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交易》闻七弦

94、比赛冠军

　　难得的休息天，楚淮只想一动不动睡个天荒地老，什么烦心事都别来找他。
　　几日前那匆匆一面始终反复循环的他的梦中，但凡睁开眼、伸出手，一切皆化为虚无。
　　倒是他想睡个懒觉，可惜门外的毛孩子丝毫不乐意，天刚擦亮就哼哼唧唧的开始挠门。
　　刺啦刺啦的挠门声，堪比魔音贯耳，只得不情不愿的打开门。
　　柠檬见缝插针，一个飞扑将楚淮狠狠撞倒，导致他后脑勺砸在床沿上发出咚的一声。
　　趁机呼了柠檬几个巴掌之后，楚淮起身洗漱换衣服，给柠檬准备狗粮、牛奶跟水果。
　　看着毛孩子欢喜的吃着，他突然有些感慨，做人如果都跟柠檬一样，整天没心没肺吃喝睡觉，这人生该是有多潇洒。
　　临近中午，楚淮将柠檬送去宠物店，自己则是开车去了公司，只因前几天打印出来手稿不知道被他放在了哪里。
　　周晏在时，他随手收拾的东西，隔天都会干净整洁的出现在书桌上。
　　想起周晏，楚淮又是一阵烦躁不安。
　　他知道周晏形象好气质佳，文化底蕴非凡，身边总会有一些撵不走的苍蝇，但娘娘腔这种苍蝇他还没想好如何下手。
　　出了电梯径直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却发现1109室的门开了半扇，楚淮蓦地谨慎起来，他这个人自律谈不上，但每次下班门总会是关好的。
　　这是闹了贼了？
　　他四下看了看，惊觉除了手里的公文包并没有其他凶器。
　　就在他陷入直接冲进去制服贼人跟报警两个选项里摇摆不定时，忽然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楚淮旋即想到电脑中存储的设计图，再顾不得思前想后立刻冲进门里准备拿个人赃并获。
　　“我就猜到你会来公司。”方暮晨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手稿。
　　楚淮：“————”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楚淮随手将公文包扔在桌上，顺势坐在方暮晨对面。
　　“当真以为有贼闯进来了。”楚淮笑了，想想这年头到处装有摄像头，哪个贼会这么笨。
　　“你来公司做什么？”楚淮问。
　　“当然是研究一下取胜的设计图了。”方暮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接着又伸了伸懒腰。
　　不知道是不是连续几天睡沙发的缘故，四肢都有些僵硬了。
　　都怪龙啸那个神经病，跟个痴汉似的天天堵他门，骚扰的他几天都不敢回家了。再这么下去，怕是没赢龙啸那个王八蛋，他就先要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去了。
　　楚淮随手拿起方暮晨扔在桌上的设计图，说：“赢我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费尽心机！”
　　每页的图纸上都有红笔勾画修改的地方，可见方暮晨当真是耗费了不少心思。
　　闻言，方暮晨哼了一声，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说：“公司内部小打小闹的哪用的着认真，倒是公司荣誉不容受损，龙啸那个狗东西我定要他输个体无完肤、跪地求饶。”
　　体无完肤、跪地求饶怕是有些难，楚淮忍不住摇摇头，他不清楚这二人之间的过节有多深。但从设计图上还是看得出，龙啸的创意与设计更胜方暮晨一筹。
　　“嗯，那我就拭目以待。”楚淮摆摆手，他当真是不忍打击方暮晨的自信心。
　　方暮晨歪着脑袋，撇了撇嘴说：“我饿了，还没顾上吃中午饭。”
　　楚淮：“——————”
　　垂眼看了看时间，行吧，确实是该吃午饭了。
　　“走吧，哥今天请你吃饭，豪华板面。”楚淮笑着站起身。
　　“你是谁哥？”方暮晨也跟着站起来，“豪华板面给我来两碗，一上午脑细胞消耗过度了。”
　　“好。”

　　整整一个下午，楚淮端坐在电脑前慎之又慎的修改基本定稿的设计图，桌角的咖啡早已经凉透了，却是纹丝未动。
　　二维、三维，色彩循环切换，一帧帧闪过的速度令人目不暇接。
　　但楚淮似乎十分习惯这种速度，在倍速翻页中对比毫差点，对于他来说事半功倍。
　　一刻钟后，楚淮终于将目光抽离电脑屏幕，仰靠在椅背上，双目合实缓解用眼过度的疲劳。
　　耳畔是主机运作的响动，鼻尖嗅到淡淡的咖啡香气，掌腹下是怦然跳动的心脏，可楚淮总感觉漏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烦躁，再多的工作也填满不了这个坑洞，就像是名为空虚的黑洞，疯狂的想要吸纳一切发光发热的载体。
　　“楚淮，你睡了？”方暮晨抬手在他面颊上晃了几下，正犹豫要不要离开，楚淮缓缓睁开眼，“干什么呢？”
　　方暮晨登时就乐了，将手里一沓子手稿扔在办公室上，自己则是很没规矩的也坐在上面。
　　“你还问我，吃完饭那会儿不是你说的，我们两个相互检查修改最终版设计图！这才几个小时，你就忘了？”
　　楚淮坐正身子，拿起桌上的手稿，说：“没忘。”
　　方暮晨揶揄道：“真怕你得了什么健忘症。”
　　楚淮：——————
　　说起来，方暮晨倒是挺乐意楚淮就地患个什么丧失记忆的病症，这样他就能用楚淮的设计图彻底击溃龙啸那不可一世又臭屁的嚣张态度。
　　他承认，目前以他的能力想要轻易在龙啸这等天才面前取胜怕是难如登天。但能在赛场上有与对方一战之力，他就有信心在一两年之内超越龙啸。
　　楚淮快速浏览了一遍手稿，发现有几处的建议还是有可取之处，他倒是小看了方暮晨。
　　最终版修改完善之后，才不过七点一刻，太阳还闪着耀眼的光芒。
　　楚淮仔细的把电脑关机，收拾干净桌面，拎起公文包要走的时候发现方暮晨丝毫没有要回家意思。
　　“你的那份已经是最终版了吧？”楚淮问。
　　“嗯。”方暮晨点头，手下慢条斯理的将消毒锅里的茶杯拿出来。
　　“那还不走，占着我的办公室。”楚淮说。
　　闻言，方暮晨把手里的镊子一扔，说：“我还就看上你的办公室，今天晚上还睡这。”
　　还？
　　楚淮：——————
　　方暮晨：——————
　　要命！说漏了嘴了！！
　　他顿时在心里又将龙啸骂了个狗血淋头，真是气死他了。
　　看方暮晨有些无奈又愤恨的模样，楚淮大致也猜的到对方估摸着是遇上什么事了，但方暮晨不提，他也不会多嘴问。
　　倒是方暮晨这人当真是真性情，不外乎每个瞬间的情绪都会分毫不差的展现在脸上。
　　“走吧，去附近夜市转转，再这么坐着就要长啤酒肚了。”楚淮说。
　　思索不过几秒，方暮晨立马检查了钥匙跟手机，催促楚淮赶紧的。
　　“快快快，出去转转！”
　　他就不信了，跟楚淮一起出门还能再被龙啸那个王八蛋纠缠？

　　毗邻公司写字楼的大厦附近有些稀稀拉拉摆着摊位的年轻人，看上去约摸不过二十几岁，估计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近两年，由于国家政策的颁布，夜市也是逐渐锐减，想比前一年萧条了不少。以往的烤串、服饰甚至是小宠物的卖家都不见了，想吃口垃圾夜宵都是奢侈。
　　楚淮前面信步走着，看上去就是瞎溜达压马路。倒是他身后的方暮晨每走一步便要左右看看，有些疑神疑鬼，他忽然问：“夜市呢，还没到？”
　　楚淮答：“快到了。”
　　方暮晨半信半疑的跟着，果然刚拐过路口就看到长龙似的夜市街道，不少小老板也才刚到，一边唠嗑一边摆着摊位。
　　“公司附近还有这种地方呢！”方暮晨惊诧道，他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不等楚淮出声，方暮晨早已笑嘻嘻的钻进人群里，那模样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倒也不怪方暮晨没见识，而是他自小被教导好好学习，凡是与学习无关的事都是在浪费生命，消磨光阴。他家境一般又是家中独子，父母望子成龙，自然是时常督促他学习。
　　而方暮晨也是个极为孝顺的，从未抱怨过学业辛苦，父母的好意他更是心知肚明不敢辜负。以至于二十多年除了学习就是认真工作，丝毫不敢怠慢父母寄予的厚望。
　　如今，虽谈不上是功成名就，但在设计这行还算是小有名气。更实在今后的一次国际比赛中拿到了冠军，登上了梦寐以求的国际周刊头榜。
　　楚淮无奈的看着方暮晨手里拿着一把竹签子，边走边吃，似乎是彻底解放了天性。
　　入夏的时节，天色说变就变，绸缎般的赤粉薄纱火烧云顷刻间消失不见，徒留几颗昏沉的星星挂在天边。
　　“这个好看，我要这个！”
　　“我也要，颜色各选一盆······”
　　“小哥哥，你看我们买了这么多，给我们个最低优惠价呗。”
　　不远处一众青年大学生挤成一团，似是把什么团团围住，不依不饶的撒娇谈优惠。
　　砍价在国内屡见不鲜，这种非商业谈判技巧堪称文化瑰宝，是外国人钻研多年都学不会的终极技巧。
　　楚淮好奇的看了一眼，正打算就此离开，却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都是最低价了，再优惠我就要赔钱了。”
　　下一秒，又是女生们“小哥哥、小哥哥”的喊起来，这架势势必要将价格砍下来。
　　楚淮驻足望着推搡中在人群中露出半张脸的周晏，只觉几日不见像是又消瘦了许多。
　　见楚淮眼神一眨不眨的望着一处，方暮晨好奇的顺着视线看过去，奇道：“这不是你前男友，有段时间不见了，他在干嘛呢？”
　　“我们走吧。”楚淮说。对于楚淮明显的躲避，方暮晨顿时来了兴致，说：“梦里都在喊人家名字，看在你今晚请我吃夜宵的份上，我帮你一把。”
　　不等楚淮出声，方暮晨已是亦步亦趋的走过去。只见他驱散了买花的大学生们，指着一盆花开始询价。
　　两人分开不过是权宜之计，楚淮从未真心想放手过。但鉴于周晏的决定，他迟迟不敢正面出现在对方面前。他知道，周晏的内心极其柔软却又异常坚硬，唯有偶遇这般缘分才能令他如春风化雨般撬动那坚硬的壳。
　　“阿淮，阿淮——”
　　楚淮抬头，见方暮晨正在朝他招手，叹了一口气走过去。
　　谁料他还没站稳，方暮晨搂住他脖子，一个油腻腻的吻印在他侧颊上。楚淮震惊的瞳孔放大，不由自主的去看周晏，却见对方撇开了目光。
　　还不等楚淮怒斥一句，方暮晨忽然惊叫一句“卧~槽”拔腿就跑，活像有鬼追上来。
　　但楚淮不清楚的是，在方暮晨心目中，那个追上来的可真是——鬼。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方暮晨是在开玩笑。”楚淮急忙辩解，生怕周晏会误会。
　　周晏收拾起剩余的两盆花，淡淡说：“没有误会，我要回家了。”
　　楚淮盯着远去的背影，内心慌张的不行，慌张至于倏然回神，忘了问周晏住哪了！

　　设计大赛举行这天尤其热闹，丰河市叫的上名的设计公司几乎全部到场，承办方天楚集团的数位领导佣簇着业界有名的设计大咖走过来时，不知道哪里来的记者举着相机疯狂安快门。
　　这场面，给足了参赛者面子。瞧瞧，康琰一群人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
　　楚淮神色坦然冷静自持，只因这般赛场他早已经历过无数次。
　　在国外那几年，一个无丝毫背景支撑的华人想要在他国领土之上占有一席之地，需要经久不衰的挑战与创新精神。赢得国际冠军之时，楚淮已经是业界佼佼者，自然也是赚的盆满钵满的。
　　原本楚淮是不盘算参加这次比赛了，因为手握天楚集团的订单都令他分身乏术了，可他耐不住方暮晨的“良言相劝”。设计图已在决赛前一天发送至主办方内部邮箱，裁判是今日请来的几位业界大咖，相信决断不会有失公允。
　　楚淮同方暮晨坐在一处，自是发现他从进入会场开始情绪就有些消沉。楚淮低声询问，“方经理，这是对自己没信心了？”
　　闻言，方暮晨撇了他一眼，楚淮悻悻耸肩不再言语。
　　不过一刻钟左右，主办方已经收集到全部设计大咖的打分，宣布最终夺冠者。
　　“今天有幸请来几位大师来进行点评，其中五位最具权威的大师给出第一名的得分为9.8分，获胜者是楚淮先生。”
　　得了冠军就相当于跟天楚集团的合作稳了，而天皓设计自此算是在丰河市冠了最佳的名头，今后的发展可谓是一步登天。
　　确定合作方后，比赛的第二、三名便不是很重要了，但天楚集团的负责人还是很认真的宣读了获得者。
　　“第二名是精英设计公司的龙啸，得分9.6”
　　“第三名是天皓设计公司的方暮晨，得分9.4”
　　明知是既定的事实，方暮晨偏是不信邪，当亲耳听到结果时，他还是难以克制的心口抽痛了几下。
　　远远望着龙啸脸上带着的惊诧，方暮晨心道：扳回一城。即是他得不了第一，自然也不能让龙啸那个王八蛋得了。
　　相互寒暄恭喜的人络绎不绝，康琰跟余风帆发名片发到手软，脸颊都笑的僵硬了。
　　人群中挤过来一个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的青年，只见他面带笑容停在余风帆二人身前，说：“余总、康总，两位好。今晚楚总设宴，请二位务必赏光。”
　　还不急余风帆跟康琰恢复，青年又问起楚淮，“贵公司楚先生怕是贵人事忙，劳烦二位通知，请他今晚务必到场。”
　　余风帆、康琰：“一定，一定。”
　　却不知他二人答应的非常爽快，临了了没找到人——
　　殊不知，楚淮在天刚擦黑就去了附近的夜市，只为能偶遇周晏。
　　可惜的是，接下来一连十多天都不见周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