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宠》不确定

12、最后的晚上

　　送走了安嬷嬷，李矜月调着苏合香。
　　调香本为静心，可李矜月的心却越来越乱，干脆放下了手上的香匙，起身出了屋子，在府中闲逛。
　　李矜月没有将要进宫的兴奋激动与紧张，只有悲伤，无穷无尽的悲伤。
　　李矜月看着园中的一草一木，抚摸着府中的一楼一阁。忆起自己曾在这里嬉笑玩乐，采花集露。她曾在这个院落里看到过父亲与母亲画竹品茶，看过素月在院中扑蝶绣花，看过惊秋刚会下地走路时蹒跚的跑过来喊她姐姐……
　　可现在这里的一切将与她渐行渐远了，她要进到后宫之中了，自己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这里的美景了，她现在只想让时间慢一些，再慢一些，让她好好再看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看过不少诗书与画本子，却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将要离家的愁绪，“故园离别心难平，离愁别恨成长篇。”当是如此。
　　随着天色渐昏，却听见远处有人跑了过来，李矜月转头，是云积，大概是叫自己去晚膳的，李矜月如此想。
　　“小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奴婢寻你半天了，该去用晚膳了。”
　　“走吧。”李矜月笑着说。
　　李矜月随着云积到了正厅，李长吟一看她来了，忙招呼着：“矜月快来坐。”又转头看向下人，“大小姐已经来了，叫人把晚膳送来吧。”
　　看着摆到桌上的膳食，有清炖全鸡，玉带虾仁，油焖春笋，豆腐羹，笋蚱，水晶冬瓜饺，玉井饭，莲心薄荷汤。
　　全是自己爱吃的。
　　李长吟开口道，“矜月这都是你爱吃的，快多吃些。”
　　“又让爹爹费心了。”
　　“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父亲吩咐人给自己女儿做点爱吃的饭食，这有何费心的？”转手又给她夹了一个水晶冬瓜饺，“吃吧，惊秋，素月你们二人也吃。”
　　李矜月从未感觉往日自己爱吃的饭如此苦涩，想哭，却又怕引到桌上的人伤心，默默的压下了自己的眼泪。
　　一顿饭过去之后，李长吟看李矜月姐妹三人各有心事都没吃几口，似乎早有预料，让人撤了饭食，借闲谈之由，将三人留下，又让人上了些糕点与蜜饯果子来。
　　李矜月一眼望去，足足有十几碟，梅花香饼，七巧点心，云片糕，翠玉豆糕，栗子酥，荷花酥，蜜饯青梅，蜜饯红果，蜜饯瓜条，八宝蜜食，脆蜜馃。
　　同样震惊的还有李惊秋，“爹爹，这些糕点蜜饯，你平时从来不让我多吃的，今日怎么这么大方？”
　　李长吟哼了一声，“平日里就数你用饭时吃的最多，不让是你吃，是怕你吃的多了积食。今天晚上你们三个都没怎么用膳，让你吃些是怕你饿着。
　　李矜月不想再让几人坐一起氛围如此冷淡，于是开口道：“平时就数惊秋最为贪嘴，今日晚膳用的这么少，给阿姐说说，下午是不是又背着父亲吃别的糕点果子了？”
　　李惊秋听后直接急了，“才没有呢，爹爹整日管我吃食管的那么严，我倒是想吃别的糕点果子也吃不到啊。”随即又转头看向李长吟，“那爹爹今晚摆这么多的意思，是不是我可以敞开吃了？”
　　李长吟也笑着看向李惊秋，“你想得到美，今晚上只是让你吃的种类多些，一种只能吃一个，我想吃两个，就其他种类的少吃一个，蜜饯还能放留着你以后吃，糕点的话，便分给府内下人。”
　　李惊秋听闻此言瞬间哭丧了脸：“别啊，爹爹，今天晚上就让我多吃一点嘛～”
　　李惊秋带着些小奶音，听的李矜月心都要化了，“父亲，再给惊秋吃些也不是不可……”
　　李素月也在一旁附和，“对啊父亲，就偶尔给惊秋多吃一些不妨事的。”
　　李惊秋笑着看向李矜月和李素月，“我就知道阿姐和二姐姐对我最好了！”
　　说着便要伸手拿两块云片糕，却被李长吟拦了下来，“不行，吃多了你要生病的。你今晚若是吃多了，你接下来七日的蜜饯果子都不要吃了。”
　　李惊秋听完此语后撒娇到：“爹爹～～”
　　李长吟心里听的也十分柔软，面上却还是板着脸，“不行就是不行。”
　　李惊秋只能低了头：“好吧。”
　　经过这一个插曲之后，屋内的氛围终于活跃起来了。
　　待屋内众人散后，李长吟将李矜月喊去了自己的书房，“矜月，后宫之中必然水深火热，你千万小心，恢复在朝中也并不需要你的支持，你万事以保全自己为重，莫要与自己位分高和受宠的人发生争执，恩宠不能不要，因为没有恩宠，你在宫中的日常生活便不能保证，可也不能太过受宠，这样必会招人眼红，于暗中害你。往后余生，父亲对你并无别的期望，只愿你一生喜乐，平安无虞。”
　　“父亲，我知道的。你日后也要千万注意身体，少饮酒，莫要在熬夜处理朝廷事务，女儿日后不能在你膝下尽孝了，幸好还有惊秋，素月能代替女儿陪伴在父亲左右。对了，父亲，素月并不是与您生分，她只是过的太过小心了，她怕做了逾矩的举动，会惹您厌烦，你以后尝试包容包容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为父知道，为父也曾对她说过，让他放心大胆的行事，不要太过小心，可是她的心思实在太过敏感，还要长时间的去给她安全感。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回去收拾东西了，想必惊秋，素月还有很多话要同你讲。”
　　“那女儿先告退了。”
　　“去吧……”
　　李矜月出了书房门就看见李惊秋，“小惊秋怎么在这儿？走去阿姐的院子里聊。”
　　“嗯”李惊秋点了点头，然后便牵上了李矜月的手，两人一同回了清风院。
　　进到屋内，李矜月看着内饰脸色厚的人影，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便拉着李惊秋在外室坐下了。
　　李惊秋抬头看着李矜月，“阿姐，宫内危险，你万事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等到有一天惊秋可以入宫去看你。”
　　李矜月笑着看向李惊秋，“宫内危险是谁同你说的，别听他们乱说，阿姐在宫内啊，过的会比府里好很多，你不要担心阿姐，倒是你，日后可要乖乖听父亲的话，照顾好自己。”
　　李惊秋怔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我是刚在父亲的书房门口听到的，阿姐骗人，宫里肯定不好，父亲是不会乱说的。但阿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父亲的。”
　　“好了，就知道我们小惊秋最听话懂事了。”
　　香袅拨开帘子进来，“小小姐，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该去睡觉了。”
　　“我不睡，我在陪阿姐一会儿”
　　李矜月笑着看向李惊秋：“惊秋乖，听香袅姑姑的话，明天起早些，来送阿姐好不好？”
　　“那好，惊秋今晚早点睡，明天早些起床，去送阿姐。”
　　香袅已经拉着李惊秋的手出了门，却让另一个小丫鬟拉住李惊秋，自己回身又进了屋子。
　　“大小姐，你入宫之后一切小心，香袅有罪，没能完成夫人遗托，只照顾了小小姐，没能照顾您。”
　　香袅是母亲生前的贴身侍女，“香袅姑姑，这不是你的错，当年母亲亡故，孟氏硬要你在我和惊秋之间选择一个扶养，想让母亲身边的人与我离心，可他终究低估了你我之间的感情。当年的事不怪你，那是惊秋比我更需要你。”
　　“委屈大小姐这几年一直孤身呆在清风院，没人陪伴……”
　　“我当时已经不小了，可以自己生活，再说了，我还有云积和挽雪，哪里就孤单了？姑姑快别自责了。”
　　“大小姐，你一直在为别人考虑，我希望你入宫之后，多多为自己考虑，让自己再开心一点。”
　　李矜月握住了香袅的手，“姑姑放心，我走之后你也一定要照顾好惊秋，若事情不对，你护不住他，你一定要去找父亲。”
　　“奴婢会照顾好小小姐的，大小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我会的，惊秋也该困了，你先带她回屋休息吧。”
　　待香袅走后，李矜月回到屋内，对着内室喊了一句，“素月，出来吧。”
　　李素月从帘子后头走了出来，“姐姐，看见我了？”
　　“我刚回来就看见了。你怎么不出来说话？”
　　“我瞧着姐姐与惊秋在聊天，我想着不方便出去，姐姐就要走了，还是多给你们姐妹相聚的时间吧。”
　　李矜月拉着李素月的手，拉着她一路进了内室，两人又一起坐到了床上，“素月你也是我们的姐妹。”
　　“可你们两个是亲姐妹，我在场终究不好。”
　　“素月，这么多年，你一直将自己看的太低了，你和我们一样，都是李府的小姐，我们三人从小一块长大，你不用将自己的生态放的那么低，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出来和我们两个一起谈话，一起聊天，我和惊秋谁都不会在意，都只会因为你的到来而更加高兴，你明白吗？素月。”
　　李素月底下了低下了头，“可是大姐，我……”
　　“没什么可是，不要把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想的太低了，以后试着和大家好好相处好吗？”
　　“大姐，如果父亲不喜欢我怎么办？父亲应当喜欢惊秋那样的，活泼开朗，我太过沉闷，我怕父亲他不……”
　　李矜月打断了李素月的话，“父亲很喜欢你，也在一直尽力的呵护与爱护你，这是你一直没有向父亲敞开心房，父亲不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反而不知从何落手去给你父爱。”
　　“真的吗？”
　　“真的，我刚刚亲耳听父亲说的。”
　　“素月你是我们这个家的一部分，你对我们也真的很重要，别再压低自己的身份了，好吗？”
　　“好，以后我试试。”
　　李矜月笑着对李素月讲：“或许你可以从每天见到父亲就打一个招呼开始。你会越来越发现，每个人都很在乎你的。”
　　“谢谢你，大姐。谢谢你在将要离开的时候还愿意来关心我的个人问题。”
　　“好啦，不说这个了，你今晚来找我是想要说什么吗？”
　　“大姐，后宫之中，人心险恶，你待人待事都要留下三分余地，不要太相信别人，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在后宫之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好了，怎么一个二个都来提醒我要在后宫之中小心些？你放心，后宫或许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我会没事的。”
　　其实说这话时李矜月是心虚的，后宫怎么会不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