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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跃鱼(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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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堂堂……竟沦落至此,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跃鱼在心里狂戳着景元的小人,怨气在白露的关切下却是半分不显。
都是景元这厮的错,怎能怪罪到白露身上?白露能有什么错,她还年纪小,心思纯澈,难免会被某些奸猾之徒(指代某位景姓将军)轻易蒙蔽哄骗了去。
跃鱼只叹应下:“……好。”
对着这样一双清澈、不掺恶意的眼睛,任何拒绝或冷言都显得残忍且不知好歹。
这字听在白露耳中,无异于胜利的号角!
她欢呼一声,转头跟景元一笑,炫耀自己的成功,随即欢快地走向小厨房。
送走白露,接下来,就轮到景元了。
金眸微眯,寒光流转。
视野突然不见青年的身影,景元顿感不妙,果然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沉沉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微凉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幽幽的寒意:
“将军,似乎对在下的遭遇格外得…幸灾乐祸啊……”
景元身体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扭头看着人,神色人畜无害:“跃鱼兄此言差矣,我不过是觉得,有白露照看,你也能日日开心些。”
跃鱼呵呵笑,毫不客气地抬手,捏住大白猫的耳朵,“既如此,那便烦请将军每日同在下一起享用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吗?”
耳朵被捏住,景元眼角一抽:“……跃鱼兄,神策府案牍如山,俗事缠身,我怕是无福消受。”
“哦?”跃鱼指尖微微用力,眸色促狭,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案几上那小堆公文,“方才将军可不是这么说的。再者说,你如今的状态也不像是为事务忙碌啊。”
一小堆的公文,批阅了三个小时,谁家好将军会如此磨蹭?
跃鱼只两眼一看,就知景元若是用心,不过一时辰便能阅完。
景元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干咳两声:“那也不必日日如此……”
“怎么不必?”
跃鱼眯起眼,松开手,转而拍了拍景元的肩膀,力道“亲切”得让将军大人怀疑自己的骨头在呻吟。
“将军不是说,有白露照看我会开心些?多个人作伴,岂不是更开心?”他直接用景元方才的话堵了回去,字字清晰。
景元试图垂死挣扎:“跃鱼兄,你看我……”
景元绞尽脑汁想借口时,跃鱼却是话锋陡然一转。
“既然不愿,那这几日,帮我约见一下应星和镜流可行?”
穷图匕现。
景元脸上那点惯常的、游刃有余的笑意彻底僵住了。
他敛起笑容,定定地望着跃鱼,“你想做什么?”
或者说再见完他们后,你又想做什么?
“让我见见他们吧。”
跃鱼目光坚定,不容置疑,“白露的药……于我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延缓不了多久。”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清晰地敲打在景元心上:“在理智尚且清醒时,我想多见见他们。”
即便他们不是他熟识的人,但能看到他们活得很好,他就很满意了。
自小厨房的方向传来白露轻哼小调的声音,轻快的曲调透过门缝飘出来,与院中此刻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跃鱼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决绝与深藏的悲凉,景元望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刃与镜流……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
“以你的名义去请吧,”跃鱼顿了顿,补充道,“就当是……了却些旧愿。”
景元闭上眼,最终,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罢了。
随他吧。
62.
罗浮的今夜,似乎比往常更沉郁几分。
将军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景元面前摊开的,是一份关于镜流的宗卷。
早在不久前,他便与镜流打过一次交道。只不过,那时他正在质问一位名为“罗刹”的游商,而镜流也是那时出现的。
她说:“景元,不要阻拦我们。”
她与那天外行商的意图乃致丰饶于死地。
他们的计划景元不知,只能暂时将他们押在幽囚狱,有请玉阙那边来人一问。
烛火忽然摇曳了一下,将他的影子投在宗卷上,与那「镜流」二字重叠。
他想起跃鱼的话,“在理智尚且清醒时,我想多见见他们”。
过去的他救不了白珩,制止不了「云上五骁」分崩离析,现在的他阻止不了镜流的弑神计划,也救不了跃鱼。
有那么一瞬间,景元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无用。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风卷着落叶擦过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
景元合上册卷,指尖在封面上顿了顿。
既然要聚,便都喊上吧。有些债,躲不过;有些人,总要再见。哪怕见面即是刀光剑影,也好过让那些未说出口的话,烂在时光里。
景元写了三封信,一封给镜流,一封给丹恒,一封给刃。
镜流的,交由云骑送去幽囚狱;丹恒的,交由开拓者星转递。
至于刃的那封,景元本想着问星有没有法子送去星核猎手那,不曾想刚封好的信凭空消失。
桌上留着一行字:
「信,我拿走了,会给阿刃的。
——银狼」
“「命运的奴隶」……倒是想见上一见。”
景元轻笑一声,星核猎手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也好。省去了辗转递送的麻烦,反倒干净利落。
63.
幽囚狱的石壁泛着潮湿的冷光,镜流坐在简陋的石床边缘,指尖轻叩着膝盖。牢门外的火把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
面前摊着的是一封信,是她的弟子派人送来的,想聚一聚。
计划中,这份邀约本该是由她发出,却不想景元先她一步发出。
“景元啊景元……你还是学不会放手。”
指尖捻着素笺,镜流忽然而低笑。
笑声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就是不知是嘲讽那位将军,还是在讥讽自己。
同一时刻,星核猎手的临时据点里,银狼边打游戏,边将信拍在刃的桌上。
“喏,那位神策将军给你的。府上一聚,听着就像老掉牙的话本剧情。”少女的护目镜上倒映着此刻超距遥感上激烈的游戏战斗。
刃正擦拭着支离,闻言动作一顿。他放下支离,拿起信纸,墨色的字迹在他眼中投下阴翳——
“旧友重归,恰逢佳时,不如三日后,于我府上一聚?”
有何意义,将自己困于过去,景元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他嗤笑一声,指尖骤然发力,信纸瞬间被捏碎。纸屑从指缝飘落,像被揉碎的记忆。
“不去。”
“真的假的?”银狼盯着手里的游戏机,“我可听说他给三个人都送了信。”
三个人,除去自己,另外两个还能谁?不用细想都知道。
刃猛地抬头,眸子死死盯住银狼,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银狼却浑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
刃:“去。”
银狼:“口是心非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