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醒来都在攻略反派》无类

31、风吟·心魔

　　系统的监控屏里，宫肆衣正一动不动蜷缩在冰床上，他没有表现的太过痛苦，仿佛只是普通的病了一场，时不时发出几声低不可闻的呢喃。

　　白拾跟追剧似的一边吃着蜜饯喝着茶，一边看宫肆衣有什么反应。

　　“明明喝两口就能好受点，偏要自己扛，又不是没喝过，现在开始不好意思了？他是不是喜欢自虐？”
　　【这么看的话，他可能还真喜欢。】

　　“啧。”白拾被蜜饯齁得整张脸都皱起来，无声咂咂嘴，将东西收起来不再碰了，然后百无聊赖地支起下巴看着宫肆衣。

　　冰窟里一片雪白之景，宫肆衣着暗红色的衣袍就格外惹眼，他面部的棱角本是锋利的，此刻却因正在饱受煎熬而显得脆弱又单薄，白拾想到一个词——我见犹怜，想让人过去抱住……
　　不对！

　　白拾给了自己一巴掌。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系统贱嗖嗖地凑过来：【宿主你是想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怎么可能？”白拾正襟危坐。
　　【否认的这么快？】
　　“快是因为本来就没有！”
　　【好嘛。】

　　白拾心虚地再次将目光转向监控画面，这时转生果的毒开始转向了二阶段，宫肆衣不再蜷缩着，手脚伸展开来平躺在冰床上呼吸急促，难耐地翻来覆去，却怎么也化解不了这股热，然后他将手伸向衣襟。

　　他要干嘛？他要把衣服脱了吗？
　　白拾瞳孔微微放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紧张起来，甚至萌生出想要避开的冲动。

　　宫肆衣的手紧紧攥住领口，仿佛下一秒就会暴力地撕开束缚自己的衣物，但过了好一阵，他的手又渐渐松了劲，慢慢垂到冰床上。

　　白拾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这情绪还没消化掉，宫肆衣的手又要去扒衣服了，白拾连忙偏过头：“咳咳，关、关了吧关了吧，他啥事都没有，不看、不看了！”

　　系统听话的迅速关掉了，调侃道：【宿主，你害羞什么呀？】
　　「谁害羞了？用词妥当一点，我这叫非礼勿视！都是男人，长得都一样，我有什么可害羞的，嘁，搞笑！」
　　【那宿主你的脸怎么红了呀？】
　　“这茶太烫了好嘛！”
　　其实放半天早凉了。

　　白拾拿起万仞锁展开，煽动纯白的扇面给自己降温，然而满脑子都是宫肆衣紧锁眉头毫无防备的模样。
　　要死了，他到底是抽了什么风突然对宫肆衣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不愿再想下去，他索性坐回床上，好好修炼起来，直到房门再度响起。他睁开眼，连忙跑出去。
　　宫肆衣看着已无大碍，面色红润了些，虽然脸上还有些血痕尚未褪去。

　　“如何？你这次把我挡在这里不许我跟着，给你血你也不要，是已经快好了吗？”白拾问。
　　宫肆衣盯着他充满希冀的目光，轻点了点头:“嗯，可以靠自己熬过去了。”

　　“那太好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解脱了。”白拾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他并不懂治病救人，但靠自己救活一个人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尤其自己还是那个必不可少的因素。
　　宫肆衣却看着并不是马上就可以解脱的轻松模样，反倒像把一些沉重压在了面无表情之下。

　　“阿念。”
　　“嗯？”
　　“你真的希望我可以解脱吗？”

　　白拾眯起眼：“少主，老毛病又犯了吧？我真的希望你能好起来，可以不用再受这个鬼东西的折磨，你现在就和我亲哥一样，我打心眼儿里想对你好。”
　　宫肆衣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嘤！好感度降低10点！】
　　白拾真诚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高兴，什么成就感通通在此刻消失。
　　“少主……”白拾咬牙切齿，“我刚刚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宫肆衣知道他那个可以检测人心情的特殊能力肯定拉警报了，直接问道：“你既然能知道我高不高兴，那还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如果知道的话还能让你不高兴嘛！”

　　宫肆衣向他走近几步，低头凑近他，近到两个人的呼吸几乎交汇在一起。
　　白拾呆滞在原地，眼前是宫肆衣没有收紧的领口，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紧实的肌肉，转生果发作导致的身体发热似乎还未散去，衣袍上寒气伴着他体内的热气一起袭来，白拾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想让我怎么高兴？”宫肆衣垂着眸，目光在白拾的眼睛和嘴唇上流转。
　　“我……”白拾怎么听这话都不太对劲，脑袋和嘴巴一起打了结，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宫肆衣的眼睛里惹上一抹笑意，这笑意里藏着戏谑、嘲弄和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寒凉。他轻“呵”一声，直起身，拍了拍白拾的肩膀，道：“休息吧，明天带你去风吟找他们。”
　　说罢他就转身朝着自己卧房走去，白拾却叫住了他。

　　“我猜不透你的心思，还是那句话，你有事直接说事。我想让你高兴，想对你好句句属实，这没什么好骗人的，你爱信不信，我以后也懒得再解释懒得再重复。”白拾扭头把房门砰的一关。

　　宫肆衣怔神了片刻，随后无声地回到自己屋里。
　　白拾则是马不停蹄让系统调开监控屏。

　　「我刚刚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他不会直接把我打进冷宫吧？」
　　【我还以为宿主你真那么硬气呢，敢跟少主甩脸子还摔门，合着您老心里也虚啊？】
　　「能不虚吗？宫肆衣现在不吃软的，我就来个硬点儿的试试呗，但是刚刚好像没收住，唔……他不能直接掉完好感度吧？不能吧？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他可不能这么对我！」
　　【目前来说，还未检测到少主有波动。】
　　「说不定是还没到时候。」

　　白拾看到宫肆衣面无表情靠在门板上发着呆。

　　「他怎么每天除了这副表情还是这副表情，刚见面时候的狂妄呢？之前和我不熟的时候在顾叔叔家里那副看谁都不爽的样子呢？你多来点表情给我看看呐！」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要求，宫肆衣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像是被气笑了，也像是在自嘲，他就那么肩膀一耸一耸地笑着。
　　白拾看着感觉瘆得慌，自己怕是要凉。

　　「完了完了，他不会要黑化了吧？我之前在看剧的时候反派要黑化好像就是这样。」
　　【宿主，这次好像真的玩大了。】
　　「要你说啊！得赶紧想个什么法子补救一下。」白拾咬着手指头在屋里来回踱步。
　　【咦，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嗯？」白拾又将注意力放回宫肆衣身上，只见他拎出一坛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什嘛？？宫肆衣开始主动喝酒了？？」
　　【惊为天人！】
　　「你惊个屁啊，他在原著里本来就是个酒疯子。」
　　【嘤！宿主你不也惊了吗！】
　　「我是在惊他竟然是从这里开始正式饮酒的，但是，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主动喝啊？」
　　【肯定是宿主刚刚那番话伤了咱少主的心了！】

　　白拾不服道：「你怎么不说他掉好感度让我伤心呢？最近好感度莫名其妙不涨就算了，还给我掉，我这一天天的挣个分容易么我？你们这破功能花起来动不动就好几百，我猴年马月能攒到免死金牌都不知道。」
　　【咳，有理，确实是低收入高消费，无法反驳。】

　　另一头的宫肆衣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直播，手指捏着酒杯犹豫半晌，终于才将酒液送进嘴里。

　　还是那般的苦涩和辛辣，不过他已经不是很排斥了，也许是因为心里那件事来的更让人苦涩。

　　从斯洪藏在扇骨里蛊惑自己的那晚开始，他就时常会思考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得不承认，不愧一眼就能看穿人心魔的斯洪，他问自己的那些问题每一个都戳到了重点。

　　他不希望白拾走，不止是白拾给自己解完毒之后回到白杦身边，更多的是他迟早有一天回会到本属于他的那个世界。

　　他开始后悔了，他想把这个人锁在自己身边，不管对方愿意与否。
　　但是不能这么做，他让理智又牵住了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让白拾为难，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

　　解毒进程已经完成一半，就像白拾说的，他很快就可以解脱了，折磨自己这么多年，一度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东西马上就会枯萎失效，他的身体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但同时也逐渐暴露出其他的问题……

　　也许是他太在意白拾所说的未来世界里那个杀戮无度的自己，所以一旦感到自己有任何问题都会立刻做出很多猜测和联想，试图避免走向最糟糕的结果，然而他似乎得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结论。

　　精神错乱，谁都不认识，逮着白杦那边的人不放过……
　　这是白拾之前提及的几个症状，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现在有一个已经开始逐渐显露了——不识人。

　　从吃下第二颗解药开始，他就时常感觉自己对眼前的一切感到陌生，他会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不认识自己在哪里，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却无法坐视不理，越在意就越害怕。

　　这个症状很大程度是和解毒有关系，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解毒会导致这样。

　　他会渐渐地忘记自己，忘记所有人，包括白拾吗？如果谁也不记得了，也就和精神错乱不远了吧……
　　而他不停地找白杦他们的麻烦，又是因为什么呢？和白杦有关系的人，有血缘的人，相似的人？
　　难道……是在寻人？
　　寻谁？

　　……白拾？

　　宫肆衣背后浸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