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玉兰花》暮于鱼

2、鬼王的记忆

　　又一次和街道上那风月楼里养的恶狗抢食的时候，那老鸨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似的，涂着丹寇的手扇在了少年那污脏的脸上，顺带吐了口唾沫，指着少年瘦弱的身体：“你这个狗娘养的玩意儿，天天就守在我的店门口，坏了我的好生意！晦气玩意儿！”说着便又要甩一巴掌上去。

　　最开始的那一巴掌扇得太狠了，不过岑骨很快便恢复了，在下一个巴掌迎上来之前，侧头躲了过去，顺势往地上一滚，抢走了狗盆里剩一半的吃食——说是吃食都高抬了这东西，在三伏天里散发着几欲令人作呕的气味，样貌也和气味一般让人毫无食欲。

　　可是他太饿了，实在没办法了，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抱着那盆不明物状逃到了另一条街，将那老鸨的声音甩出老远，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岑骨死死得抱着那盆“饭”，蹲坐在地上喘着气。等缓过来，用手抓着“饭”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吃得太急了，食物卡在了喉咙里，他又止不住地咳嗽……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一股清泉流入他的嘴里，感受到这股清凉，他便喝得更凶了。有人轻柔地抚着他的背，声音也如暖暖春日：“没事，慢点喝，不着急。”鬼使神差地，他喝水的速度慢了下来，等碗里的水喝完，岑骨抬眼望去，看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少女正温柔地望着他，道：“你醒啦，我刚刚从这外面路过，听见里面传来了好大的咳嗽声，便进来看，就看见你蜷在地上捂着喉咙，就去旁边的馆子要了一碗水给你喝——怎么样，你的喉咙还好吗？”

　　岑骨望着她一言不发，少女被那双亮如璨星的双眸盯着，渐渐红了脸。岑骨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有女孩子居然会望着他这张面黄肌瘦发育不良的脸脸红，便蓦然转开了头，盯着地上。

　　女孩望着他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岑骨闭口不答，女孩也没恼，继续自顾自说着，“我叫秦依，是这里县府大人的女儿，你看起来好像无家可归，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呀！”岑骨望着她明媚的笑脸晃了神——家吗？她说，她可以带他回家。不知怎的，他点了点头，女孩似乎高兴及了，牵着他脏兮兮的手一蹦一跳地往人多的的地方走——带着他往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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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个狗娘养的，死杂种，你竟然敢咬我！”粗犷的公鸭嗓从少年头上方传来，随即而来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将他扇飞在地。那少年瘦得皮包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肉是好的，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乌青，还有一个巴掌印横贯在上面。

　　定睛一看，少年唇边有一颗淡淡的小痣，不是岑骨又是谁？只不过现在的他比初见时更狼狈了，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而那公鸭嗓的主人是一个身高体型都大了岑骨一倍不止的富家小少爷，那小少爷的脚压在岑骨肩膀上，道：“呸，晦气东西，要不是阿依当初把你带回家，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摸爬滚打！”

　　阿依就是当初带他回家的少女，可是他到县府才堪堪到一年，那女孩就去世了，府里的所有人都认为是岑骨的到来害死了那个健康明媚的女孩，都对他抱以最大的恶意，尤其是这个小少爷——女孩的二哥对他的恶意最大。他不肯把岑骨杀了或者丢了，就是狠狠地折磨他。

　　岑骨的手死死握着垂在他手边的那片破衣服，那小少爷一脸玩味地盯着他，道：“这样吧，你趴下来学狗叫，我就饶你这一次。”岑骨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咬出血后，才终于趴下来，低低叫了一声。那小少爷啧了一声，又狠踹了岑骨一脚，道：“叫这么小声，没吃饭吗！”岑骨深吸了一口气，又叫了好几声，每一声的声音都逐渐加大，那少爷捂住双耳，蹲下来撕扯他的嘴：“死杂种，你是想让我变成聋子吗！”

　　岑骨的嘴边渐渐流出来血，后来越来越多，渐渐喷了出来，那少爷一见，似乎是被吓到了，低声骂了一句“杂种”就灰溜溜跑了。

　　岑骨躺在空旷的地上，那小少爷为了不被人发现特意找了一个荒郊野岭收拾他，岑骨嗤嗤地笑了起来。此刻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冲刷掉他身上的污脏，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轻，漂浮在了空中。

　　不甘啊……岑骨想，他一生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为何老天却要他落到如此地步？

　　我要报仇，他想，要把所有“欺他辱他骗他骂他的人通通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