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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深渊 ...

  •     图书馆的仓库没有空调。

      姜凛沉默的任凭自己的手脚冻得僵硬。要是过去,比起湿冷,她更害怕独自待在黑暗里,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肆意环伺,她却只能色厉内荏的大喊大叫,乞求能吓跑祂们。

      现在她依然忌惮黑暗,可却明白了哭喊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学会了借由黑暗作保护,用沉默遮掩踪迹。

      有时她会想,她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会被这样对待,亲人陌路,姐妹相仇,同学霸凌,活得这样艰难又辛苦。

      是因为是周谭言之凿凿说的,小时候她故意害姜澜掉到了水里?

      有这一回事吗?那是几岁的时候,又是在哪里发生的。

      她竭力想着,脑袋却越发抽疼。

      然而这段记忆还是一片空白。

      突然,门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不属于她的呼吸声,隔着一道门,停留了许久。

      她的神经一下绷紧,心脏急促的跳动,不自觉做着防御的姿势,放缓了呼吸,立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门后的动静。

      会是谁,去而复返的周潭一伙人,还是刚刚的旁观者,或者是姜澜。

      在她心里闪过好几个名字的时候,门外的人似乎下定了决心,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然后从门缝里塞了一张纸条进来,同时门轻轻被敲了一下,像是在提醒她拿纸条。

      姜凛捡了起来,打开只剩2%岌岌可危电量的手机,用手机光照亮了上面的字。

      【我放你出来?】

      看清字的时候,她眉头微蹙。

      周谭是汉和集团最大股东的儿子,在一高不说是任何一个师生,就算是校长也要巴结好这位金主二代,他放话了,谁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放了她。

      “你是谁?”姜凛轻声问道。

      门外的人依然没有说话,但接着又有一张纸条从门缝塞了进来,看来是铁了心不想暴露自己是谁。

      【不光放你出来,我还能帮你逃离姜家。】

      为什么帮我,你不怕周谭,你的目的……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心头,挂在了嘴边又一一收回,最后姜凛只问出了一句:“条件?”

      门后面的人像是在轻笑,似乎觉得鱼儿已经上钩,很快给了回复,从门缝塞了下一张纸条。

      【四月二十四,我要你手里的那张卡。】

      卡?

      那天她浑浑噩噩,跃出江面的时候,瞥见旁边有一道亮光,便顺手抓住放在了衣服里,等到她在医院清醒,拿到自己衣物之后才看清当时那是什么东西。

      一张黑色的卡片。

      不像是银行卡、交通卡之类的,薄薄的一张,材质有些特殊,像是一种黑色金属,卡片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可以用来辨别,只有右下角有一行数字。

      4241。

      这张卡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她本来要丢掉的,但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那张卡在她这里?

      姜凛贴近门,试探的说:“4241?”

      门后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几秒之后塞进来的纸条上,比方才尤其凌乱的笔迹表明了写的人的情绪变化。

      【这张卡能换你的自由。】连问号都没有了,直接笃定她会答应。

      姜凛挑眉,虽然不知道用途,但这张卡比她想象的更加重要,她继续问向门外:“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次的回复就慢了些,纸条过三分钟才从门缝塞了进来。

      【待会我会打开门锁,三天后,你拿上卡到伏原渡口,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姜凛没有再说话,思索着要不要做这桩交易,而门外的人也很有耐心的等待。终于过了好一会,姜凛心似落定了一样,回复道:“好。”

      这时手机的电量也终于耗尽,整间仓库又霎的回归了黑暗。然后大约一分钟左右,她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按住门把手往下一摁,果然打开了门。

      外面的走廊明洁光亮,一览无遗,踪影全无,徒留一洗月光。

      ……

      “潭哥,怎么了?”旁边的朋友问他。

      周潭拉上衣服的领子,离开学校图书馆,他们一帮人就来了全市最大的酒吧,坐在包厢里才喝了一杯酒,他就觉得浑身湿冷,四肢充斥着冰冷的血液,冷得不禁打着寒噤,旁人看他嘴唇乌紫,脸色发青,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他皱着眉问包厢里的服务生:“没开空调吗?”

      服务生连忙答复:“周少,空调调到了制热三十度,现在室内温度二十,已经调到最大了。”

      周潭身上很不舒服,那种湿冷的黏腻的感觉,让他心里烦躁的有股怒火无从发泄,也没心情玩下去了,冷着脸吩咐服务生:“在楼上开个房间,把空调开到最大。
      ”

      他没理旁边的人的追问,直接跟着服务生到了顶楼最豪华的房间。

      里面温度调得很高,可周潭却还是觉得那种感觉更冷得刺骨,他叫走了服务生,脱了衣服准备去浴室洗个澡。

      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水雾模糊了整间房间,温度也攀升了上来,周潭觉得虽然表面的皮肤滚烫,但那股湿冷却如附骨之疽,狠狠钻进了他的血肉里,让他越发难受。

      手机响了好一会停了,不到一秒,又响了起来,他眉头透着戾气,一把拿过手机,眼里的生气和不耐再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后又慢慢被平复。

      澜澜。

      他和姜澜才认识三个月,可他却觉得她跟他以前认识的女孩都不一样。

      她温柔善良,精致好看,拥有所有的美好品质,唯一的缺憾是她的身体像娇花一样脆弱,受不了外界的一点冲撞。

      可那又怎么样,他愿意做呵护她的人,只要有他在,没有人敢欺负她!

      “喂,周潭吗?”

      手机那端是姜澜柔弱的声音,周潭关了淋浴,用毛巾裹了身体才拿起来手机,那双锋利的眉眼柔和了起来:“嗯,怎么了?”

      “你那个,现在在哪儿呀?今天……”姜澜问完,又犹豫了起来,“今天依婷说的话你不要当真,我姐消失了三天才回来,什么都没对我说……咳……”

      周潭听完眉头都皱紧了。什么都没说,姜澜怎么会咳嗽,肯定是姜凛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他心里那点对姜凛的可怜瞬间全无,心想只是关她一晚上,便宜她了。

      “我知道了,没事澜澜,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学校看你。”周潭轻柔的语气哄着姜澜。

      “说好了,那我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

      周潭等姜澜挂了电话才放下手机,背上突然一种尖锐的刺痛袭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支撑不住身体,一下弯下腰来,他慢慢撑到镜子那里,转过头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背,一股比疼痛更直观的可怖一下惊得他头盖骨发凉。

      只见镜子里,本来光滑的背上不知从什么时候长出来许多凸起的红色肉瘤,隐隐看去,凸出来的样子像极了一张张人的脸,模糊的五官。

      他瞪大瞳孔,却看到更恐怖的一幕——那些肉瘤下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样,缓缓流动,瞬间形成了一个扭曲的怪物形状,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头晕目眩恶心。

      “呼!”然后从那些肉瘤处渗出了透明黏腻的液体,鼓胀的凸起又慢慢下瘪,可这些液体好像扯着他的器官似的,肠穿肚烂的痛感让他不停的吸气。

      在痛得昏迷前,他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一片静谧的黑暗,幽深的一双眼睛正凝视着他。

      ……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姜凛安静坐在座位上翻着书页,刚好翻到这句话,并没注意教室有一个座位一直空着,直到第三课上完。

      “澜澜,周少怎么回事?上午的课都快上完了都还没看到人?”她前面的一个女生担忧的问道。

      姜澜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我也不知道,打他电话也没接,他昨天说要来上课的。”

      “他说要来就肯定会来的,会不会是昨天喝多了,我看隔壁班昨天跟着他出去的那两个也没来上课。”那女生继续猜测道。

      姜澜摇摇头,一双大眼睛快要流出眼泪了,旁边的女生安慰着她,突然看着后面的姜凛,一只手指指着她颐指气使的喊道:“喂,都是你,听说你被关到图书馆一晚上,早上却不是老师放你出来的,你敢忤逆周少,你等着,等他来了有你好看的。”

      姜凛将头转到了窗边,默念着英语单词。

      下午的时候,对于周潭的失联才有了说法。

      “生病?”有的同学不解。

      旁边的人点点头小声的说:“听说还不是一般的病,那几个常跟着周潭身边的都生了一样的怪病,身上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可偏偏觉得自己浑身长满了肉瘤,扯哪疼哪,你说奇不奇怪。但好像就周潭病得最重,直接就昏迷在酒店了,现在都还没醒。”

      在课间他们谈论的间隙,姜凛拿着水杯去了接热水的地方,在走廊的最边上,刚接好,旁边就多了一个人的影子。

      她正要扭紧杯子离开,那个人却把她的杯子打翻在了地上,姜凛的手指轻轻碰到了滚烫的开水,蜷缩握着。

      “你说你对周潭做了什么?”姜澜怒气冲冲发着火,一张柔弱的身躯此时却显得有些凶狠,哪里像平时温柔的样子。

      姜凛看着却不觉得陌生,因为姜澜从来对她都是这样的,人前柔弱,人后冷漠甚至只恨不得她死,现在的这幅样子才是真正的姜澜。

      姜凛被水烫到的手指边缘开始红肿,变得又痒又疼,她不想理会发疯的姜澜,径直要回教室,去被姜澜一把拉住了受伤的手,“你不说我也知道,就是你害了周潭。姜凛,不要以为你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就可以像五年前一样脱罪,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跟我去医院去救他,他现在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姜澜疯一样的冲她喊着,柔弱的面容竟然有些狰狞,她心里却没半分同情。

      “姜澜,有时我真想知道你为什么恨不得我死,你老是说五年前的事,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问你和爸妈的时候,你们却总是讳莫如深,什么都不对我说,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都有罪名,可我不知道我的罪名是什么受到你们这样对待?”姜凛一双清冷的眼睛冷冷回望过去。

      姜澜奇怪的看着她,感觉不认识她了,讷讷的说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手上被热水烫伤的伤口触碰到冷空气慢慢的消退。姜澜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似撞进了她脑海里那片幽静的海域,掀起巨浪滚滚。

      “姜凛,你忘了吗?我们还有一个哥哥,五年前,是你害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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