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缺》昭白里予

4、第 4 章

　　闹钟响了。
　　故泪瞬间皱了眉，没睁开眼，先伸出手摸索手机，划拉几下屏幕，闹钟戛然而止。

　　啧。明明记得没定闹钟的。
　　也不对。
　　故泪尝试睁开眼睛，感到有一阵眩晕，慢吞吞捞过手机，转了个身侧躺着摁开屏幕。

　　八月二十三。

　　还好不是高一生，犯不着军训。
　　这种鬼热的天气，还要被半逼迫半绑架的押送到太阳底下暴晒，管你是谁通通给我去中暑。
　　现在高一军训时自己浑身白皮肤被照的反光甚至引来隔壁班休息时围观的情景又好死不死重温了一遍。

　　操。故泪闭上眼睛。

　　再睁眼看到手机里又弹出一条备忘录，“应付电话”。

　　只有四个字，想来是自己写的。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会有各种电话需要应付……故泪深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他并不喜欢这种隔着屏幕的寒暄，很冰凉。

　　吃过早餐后，故泪打扫了一下公寓。
　　这间公寓是母亲年轻时买下的房子，现在记到了他名下。
　　不算太大，他一个人住刚合适，一共三楼，后面还有个小花园，只不过没有观赏花，长满了自力更生的小花草。

　　故泪站在那看了一会儿，笑了一声，和他一个样。

　　飘到哪就在哪长。

　　但是开的比他鲜艳。

　　铃声响了，是通电话。故泪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自嘲的撇了撇嘴，接了。
　　“什么事。”
　　“你去南林上学了。”

　　故泪沉默一下，“嗯。”
　　“钱给你打了，顺便盯一下那边的公司。我已经把你的号码给负责人了，他会联系你。”
　　“嗯。”

　　电话挂了。故泪低头盯着黑了的屏幕看了几秒，烦躁的垂下手，刚起床心情就没了。
　　不是有负责人吗，还要他这个儿子出面，搞得跟他有多大门面似的，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安排，明明自己计划被打乱能发好大一通火。

　　故泪垂眸站在原地。

　　六岁时，因为自己忘带数学作业要回去拿，故词就阴了一路的脸，让他下车时都带着怒火，从此再也不接送他。
　　明明那天公司放假，他也没事要干，就是因为这样久诗才让这个做父亲的送他一回。
　　故泪当时被吓住了，几乎是被赶下车的，刚下车故词看了他一眼就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迈开步子朝另一个方向走。

　　故词都记错地方了，根本不是幼儿园，他已经上小学了。
　　那天故泪一个人闷头走到小学，在一帮小朋友“故泪你怎么迟到了”“故泪你妈妈怎么没来送你”的声音中一整天都没说话。

　　不过也能理解，一心扑在事业上的男人，哪有空管孩子上几年级呢。

　　估计他转来南林都是家里人东一句西一句传到他那去的，三个月前就开始在高阳办手续了，还有七天开学这位父亲才收到消息。
　　故泪将近十七年的人生，故词先生只在前七年里出现过，以至于他对父亲这个概念真是薄之又薄。

　　故泪笑了一下，以往每当班上的同学一脸羡慕的跟他提起他的父亲是个叱咤风云的成功人士时，他都觉得诡异又茫然。
　　故词自己红的商业界对他尊敬有加，跟他有什么关系。
　　成功人士？成功人士又不需要孩子，累赘，麻烦。

　　故泪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感觉那帮花草比他有生气多了。
　　他蹲下身去，静静地和它们对视着，一言不发。
　　直到下一趟铃声响起，他才发觉脸颊已经被晒得烫了。

　　搓两下脸回到客厅里，故泪才点了接通。
　　是通视频，对面显现出一些不太平稳的镜头和叫嚷的声音，显然是急匆匆发来的，一个女人的脸一闪而过。

　　故泪盯着屏幕没做声，有点红了眼眶。

　　对面终于倒腾好，女人的正脸终于展露在镜头里，微笑着面对他，怀里紧接着扑进一个小男生，也阳光的笑着面向镜头。

　　“小泪昨天没休息好吗？感觉不太精神呢。是不是回去太晚了？”女人轻声说，“早知道我晚点打来了，让你多睡会儿。”
　　“没事妈，故词已经打过了。你不打我也醒了。”故泪揉揉眼眶。

　　久诗的脸沉了一下，“他是为了叮嘱你看好公司？”
　　“嗯。”
　　“啧。”久诗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你把他拉黑，电话也删了。你还是不是他儿子了？对经理都没那么理直气壮的。”
　　故泪不吱声，觉得她说得对，但是还是闷闷的说，“那他就没法给我打钱了。”

　　“我给你钱！他给你多少？我得给你五倍。”久诗气呼呼的说，“多少年没见你了？肯定连个视频都不发！”
　　“不重要妈，够多了，我又不是花公子。”故泪笑了一下。

　　久诗好像又嘟哝了什么，不过没让他听见，很快也不再说，两边一时无话。

　　“妈。”故泪忽然闷闷的出声。
　　“嗯？”久诗看着他屏幕里的脸。

　　“没什么，你那边挺晚了吧，思明天还要上课，赶紧让他睡了吧。”
　　“哥！”小男生抗议，“我初二了啊！”
　　“闭嘴，让你去就去。”故泪威胁，“要是下次月考没进前十就不带你玩游戏了。”

　　话很幼稚也很粗暴，但是对于久思已经足够威胁了。
　　眼见着久思耷拉着脑袋出了屏幕回了房间，久诗才又对他说：“十七岁生日我回去陪你过吧？知道你优秀懂事，也有六年没见着了，妈妈也就是真的想你啊。”又补充一句，“思思也想你。”

　　其实故泪不是故家独子，父母也好好的，还有个血缘一脉相出的亲弟弟。
　　不过久思六年前就跟着久诗回了国外的久家和外婆外公一起住，国内通常只认可故泪是故家继承人。

　　故泪搓了搓手指头。其实他妈在久思满十一岁那年，也就是去年，就提出把久思安顿在国外久家回国和他一起生活，毕竟离开故泪时他也才十一岁。不过他没答应。
　　自己十一岁时吃过的苦怎么能让弟弟吃，那小孩又不讨厌。

　　久诗又说带着久思一起回来，他还是拒绝。
　　久思才十一岁，不要频繁换环境，而且国内教育太紧，他也犯不着当继承人的门面，就让他轻松点吧。再说你一个人带着我们两个，还没人帮衬，很累。我也习惯了。一个人挺好的。

　　故泪记得当时久诗刷一下红了眼眶，说：“带你怎么就累了？你省事得我隔着屏幕都心疼。还一个人挺好的，小时候做噩梦蹲在我门口睡了一夜的事情我还记着呢，你要是现在还做噩梦怎么办啊……”

　　故泪低头笑了。
　　他一点也不省心，只不过半点没让家里人帮忙罢了，也没刻意隐瞒，但是也不会有人知道。

　　噩梦是还要做的，半夜吓醒在楼顶坐一晚上不就好了。
　　再不济就自己低低唱几句歌。

　　“……”想到这里，故泪眼睛闪了闪，最终还是轻摇了下头：“不用了。思才十二，最好不要换新学校，十六岁再说吧。您也不用老想着回来陪我，外婆那边不是挺好的吗。再说我也习惯了，一个人挺好的。”

　　“你又说不用……你也还没到十七岁，咱们什么家还犯得着你这样……”久诗好像红了眼睛，低头抹了一下，又抬起头，“你那边怎么样，房子还满意吗？用不用我再给你寄点东西？”
　　“不用了。”
　　“要不要给你买辆车？”
　　“不用。”

　　“好吧。那你不要太拼了啊，也要注意休息。如果想好了以后干什么就跟妈说，妈绝对支持你，提前给你铺路。”
　　“好。谢谢妈。您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故泪深深吸一口气，一直走上三楼才吐出来，憋得有点脸红。
　　他忽然笑了一下，怎么啊故泪，又想得到完整的家了是吧。

　　他走进三楼的小仓库，径直在一个小旧却坚固精致的书架旁拉来椅子坐下。

　　翻开手机，暂时还没新的电话。故词确实给他打了钱，后面还跟着他妈给他转的，后面跟着长长一串备注。他没去看金额，想了想回了她一句。
　　再看看□□,刚才江凛给他发了消息。

　　故泪屈着长腿，低头点开。

　　——抱歉啊泪，最近十八中提前开学把我拎回去了，酒吧没法陪你一起了
　　——你自己去吧，玩完跟我报销
　　——南林酒吧挺多，但我估计都不太对你胃口，但有一家可以试试，你应该蛮喜欢
　　——[地址]

　　故泪顿了顿，没点进去，继续看消息。

　　——那里不是繁华city青年喜欢去的类型，我也不太感冒，因此你应该抽空去看眼
　　——放心，不是高吧胜于高吧

　　故泪回了个嗯，终于点进去，眼睛一亮，开始查相关。
　　说的不错，他很喜欢。

　　江凛受上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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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说江凛受上赏，后续便可得知（）
能不能点个收藏！！！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