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芥川龙之介隐约记得自己上一次沐浴在阳光下的日子。
那时的父母还没有离他而去。他也不需要为了生活奔波，在垃圾堆里捡吃的、与那群噬人的野犬打架。
距离那个日子已经多久了？
他数不清。
记忆中的阳光早已变了味。萦绕在鼻尖的微风不再是带着花香，而是那种挥之不去的腐烂臭味。
至于他，也不再是一个只会与自己的异能力玩游戏的孩子。
自从进入这个贫民窟以来，罗生门不知撕扯过多少人的咽喉，也不知沾染了多少生物的鲜血。
作为异能力者，他的身体素质很强大。再加上罗生门的保护，只要不是致命伤，大多数时候他都能挺过去。
但是他的妹妹不一样。
她是孱弱的、如同一朵小白花一样的女孩。在自己厮杀的时候，她只能躲在角落。如果不是自己次次强硬地将食物塞进她的嘴巴里，她根本不会有活着的可能。
他知道，无刺的花终有折断的一天。芥川龙之介能做的，就是将这一天的期限无限拉长。
可是他的妹妹却还是没有等到重见阳光的那一天。
大约是一个星期前，芥川银开始无故咳嗽。紧接着便是突如其来的高烧。
如果只是单纯的感冒发烧也就算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食物的争夺战中，他的敌人趁他不注意偷袭了银。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让罗生门前去阻拦，银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她的肋骨大约是断了几根，那几根断骨应该是戳入了肺里。咳嗽的症状更加明显，以至于到了这两日，她开始昏迷不醒。
这里是贫民窟。在这个药品比食物还要珍贵的地区，他根本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妹妹寻来一颗药丸。
更别说是找来一个能够治病的医生了。
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着的土地上，只有不怕死的野狗才配活着。他的妹妹并不属于这里。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入了他的耳中。
港口Mafia在搜索一个女人的下落。据说这个女人是一个无比珍贵的治愈系异能力者，只要她出手，世界上的任何疑难杂症都会消失。
芥川龙之介敢发誓，他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劫持一个港口Mafia的成员，逼他吐出这个女人的情报。
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打晕了那个前额有着两根长须的男人。
他还不够强大。现在的他还犯不上与港口Mafia为敌。
但是，只要抢在这群Mafia之前抓住这个叫“弥奈”的女人，他的妹妹就可以活命。
芥川龙之介稍加思索便从那群小混混的围堵声中知道弥奈的位置，紧接着，便是很简单的劫持人质。
可是，事情似乎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期。
没有人告诉他，恐怕就连港口Mafia都不知道，他们要找的这个女人，是个战斗力可怕的怪物。
他被这个女人按在地上捶打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完了的。
他的对手大概会在他失败后将他抹杀，更加痛快一点的选择是直接一击毙命。
他无法还手，也没有机会还手。甚至对方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一个劲儿地痛殴。
银，对不起。哥哥回不去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最后一击来临前，芥川龙之介是放弃了抵抗。
可是他没有如愿等来终结，而是一句象征性的劝导。
这个女人，是在看不起他吗？！
芥川龙之介很想不顾一切地发动罗生门与之抗衡，告诉她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一击毙命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他没有这么做。
作为一个偷袭者，他失败了。但是作为一个哥哥，他并没有迎来终局。
“银……”
“哥哥醒了！”
芥川银惊喜地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握住自家兄长的手。感受到手掌下传来的强劲脉搏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兄妹两的眼神相撞，独属于亲缘的默契让他们了解了彼此的处境。
他的妹妹没有事，他也恢复了所有的体力。甚至就连他自己常年不断的咳疾也好了。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地坐了起来，在妹妹的眼神示意下与角落的女人对视。
对方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刚刚与他战斗过的人，相反，她身上的气息很平和。
很不可思议的是，她真的如同一个邻家大姐姐那般，在类似于一个充斥着阳光的午后，伸手邀请自己一起参加她的茶话会。
“龙之介，身体没有问题了吧？来，吃一颗糖缓解一下。”
弥奈站起身，动作轻柔地来到“床”边坐下。她丝毫不顾及这张破旧的床只是一块早已腐朽的木板。
芥川龙之介注意到，一些细微的黑色木屑沾在了她的白裙上，给这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裙子染上了属于贫民窟的颜色。
芥川龙之介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与这颗已经被剥开糖衣的琥珀色糖果对视。
“我……”
“小银已经吃过了哦。”
弥奈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个不顾一切后果，只想将自己绑来治疗受伤的妹妹的男孩，心中所想的自然全是他的妹妹。
她笑眯眯地用这句话堵住对方的嘴，难得动作强硬地将硬块糖果塞进小男孩的口中。
在芥川龙之介醒来之前，她已经从芥川银的口中了解到这对兄妹是如何在这个噬人的贫民窟里相依为命。
她不是烂好心。只是看着这个小男孩，她想起了家里的几只猫咪。
一想到他们曾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跌打滚爬，甚至也像这个小男孩一样被人当做工具一样戏弄，弥奈就开始于心不忍。
在征得了江户川乱步的同意后，她将这件行为恶劣的绑架事件揭了过去。
毕竟根据江户川乱步的推断，如果不是弥奈条件反射地替他挡一下，那根黑刃其实只是会缠住江户川乱步的手腕。
不过，该惩戒的时候还是要惩戒一下呢。
弥奈不想承认，她似乎染上了某个家伙的恶劣心态。尤其是在面对这种自尊心强大的小男孩面前，她更想看看对方是否会手足无措。
果不其然，在得到一颗安抚糖果后，芥川龙之介的面色有些难看。
小家伙似乎是不习惯自己的行为，耳根很快染上了粉色。
尽管如此，他依旧挣扎着起身下地，拉着妹妹给弥奈与江户川乱步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江户川乱步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他当然听出这个“谢谢”里蕴藏的歉意，也听出来这个家伙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对弥奈的态度。
可是那又怎样？
他，江户川乱步，是第一个被弥奈护在怀中的男孩子！
弥奈自然也是没有话说。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提议道出。
可就在这个时刻，芥川龙之介的神色开始变得紧张，而弥奈也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窗外。
芥川兄妹的住处是一个还算完好的集装箱。尽管集装箱的四面都有不同程度的锈洞，甚至在他们的正对面，那个洞口大到可以被当做窗户。
但弥奈依旧发现，这里面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很有一种家的感觉。
当然了，现在不是感慨芥川兄妹的住处的时候，而是要将目光放置在逐渐靠近这里的黑西装们。
“是港口Mafia的人。”
江户川乱步只是一眼便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他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盯着芥川龙之介上下打量。
“你这个家伙，被敌人下了心理暗示都不知道吗？你遇见的那个人，大概是这些黑西装的头头。也就是说，你被当做诱饵抛了出来。”
芥川龙之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的眉毛本来就稀少，这么一皱眉，颇有些凶狠的意味。
“他们想要你。”
他这句话是对弥奈说的。芥川龙之介的脑子不算笨，只是一句提点就能将整个事件串联起来。
芥川银的病已经拖了一个多星期了，但凡在这个期间与他打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在为妹妹寻找药品。
贫民窟的药品很少，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一个能够治愈所有疑难杂症的人就是他能抓住的最大稻草。
“龙之介，你要做什么！”
弥奈快速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那根黑刃。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这根黑刃是由芥川龙之介身上的衣料组建而成。
芥川龙之介咬着牙，他试图控制罗生门从弥奈的手心抽出。可他又不敢再给她造成二次伤害，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任由黑刃重新变成了柔软的布料。
“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能力。”
芥川龙之介的眸色黑得可怕，他紧紧盯着弥奈，表情凶狠极了。
可在这一瞬间，弥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痒痒的，让她有些难受。
这个家伙，居然想要用自残的方式帮助自己。
是啊，有什么方式能够证明弥奈的能力不是治愈系呢？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让他自己成为一个无法被治愈的废人。
江户川乱步也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但在这个时刻，他反而不知道是该劝阻还是该同意。
毕竟站在他的角度，他肯定不希望弥奈因为一个好心从而暴露自己的能力。
目前已知的治愈系异能力者——与谢野晶子可是被折磨得进了疗养院，过了好长时间才重新恢复神志。
而弥奈，绝对不能被港口Mafia抓走。要知道，那个摧毁了与谢野晶子意志力的军医，现在可是这个组织的首领！
芥川银焦急地看着哥哥，又将目光投在了弥奈身上。她大概知道这些事都是由自己而起，在这个时刻，她格外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到最亲的人。
不能再等了！
芥川龙之介干脆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利索地披在自己的身上。
“听着，我去把他们引开后你们就向外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小银，就拜托你们了！”
芥川龙之介扭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弥奈的声音打破了他的行动。
“或许，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
然而在这个危机当头，江户川乱步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尽管这种后知后觉在当下有些不合时宜，他却还是忍不住思考：
弥奈的猫呢？什么时候不见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