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此间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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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一说……生命里，让你觉得，温暖的暧昧情节……”
韩清眯着眼看着自己常去的论坛里的帖子，微笑。
好像还是蛮有趣的。
白皙的手指在触摸屏上轻巧地点击了两下，一大篇文字就铺张开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看情书，看到男生藤井树归还那本《追忆似水流年》，心里忽然生成某种麻酥酥的感觉。
我想，当女生藤井树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的是什么的时候，会有怎样的悸动。
彼时少年，一起经历了那场风花雪月的暧昧。
但是，也只能是，那种让自己心里蓦然暖起来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接吻。甚至。
连话都不曾说过。
但是，就是那么几段小小的回忆，便在你的生命里撑起了一整段美好的青春。
有朋友愿意来分享一下吗？”
鼠标下滑，跟帖的倒还不少。
看来，说起年少的暧昧，总是容易触动心里最柔软的某个部分吧？
“高中时早上到学校，水杯总是被人接满热水，一直想问是不是他，但是最终还是没开口。”
“喜欢过同班的一个男孩子，毕业大家一起去喝酒。他喝醉了，头靠在我椅背上，我跟别人一直在聊天，没有回头。
但是一直很清楚，那时候，他就在我的背后。”
“以前跟一个喜欢的男生一起走，随口说，我喜欢你今天穿的外套。然后，不知道是否因为我，他一直都穿着这件薄外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高中的时候，同桌是校草，N多女生送吃的，我就抢来，他就笑着看着我吃……= =|||”
看到这条不禁莞尔，傻女孩，这男人对你很显然居心不良。
韩清想了想，自己的故事倒也算得上暧昧庸俗，手不禁有点痒。
拖到回复框，酝酿了一会儿，他决定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高中。
高一，刚入学不久，对学校整体的结构也不熟。
军训完了之后养成了晚饭后出去遛弯的习惯，跟几个朋友边聊天边吹吹风，倒也惬意。
某天，下课从食堂出来，身边是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朋友，姑且叫她R好了。
两个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不想进教室，就决定到操场上散步。
那天，夕阳的光芒或是太好，所以照到运动着的少年身上，美感过于强烈。
总之，当我不经意抬起头的时候，那个高高跃起扣杀羽毛球的少年，脸上带着的笑容绽放的光芒，瞬间秒杀了我。
从此开始了漫长的暗恋生涯。
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
唯一知道的，就是每天晚饭后的休息，经过操场，他会和他们班的某个男生一起打羽毛球。
于是，接着饭后散步的名义，拖着R每天在操场上绕着跑道一圈一圈地走着，直到太阳下山，直到那个人收了拍子，和朋友回教室。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的运动会。
身为团支书的我拿着收集起来的加油稿子穿越了半个操场送到主席台，准备交给播音的学长学姐。
抬头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是他。
呆呆地站在那里捏着稿子看着他无所适从，一个学姐好笑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纸，拍拍我的肩，小朋友你咋啦？是不是你J学长长的太恐怖把你吓到了？
他叫J。
原来他叫做J。
我当时疯魔了一般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跑开。
尽力去忽略身后他大概是觉得我很好笑所以无比爽朗的笑声。
回到看台一言不发，R戳了戳我一脸担忧，说H你没事吧？
我摇头，然后执着地看着对面，努力对准自己想看的对象，看了整整一天。
原来他叫做J。
上课时把他的名字涂了整本书，做数学题时在草稿纸山演算，阿拉伯数字都会变成他名字的缩写。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疯了。
但是疯的心甘情愿。
知道了名字其他的似乎都迎刃而解。
吃饭时休息时装作不经意地问一句，那个运动会上的男主播声音蛮好听的吧。
一群以八卦为天职的女人就能为你提供他的一切消息。
比如，他叫J。
比如，他比我们大一级，在文科13班。
比如，他的妈妈是电视台的，他在学播音，将来要考中传。
比如，他的脾气很差，外号叫做大公子。
比如，他喜欢羽毛球，甚至家里还有私人教练。
比如。
他有个要好的女友。
当你了解越多的时候，你就知道。
有时候，了解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你了解的让你开心的事情的同时，必然会有让你难过的消息。
这是相辅相成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
喜欢喝学校附近的奶茶，难道因为换了名字就不再喜欢了么？
我喜欢的就是奶茶而已，与其他无关。
我喜欢的是他而已，与他身边的其他人，无关。
终于有一天，R饶有兴致地问我。
她说，H啊,你是不是对J感兴趣？
手中的奶茶直接掉到了地上。
我故作镇定，没有，你搞错了。
R不再说话，只是挑挑眉看我，转头，似乎很无意地讲了一句。
他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
我说完这句话就后悔，果然R转过头的时候，我看到她的一脸奸笑。
那么关心还说不感兴趣，H你真是太含蓄了。R笑着，拍拍我，然后说她跟经常跟J在一起打球的那个男生好上了。
我表示了惊诧，然后没有了下文。
为什么不通过R的男朋友去认识J呢？
我其实也常常想这个问题。
想到最后，答案就是，我想让他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经过别人，有目的地接近，让我觉得不舒服。
很奇怪的想法是不是？
但是真的就是那么傻。
在我心里，我就是那么倔强地认为着，他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想起来会窃喜会烦恼的秘密。
然后开始了一个人看书走路的日子。
遇到R和他男人的时候会微笑地打个招呼，乖巧地说声M姐夫好。
然后开始了一个人寻找他的日子。
遇到他的时候会假装很忙行色匆匆地和他擦身而过然后躲在某棵树后看着他戴着巨大的耳麦把鸭舌帽压得低低的走远。
然后一边笑自己的傻一边继续做这样子的事情。
乐此不疲。
R说H啊姐姐过生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
我想了一会儿说，算了，我要复习做卷子。
J也要去的哦。
我笑。
我知道J也要去的，所以，我才不想去。
我怕我会手足无措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怕我会，哭出来。
这样子没有交集的日子持续了好久。
我觉得我们像是在拍一场没有结局的电影。
对他来讲，这是平行蒙太奇，我们精彩着各自的精彩。
对我来说，这是交叉蒙太奇，我开心着他的开心，难过着他的难过。
转眼我上了高二，他升上高三。
课程的紧张似乎剥夺了他打羽毛球的时间，我只能寻找其他的方法见他。
高三的教室在教学楼的最高一层。
每天的晚自习下课我会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教室的门。
日光灯下他的身影很模糊，但是我仍然可以看到他跟别人打闹、看到他低头做作业、看到他对着窗外发呆。
然后在上课前赶回教室。
我觉得我已经像是中了邪，对他的信仰成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但是我的信仰，他从来不知道，有我这样虔诚的信徒。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和他仅有的正面的交集只有两次。
一次是高二下学期的春天。
中午我到外面吃午饭，吃完了之后抄小路回学校。
小路很窄，差不多两个人侧身能走过去的样子。
然后迎面遇到J。
他穿了黑色的线衫，外面只打个银色的装饰领带。
中午的阳光照下来，好看得一塌糊涂。
恍惚中他向我走过来，我自然地侧身。
他经过的时候有很好闻的青草的香气。
另外一次是，他毕业之后的某天。
那天我们放暑假，上午到学校收拾东西。
收拾完了之后我拎着包走出教室，正好看到他。
当时我的表现一如既往，低着头经过这个人，去办自己的事情。
把事情办好之后，走出校门觉得有点渴，放弃了到车站的想法，换了方向打算到超市买水。
抬头再次遇见他。
远远地向我走过来，挺拔得像一棵树。
当时忽然很感伤，因为。
他毕业了。
就算我以后再傻傻地站在某间教室的门口，我也不会再看到他的笑。
就算我以后每天拖延着时间出教室，也不能再看到他匆匆赶去吃东西的身影。
他占据了我两年的青春，占据了我生命里最美好的岁月。
可是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
单相思，只是把别人的生活，当成自己的梦想。
那么从这一刻起，是不是就该结束了？
面无表情地和他擦肩而过，我往前走，打算转进前面的小超市。
走到门口，忽然心里有种酸涩，便转头，想看看J，看看那个让我喜欢了两年的男人。
然后，我看到他也转过头来。
很好看的角度。
侧着身，两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然后，我钻进了超市。
我承受不起那个注视。
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注视是给谁的。
我那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人忘掉，然后，进入我的高三。
高三刚开学的时候，一天中午和R去吃午饭。
R幽幽地跟我讲，H你知道么。
我说我不知道。
她看着宣传栏，说，J思成传。
我说，哦。
就是哦而已么？R有点不满意的样子。
就是哦而已啊。
自始至终，我跟他的交情，贫乏得只能用一个哦来形容。
中国文字那么多，那么漂亮，那么有内涵。
但是形容这段莫名其妙的暗恋的话，还有什么比一个无意义的哦更合适呢。
空白的高三。
唯一的色彩大概就是想象着J在这一年里做了什么。
模仿他的笑容他的神态，甚至学来了他发呆的习惯。
不是说好要忘记的么。
如果说忘记就能忘记的话，哪里来的这么多传说这么多哀怨。
每每看着R和M通电话的小女人神态，我常常会笑，然后会想。
J也应该有了新的女朋友了吧？
我祝他幸福。
虽然，我的祝福对他来说，真的不值一文。”
敲打下这些字，按下回复键，韩清伸了个懒腰，竟有些伤感。
果然，青春时期的故事总是荡漾着一种哀伤的甜。
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打算接着看帖子，却发现自己的故事似乎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H你们最后怎样啦？”
“H你继续八嘛~这么温暖而激凸的暗恋故事……啊啊啊啊老娘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无知啊！”
“我也曾经喜欢过隔壁的男孩子啊……可是就这么，唉……”
后来？
后来的故事么？
韩清眯着眼，笑。
屋外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某个曾经在年少时恋慕的声音响起。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此间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