，充斥着各种经过装饰性处理的首字母和边框。大量采用的泥金图形取材于宗教徽记，或者出资给抄书人的贵族纹章。

　　这两本书一本是介绍如何制作护符，一本则是介绍各类阴毒的诅咒。不用想也知道，后者最好不要落入懵懵懂懂的学徒手中。

　　在对护符的研究中，艾玛了解到，菲奥雷信手拈来将鸢尾花制作成护符的行为有多么了不得。因为一枚护符的法力越强悍，制作过程和工艺就越繁琐。

　　虽然艾玛不认为“沐浴月光”“熏香百遍”之类手续能有什么真实的效用，可是能从代代相传的“手续”中去伪存真，最简单也最直接地达到应有的效果，恰恰就印证了菲奥雷了不起的地方。

　　在不久之后收到的盖尤斯回信中也印证了这点，他抱着对艾玛的感激言无不尽，一股脑地整理了一大捆材料，让送信的猫头鹰都累得大口喘息。

　　虽然他的字迹还透着稚气，可是每个字都写得十分认真，让艾玛好生感动。

　　这其中确实也涉及到了一些隐秘内容，譬如和艾玛在手抄本中看到的某些类似仪式相互印证，就发现盖尤斯提供的版本还有一些不那么正式的窍门和补充，一看就知道是源自代代相传的宝贵经验。

　　不过盖尤斯终究还只是一名学徒，所知还是有限，好多东西也只接触到能够辅佐大祭司完成仪式的范畴。也有很多死记硬背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融会贯通。

　　如果拿历史研究来说，这就好像是同时得到了官方正史和民间野史，前者是只告诉你个大概，还粉饰了许多希望你相信却不那么真实的内容；后者新鲜有趣且信誓旦旦，可是总觉得哪里出现了某些微妙的偏差。

　　好在艾玛足够聪明，且不需要死磕这门术科，她很快就理清了一条最容易上手的路——圣水。

　　从字面意义上看，圣水应该是被神或者大祭司祝福过的水，在某些神殿会被盛放在圣水钵中供信众取用，或者在祭祀中由大祭司沾在手指上挥洒。

　　不过事实上这种神圣液体的制作过程并不是那么简单，至少不是简单的祝福或者念咒。它的真实力量来自于类似结合了魔药炼制和炼金术的繁琐手段。

　　只要研究出一套各种材料的添加和法阵的绘制、炼成，艾玛有信心创造出“圣·艾玛”专属的圣水。

　　材料在魔药课上都能轻松得到，至于法阵，更多的只需要改写和改良，并不用真的原创。

　　经过了一个月的不断实验，祸害了两位室友好几次，让她们反复承受了数个危害不大的小诅咒，艾玛终于整理出一套相对完善的手段。

　　接下来，就是在那本宝贝的手记上实际应用看看了。

　　虽然这本手记足够神秘，可是既然构成它的是纸，书写它的是墨，就不能贸然往水里泡。

　　所幸艾玛操控水雾的术法得自帕西副院长亲传，且不说圣水的本质还是水，看上去也和清水差不多，只要是液体，她如今就能施咒让它变成一团细碎的雾汽。

　　手记的事情仍然不方便向室友们公开，艾玛找准了一个她们都不在的时机，正式开始了她的实验。

　　圣水的制作还远达不到“量产”的水准，凑足两瓶半已经耗费了艾玛大量精力。这还建立处处节省，甚至海沃德受到的诅咒都并未彻底“治愈”的前提上。她早上还在抱怨，手背仍旧时常发痒。

　　艾玛精挑细选着实验的目标，不时摸一把蜷睡在一旁的白砂糖。它最近状态不错，长胖了很多，毛光水滑，手感也好了许多。

　　对了，犴达罕，差点忘了华筝最大的愿望。作为朋友，能帮则帮，如果可以在记载中找到蛛丝马迹也是大功一件。

　　艾玛翻到绘着长了人脸的大角驼鹿那两页，再三确认图画中就是华筝曾经描述过的，她心心念念的神兽。

　　取下承装着圣水的水晶瓶瓶塞，稳稳地放置在地板上，艾玛举起魔杖开始念咒。不一会儿，一团无色的水雾从瓶中钻出。

　　接着，尽量将这水雾压缩、塑形到尽可能和手记面积等大，再慢慢地、慢慢地降上去。

　　要尽可能地温柔，就好像放下一个脆弱的婴儿。

　　纸面上浮现出淡淡的金光，开始不规则地闪动，吞噬圣水形成的水雾。

　　这光绝对不是圣水产生的，那就成功了一大半，肯定是产生了某些尚未知的反应，只不过暂时还看不到效果。

　　艾玛将瓶中剩下的圣水全部化为水雾，再次调整大小，厚厚的一团，手感都比刚才重了许多。

　　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压上去。

　　手记上的字迹突然开始变得模糊，这让艾玛吓了一跳，千万不要是墨水晕开了才好。

　　不过接下来的变化让艾玛松了口气，那些模糊的字迹重新开始汇聚，变成了介于不知名文字和通用字之间的古怪模样。

　　量还是不够。艾玛赶紧拧开第二个瓶子，又一团水雾腾起。

　　最终结果是两瓶圣水全部用光，基本上恰好能完成两页的翻译，代价是纸面有点儿湿哒哒的，可能诅咒抵消的是“圣”的那部分，而不是“水”的那部分。

　　艾玛也不敢贸然用魔法弄干纸面，怕破坏了圣水的力量，别无选择，只能放到窗口让它自然风干。

　　仔细地放好手记，调整位置，直到十分稳妥。艾玛回身，正盘算着等待期该做点儿什么，恰好看到白砂糖正在拨弄仅剩的半瓶圣水。她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瓶塞塞着还好，可方才不确定用不用得到，已经预先将它拔下。

　　“不要动！白砂糖！走开！”

　　虽然只有半瓶，可是那都是真实的血汗，每一滴都浪费不起。

　　她的呵斥明显起到了反效果，白砂糖难得听她这样的语调，瞬间受到了惊吓，尾巴毛猛然炸起，像一只肥厚的芦苇。它急急转身想要跳开，恰好扫到了圣水瓶。

　　半瓶圣水统统洒到了白砂糖的尾巴上，濡湿了一片。

　　艾玛气得拽紧了拳头。

　　骂一顿？打一顿？

　　算了，再责备它又能如何，只是一只猫而已。

　　……

　　莫斯，一种有着独特魅力的魔法生物，外形是巨大的驼鹿，人面，眼睛通常是蓝色。

　　它巨角的根部是白色，中部是黑色，上端是火一样的红色。用这种角制作的杯子可以治疗癫痫，还能解毒以及提前避免中毒。

　　手记上还记录了一段法咒，在咒力的“祝福”和“加工”后，杯中的水可以让人一整天都不会生病、不会受伤、不会中毒，还能够毫发无损地穿越火焰。

　　难怪战神的传说中，他的母亲——巨人族的女祭司就是用莫斯的巨角去舀圣泉琉森海姆的水，然后回来添加到当天族人的饮用水中。

　　莫斯非常强壮，行动迅速，虽然它平时动作非常缓慢，可是一旦奔跑起来，世界上最好的骏马都无法赶上它。

　　原来如此，看来它确实是一种极好的坐骑，神圣而又可靠。华国开国皇帝的好战友，那头名叫“赛太岁”的犴达罕，在战场上一定悍勇无双。

　　捕捉莫斯的唯一方法是……

　　艾玛刚读到这里，海沃德毫无预兆地推门而入。吓了一跳的她猛地合上手记，发出极不自然的一声，“嘭”。

　　“你在干嘛？又在读禁书？不会还要试什么奇怪的诅咒吧？我拒绝！”

　　海沃德皱起眉头，从她的角度看来，艾玛最近的爱好极不健康。不利于她自己的心理健康，不利于朋友们的生理健康。她下意识地挠了挠手背，虽然此时其实并不痒。

　　“不会不会！以后都不用再实验了！”

　　艾玛干笑两声，她有些惴惴不安，隐瞒真相的罪恶感折磨了她很久，此时又被逮了个正着，脸皮再厚的人也熬不住。

　　要不……乘此机会和盘托出？如果连海沃德都信不过，这世界上还有谁值得信任？

　　“其实……”

　　“哎呀！白砂糖这是怎么了！”

　　海沃德抱起白砂糖大喊大叫，她的声音很少这么慌乱，调子都高了许多。

　　艾玛连忙跑过去查看，不过在她看来白砂糖好像没什么异常，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呆萌的、茫然的表情。

　　“没怎么啊……”

　　艾玛狐疑地看向海沃德。

　　海沃德把猫往她怀里一塞，然后怒气冲冲地抓起它的尾巴，用力晃动着。

　　“这还叫没怎么？”

　　她手里的猫尾巴，明显只剩下了半根。

　　艾玛先前的注意力全都在它的脸上，完全没注意到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

　　等等，完全没有伤痕，也没有血迹，白砂糖也没有表露出痛苦。再仔细看，断掉的地方竟然是粉粉的肉和骨头的截面。这一定不会是被利器斩断了，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尾巴？刚才白砂糖的尾巴好像碰过……圣水？

　　“我们可能得把它带给赫斯特女士看看……”

　　“赫斯特女士？你要给它重新造一条尾巴？”

　　海沃德瞪大了眼，这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吗？猫尾巴断了，就找变形课老师再弄一条？这是不负责任！这是逃避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