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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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尚书两颊已是一片红，看上去和旁的赌客并没什么区别。但他微张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清明，身形虽然是摇晃的，但步子却是直直地朝你们走来。
小老头也并没有十分惊讶，他身边的人又捧来一壶酒。
贺尚书又是仰起头，往嘴里撒了一口酒。
柳玉如先你一步站在你身前喝道：“就是在你这赌场，也没有叫小孩子喝酒的道理！”
小老头微微笑道：“这却不是用嘴喝酒，而是用剑喝酒。”
贺尚书像是并没有瞧见你们几人一般，依然是自顾自喝自己的酒。小老头轻轻地瞟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贺尚书本就年长你许多，此一番本就有失公平，但他惯用的是拳掌，而你却是由我教的剑法。如此相抵，也可比试一番。”
柳玉如在他说出“公平”二字之时，就蹙着眉头，小老头话说得云里雾里，她眉头蹙得更深了。
小老头接着道：“不过既然在赌场，这也才第二局，也不好用那真剑来。就用这签筹作为剑，用来接住酒，再送入空筒中，这签筹喝了酒，自然就变重了，那最后以筒中的重量多少也就是接住多少酒为胜。”
还没等柳玉如问出口，就看小老头身边的人将酒壶高高一抛，酒壶里的酒就从空中高处倾泻而下，又因为重量而直坠下去，眼见着这壶中的酒就要泼洒在这空地上。
小老头从桌上拿了签筒，手中轻轻一握，就将这签筒中的签筹尽数挥了出去，却像万点星芒，从这酒中穿过，那签筹如同枝干一点点穿起了酒花，又在这木签织成的薄幕中一同落下。
连声音都只有一声，数百的签筹竟然齐齐地落在筒中。
可这还只是小老头的演示。他又背过手去，点了个头示意道：“就如此般一样。”
地上只有微微溅出的几滴，多数已随着签筹进了筒。以签筹替剑，又是借此承接酒，所以谓之用剑喝酒。
小老头后撤半步，立刻有两个人捧着酒壶和签筒上前。柳玉如又是上前细细检查了，确保里面的酒的含量和签筹的数量一致，才站到一侧。
但她的心中总有微妙的不安的感觉，看着小老头嘴角的笑意更是如此。
小老头做示范都是如此，若是让一个对酒熟悉无比的人呢？柳玉如又将眼神移到那穿着白鹤祥云锦袍，头戴紫金冠，似乎除了出场时喊了一声之外，对这一遭都没什么兴趣的贺尚书身上。
果然贺尚书对面的人先将酒壶抛出，这都与小老头演示的无异。
可等贺尚书出手，才是形式陡变。
那数百的签筹竟像排成了队伍，参差有序地拢成一团云雾一样，在中途似乎变成了可吞吐的大盆，又在承接了酒水之后，依次掉入那签筒之中。
沾湿的木签那端与木筒相击本该只是沉闷的响声，但是此时竟出了清脆的敲击声，一个一个像是金石相碰似乎不停。
可见其中不仅是巧力，手上使出的劲也是十足的。
小老头又微笑起来。
贺尚书本就被称为“醉卧流云七杀手”之一，不仅是饮酒的本事，就连流云手也不是浪得虚名。
这签筹虽然形似剑，但将这数百的签筹在酒落下的短短时间却看的是拳掌的力量。
这一局虽是言语上说让了你，可实际上你却半分优势都不占。
贺尚书的醉卧流云手本就以柔中有刚，暗藏杀机为名，此时的签筹不过是将其中力量以形使出，因而才能接住这大半的酒，又以清脆之声落入筒中。
这在场的众人本就熟知贺尚书的名号，个个也是不俗之辈，如何看不出贺尚书这一手的功力深浅。若说前面掷骰子让你以巧取胜，趁着疏忽使出了一招。可如今却是一招就成定局，又是相隔数步之远，如何能让你用那般隐蔽的功夫呢。
小老头道：“请。”
他的言语间似乎不再将你当作牛肉汤的玩伴，或是个小孩子，而却像个在这个赌局中真正的对手了。
下一刻，就是你面前的人将酒壶掷出。
你却使出了和贺尚书一样的功夫！就连签筹出发的角度、签筹在空中聚拢的样子以及落入筒中的声音全都一模一样。
小老头虽从上一手“指刀”指刀你有如此强的学习能力，可他见你好不出错地几乎复刻了刚刚贺尚书使出的一招也是略微惊讶。
而围观的众人，乃至贺尚书无疑是大吃一惊。
这几乎是将贺尚书那一手重演了一遍。柳玉如也眯着眼睛，眼神惊疑不定地在你的手和那签筒中游移。
若是学了形，可因力飞出的签筹总该有所变化；可江湖上久久留名的一招，如何能在这一刻被学了个通透？
甚至贺尚书若出手，必定是根据签筹的特质、重量、形状以及酒本身而对应变换了招式。而就是再像的两个签筹筒、再像的两把签筹，也必定有所不同，你如果只是照着复刻，又怎会在使出之时叫人分不出区别。
在江湖中出名的人，尤其以某一个招式出名的人，若是带了点孤高自赏，和一些成名的傲气，是不免对模仿者嗤之以鼻的。
而像贺尚书这样以前朝名士自居，又是不显山不漏水地隐藏在众人之间，就更是如此了。
他另一只手上端着的酒壶几乎就要摔在地上。
只是这时，小老头开口了：“竟有如此巧合，看来还是得拿来量称来判这一局输赢。”
贺尚书的手又牢牢地抓紧了。
先是一个人端着一把铁秤，应当是常用的秤杆，上面手提的部位已是光滑的布料。可还没走上前，就被小老头使了个眼神，于是那人又端着铁秤折返。
后一个人从侧边上来的时候，却是拿着一个包金红绸的盒子，里面是一柄玉做的秤杆，通体全绿，又是光华熠熠。旁边是几个玉做的小动物，又是用红玛瑙点做了眼睛，充作秤砣之用。
如此脆弱的宝贝却用来做了秤杆，柳玉如只在关外盛产玉石之地见过如此豪奢的制品，可这往往是摆在琉璃柜之中，却没有人将它用来称重的。
只听到那人先取了贺尚书身前的木筒，放置其上，另一端摆上那玉做的动物。
如此，被随手摇、随地放的签筒竟像价值连城一般，被如此衡量。
那人先是报数：“七两二十三铢！”
如此一壶酒，用签筹去接不过漏了几滴！
从小老头、贺尚书道围观的众人都显出些自得的样子。
那人拿起你面前的木筒，也是放在了秤杆之上，但却面露难色。
小老头看到那人的脸色，心里隐隐有些不妙，只听到报数：“八两整！”
如此竟是一滴不漏，分毫未洒
怎会有人临场使出一样的功夫，却还要比原来的人高深几分！
若说那些像贺尚书一般自傲的人讨厌的是旁人学去了他的功法，那最为讨厌的就是旁人用着和他一样的功法却还打败了他。
他已经隐隐控制不住表情，若是此时有个四周喊着“威——武——”的大堂，他定要坐在上面狠狠地拍着惊堂木问你的罪。
可这时候远不是他的主场。
小老头只得颔首道：“第二局，你也赢了。”
你心里对这胜利却是理所应当，毕竟对你来说，无论是接酒也好，接其他也好，不过是操控着左右方向键的接元宝小游戏罢了。哪有一个不漏，却最终显示不是满分的道理呢。
虽说这第二局也输了，但小老头依然不见恼怒之色，他笑道：“最后这一局，却是真刀真剑。就是再让这些前辈与你比拼也是胜之不武，不如，就让你的同辈来。”
你闻言心下已隐隐有了个猜测。
果然小老头扬着笑，侧过身，你的视线也随之看去。
从那帘幕后面走出来的却是牛肉汤和小玉。
牛肉汤好像从那艘船上灰扑扑的落水的样子又变回了宫主，那个高高在上的宫主。小玉收敛了神色，缀在牛肉汤身后半步，也是神色淡淡。
牛肉汤穿了她惯常穿的鲜艳的赤红的裙子，甚至更要华美。衣裙边上是金线绣的细花，从衣角蔓延长到占了半个裙身之多，又用另一种绣法大开大合地绣着藤蔓的枝干，绕着腰身而上。牛肉汤的头上、腰间、手上都带了金银的首饰，随着她的走动金光偶尔晃出乌云般的黑发，四周一步一个的夜明珠的光采此时也只像是在红云遮掩下朦胧的月光，只能微微地透着亮。
小玉也不再是一身灰扑扑的的衣裳，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又是在袖口束紧。但明显这衣服材质像是绸缎，随着她的步伐，一层层的荡开。连头发也是束紧了，用一根簪子直直地插着。这几乎不再像她日常探头探脑动来动去的活泼模样，变得像一块冷铁，一把冰刃。
牛肉汤一路走来，你身边的人都纷纷叫了“宫主好”，又是纷纷半跪下去。
但她们二人不曾抬头看那些半跪着的人一眼，也不曾看向你，眼里似乎只有木头的、顺着纹路无限延伸的地板，就好像走在波纹荡漾的大海之上。
她们几乎像是飘着过来的，罗裙掩住了脚步，像是两只鸟儿，轻轻地不动声色地飞过来。
虽然有人因为她们的名贵、因为她们的颜色而只能拜伏下身去，但是鸟儿是只要一呼就会过来的。
小老头果然打定了这样的心思，这一场比拼明明是生死之战，可你要是赢了，也带不走牛肉汤和小玉；要是牛肉汤赢了，你也无法从这里离开。
三局三胜，到头来，他看重的就只有这一胜。
他也有足够的自信得到这一胜。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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