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完结精修重制版）》隐德来溪

3、第二章 贬妻为妾

　　翌日的封后大典进行得很顺利，林霁与谢霖铃站在一处，先不说心和不和，至少在朝臣们看来是十分登对的。
　　可是林霁不是这么想的。
　　林霁被迫和谢霖铃一起走了一路，直到踏进坤宁宫。
　　两人进了内间，谢霖铃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就听林霁冷冷地说道。
　　“姑母之命，朕不会迁怒于你。这君后的荣光，姑母想给她的家族，朕便赏你们了。”
　　林霁说完，一挑帘子，穿着大婚吉服便从凤华殿出去了。
　　她无视了一路上想要劝她回去的太监宫女，直到走到宋羡云的面前。
　　宋羡云本来还在好好地逗他的鸟，听见内侍连滚带爬地通报陛下驾到，才忙不迭放下手里的鸟笼。
　　“要不要玩鸟，这是我今天好不容易训好的，叫黑曜石。”
　　宋羡云如往常一般地朝林霁说道，目光触及她身上的喜服才发觉了异样。
　　“本公主，不对······朕来你这里，你还不欢迎？”林霁说惯了称呼，一朝改口，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便在宋羡云面前丢了个大脸。
　　宋羡云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却被林霁陡然严肃的表情吓得收住了笑容。然而林霁一眼就相中了他此刻进退两难的表情，嘴角偷偷上扬。
　　宋羡云打量着林霁，这才敢把刚才没笑完的几声补全了。
　　两人就这么一边笑着一边走进了重华宫，惹得重华宫的宫人们都在掩面偷笑。
　　林霁先是和宋羡云聊了一通玩鸟的诀窍，又被他传授了一顿骑马的精髓，不知不觉，竟也到了酉时。
　　正当林霁都已经把不愉快的事情抛诸脑后了，想要与他告别回宫歇着的时候，宋羡云说了令她出乎意料的话。
　　“今日你应当去谢霖铃的宫里。”他的表情出乎意料地严肃。
　　“干嘛呀······”林霁不快地坐在榻上踢着脚，“我不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让他们不准欺负你嘛，你怎么还帮别人说话。”
　　宋羡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半跪于地，对榻上的林霁说道：“我看陛下比我大那一岁不知道长到哪里去了，看着不像姐姐倒像妹妹，净是小孩子心性和小孩子做派。”
　　林霁心里正不爽，又被宋羡云嘲笑，索性破罐子破摔，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地斥道：“嫌我不聪明你就走啊，没人拦你！”
　　“我跟长公主殿下不一样，殿下不愿教，我愿教。”宋羡云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宋羡云向林霁痛陈其中利弊。
　　林霁此举看似是为了给宋羡云出气，却让他成了更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今日不仅打了谢霖铃的脸。还打了林望晚的脸。何况帝后不和，是要被言官参的大事，林霁此举一得三失，实在不合适。
　　宋羡云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一脸轻松地问道：“懂了吗？”
　　林霁摇摇头。
　　“总之就是今天要去谢霖铃那里睡，这个听懂了吧。”
　　宋羡云也破罐子破摔了。
　　林霁点点头。
　　临走前，林霁问了他一个很俗的问题。
　　“为什么帮我？”
　　宋羡云少见地温婉一笑，“因为我们处境相同，都是乱世浮萍，不得不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所以格外惺惺相惜，拿出了一点真心？你信吗？”
　　这话虽然没提别人半个字，但处处在说在林霁的心坎里，寄人篱下四个字，在他们的嘴边呼之欲出。
　　林霁走了，临走之前瞪了一下宋羡云，因为虽然宋羡云说的在理，但她总觉得他是在哄她玩，根本不是认真的。
　　作为皇帝，林霁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宋羡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要紧，林霁怎么想才是最要紧的。林霁初登基，便在无心中体验了这帝王心术。
　　于是林霁便回到坤宁宫过夜，谢霖铃对于她的来去似乎并不在意。无论她在或不在，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第二日，时间尚早，蒹葭便在门外叫门。
　　“陛下！长公主急召！”
　　林霁匆忙穿戴好，跨出门外。谢霖铃本想转身回宫，却被蒹葭拦下。
　　“长公主令君后也去。”
　　在路上，蒹葭告诉林霁说：
　　原是先帝的魏嫔昨夜跌入井中死了，而魏嫔死后，仵作检验出她竟还怀有先帝的遗腹子，大理寺怀疑这件事是有人蓄意谋杀。
　　林霁刚跨进宫门，就看见跪在林望晚面前的宋羡云。
　　她心如擂鼓，抬手扶住门框，稳了稳心神，才跨过门槛。
　　林望晚坐在上座，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羡云，没等林霁、谢霖铃二人站定，就开口又快又急地说道：“你昨夜一人在宫内早早歇下了，没有人能证明你没杀魏嫔。而你武功不差，有杀死她的能力。又作为女帝的人，不愿让魏嫔的遗腹子出生，也有杀死她的动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鹿鸣，拿下。”
　　林霁看着狼狈地跪在地上的宋羡云，想起了宋羡云昨天说的话，他们猜到长公主要对付他，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姑母且慢！”林霁挡在宋羡云的身前。
　　林望晚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一招，于是摆手让人都下去了，包括宋羡云和谢霖铃。
　　等这厅内只剩下姑侄二人，林望晚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姑母知道你不愿意让宋羡云死。但他想在宫里活，是有条件的。”
　　“姑母请说。”林霁经过昨天那一番开导，对于林望晚的态度已然平静下来，因此面上也没有表露出什么。
　　“一则，梁老求到我这里，说他们家的小儿子梁云璟思慕陛下已久，愿意放弃仕途进入后宫常伴陛下左右，本宫怜他们一家为国效力，已安置在后宫了。陛下有了君后，也该充实后宫。”
　　林望晚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林霁的意见，只安排道：“今日陛下便下旨吧，依着朝兴年间嫔妃制度拟的后宫品级，封梁氏为君，与妃位相同。”
　　“二则就是魏氏的事情终究不能这么了了，陛下要在一月之内，查个水落石出。”
　　“不然宋羡云，就是那幕后黑手。”
　　林望晚话中威胁的意味十分浓郁。
　　林霁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答道：“侄女领命。”
　　林霁走后，林望晚与鹿鸣耳语道：“惊蛰似乎变了些。”
　　“陛下身为皇室血脉，必定是出类拔萃的，长公主不必太过担心。”鹿鸣安慰道。
　　“本宫只能寄希望于惊蛰早日成人，接过本宫肩上的担子。”林望晚叹息道：“若不是那人大军压境，逼我让惊蛰登基，皇兄驾崩那日，我便早已取而代之······”
　　鹿鸣赞同道：“可此时那人还在边境虎视眈眈，陛下决不能废！”
　　林霁出来时，谢霖铃与宋羡云都散了，她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想起了林望晚口中的梁云璟。
　　梁云璟她是认识的，簪缨世家中的怪胎，天生双目失明，不得已才从了文。这些年没听说过与哪些女孩儿有过纠缠，说是思慕自己，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奇怪，林霁作为公主要出嫁时怎么不见梁家来提亲？
　　不知不觉，林霁便走到了一处宫室面前，她抬头一看，正是林望晚为梁云璟安排的住处，钟粹宫。
　　此时她站在门口，已经被外院的宫人瞧见了。那小宫女含羞带怯地看了她一眼，便跑去内院了。只晾着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多时，林霁便看见内院飘出来一副白衣身影，被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众星捧月地搀扶着，直到自己的面前。
　　那个被簇拥着的白衣身影，应该就是梁云璟了。
　　之前报信儿的小宫女此时就站在梁云璟的身侧，十分有眼色地将他的手搭在了林霁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梁云璟抬起的眼睛明明毫无焦距，但却正好和林霁的眸子对上。隔着一层蒙眼的白纱，她似乎都看见了前者眼中的盈盈秋水，脉脉含情。
　　“白露，快去把我为陛下准备的姜汤端出来。”梁云璟握住林霁的手臂，对那个宫女吩咐道。
　　林霁也反握住了梁云璟的手臂，感觉到他很清瘦，也许是不习武的原因，梁云璟本人和他的父亲兄弟看着都不大相同，一摸便摸到了修长的臂骨。
　　后来林霁也不知道怎么地，便恍了神，待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钟粹宫外，已过晌午。
　　不知不觉，她竟在钟粹宫呆过了数个时辰。
　　直到现在，林霁脑中才有那么一根弦突然崩断，想起了长公主的吩咐，于是匆匆向重华宫赶去。
　　跨进殿门，宋羡云已经等候多时。
　　“我怎么觉着姑母今日有些反常。”林霁拿起茶杯，豪饮一杯，朝宋羡云说道。
　　“今日长公主似乎并不想置我于死地，而是另有所图。陛下一开口，她便退让了，我觉得揪出凶手倒像是长公主最终的目的。”宋羡云斟酌着答道。
　　“而且，我料定长公主定然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只是如今时机未到，要等一月之后才能腾出手来对付，顺便让陛下练练手罢了。”
　　“你如何知道？”林霁疑惑道。
　　“陛下若不信，我们一探便知。”宋羡云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