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另一种可能结果 ...
-
他知道他很狼狈。
新生的血肉蠕动着拼合，延伸出脉络，流淌了一地的红色。
但他看不见了。
经历了无间剑树、大辟之刑，灵魂仿佛远去，徒留一具死去活来疼痛到麻木的躯体。
他是谁？
数不清的记忆在脑海中盘旋，是遥远的故乡、蓬勃的渴望、难以言明的焦灼。
他像是又看到了乌压压的人群恐慌四散而逃沦为巨兽的口粮，谨小慎微却还是躲不过妒忌的言论蔓延萦绕，他不在乎，朱明，他只是想掌握一种力量，复仇，胸腔中的仇恨之火闪烁着巡猎的光芒。
“哎呀，你莫要听那些老家伙们的说教！”
紫发狐女碧眼盈盈道。
是谁？
……
……白珩。
……
“你就是仙舟联盟新一任的百冶？嚯，年岁这么小！”
面容模糊的女性惊讶开口，手肘抵了抵狐女的腰。
“白珩，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小孩？”
……
她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谈起锻造滔滔不绝，图纸也画得干脆利落，不过比起他来说还是太嫩了。
“向你介绍，这是我们的龙尊大人，■■！”
“又见面了，这位大名鼎鼎的■■。”
“你可别阴阳怪气了。”
“你们认识啊？”
……
■■
丹…枫？
“你只有这一个时辰。”
……
那她是谁？
“因为我想记住你。”
“应星。”
……
他叫应星。
不，应星已经死了。
她是谁？
“悄悄跟你说，我的名字是一个系列，就像你造的金人什么编号x123之类的，现在我叫■■。”
■■
“你又在打武器啊，这次是给谁的？到我了吧应星哥！”
“不是给你小子的，一边去。”
“嘁。”
白发少年如同出生的太阳活力昂扬，眼角一颗小痣，嬉皮笑脸地溜走了。
……
“应星赠■■”
……谷雨。
“我要去转生啦……咳咳……可恶，偏偏这个时候被呛住！你要来参加我的送别仪式吗？丹枫他已经去古海边了，还有小白珩哦！”
“一切从简从简！”
“丹枫气压低的吓人，只能靠你镇一下了。”
……
“我已经取好名字了。”
“你根本就不用取。”
“喂喂，不要拆台！”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我觉得我肯定用不完……白珩！我的好搭子，我决定把其中一个代号赋予你！”
“啊？狐族没有转世一说的。”
“求求了，你选一个吧。”
“嗯……那就白露？和谷雨都含有水汽，又和我现在有同个「白」字诶。”
“我呢？”
“你有龙尊代号饮月君了，下一个，应星！”
“……我没有意见，下次见你应该叫你立夏？”
“对。”
……
她叫谷雨。
不，她现在叫立夏。
身体在期间熟练地闯进鳞渊境，他恍惚一场大梦初醒，见到了蓝紫色的珠贝与小小的卵。
立夏。
她的身旁依偎着另一枚新生还没成型的持明。
——白露。
融合了龙尊之力的白珩复制体，理所当然饮月赋予了她这个名字。
他把手贴在了立夏的卵壳，不知道是想获得什么。他内心空洞的可怕，他应该死去的，他不该来到这里。
所有的记忆都在模糊，他却突然想起长生种念叨的「魔阴」，那么现在是处于魔阴身了吗？
那么十王司应该在逮捕他的路上吧。
“咔嚓——”
是卵壳碎了。
探出来的脑袋身形不稳地砸到他身上，疼痛，却换回了他的一丝神志。
不该。
这才十年？还是二十年？
就像遵照了当时内心的某种期冀。
他把手中好奇东张西望的孩子高举过头顶，看她穿着鳞衣咯咯笑个不停。
她莹润的黑眸如同黑曜石，一种火山熔岩流淌下岩浆冷却后形成的天然琉璃，他还记得这种黑色宝石又名“龙晶”，有辟邪护身、逢凶化吉之意，她还叫谷雨的时候腰间手腕总是被丹枫念叨着至少挂上一串。
这个孩子叫立夏。
“立夏。”
他轻声唤道。
干涩的嗓音粗糙沙哑，引得掌间孩子的注视。她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就像努力回想着什么，眼睛一眨不眨。
“……星？”
“……”
“星，带我走吧。”
“……”
“刀，日记，好像在那里。”
她还记得多少？
他的手指颤动，深入骨髓的疼痛无法消弭，过往支离破碎，他已经无法敲下铸锤，不再是一个匠人。
他本应该远离这里，却阴差阳错在混乱中抵达这里，还遇到了提前出生的她。
“跟着我。”
被打断思考了。
那只柔软稚嫩的手拉着他到了雨别雕像下，挖出了一长一方两个盒子。
抱着东西，她昂起脸。
“带我走吧。”
*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疯狂至极的决定。
如果他尚且清醒，还是那个和他们谈笑风生短生种的应星的话一定不会同意。
但是对于坠入魔阴的人来说又有几分理智可言呢？
作为刚出生的幼崽，她很小只很好抱，就算掂着东西也并不妨碍他赶路的速度。
只是还是被堵到了。
红眸白发的女人拎着剑，踏月色而来。她如出一辙的空洞眼睛里充溢着疯狂浓烈的情绪，剑锋一转已然刺入他的胸膛。
她是谁？
……
……镜流。
……
“喂！喂！醒一醒啊！”
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
他担心的话还未出口就又被洞穿了心脏。
……
再次恢复了呼吸和心跳后，他看见镜流拎着后衣领把她提起。
“小孩儿，你怎么在这？”
“我要向你发起决斗。”
她眨巴着眼睛，看上去无比乖巧，手上紧握着那柄比她人还长的刀。
“镜流。”
“哦，看来想起来不少啊。”
“你该不会沦落到欺负一个无关小孩的地步了吧？”
“许久不见，倒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说出你从哪里偷来的持明，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你杀不了我，倒不如教我几招。”
“哈，口气不小，那看你能学多少了！”
上千次的死亡，以身体记录的一招一式，他苦中作乐地想，这算是和景元师出同门？
作为工匠的道路已经破灭，只好将身体锻造成最后的作品，作为斩灭所有的丰饶孽物、复仇的一柄薄刃。
消磨自己撕碎敌人。
以身为刃。
他知道镜流也是丰饶的受害者、幸存者，他理解她的执拗，因为他也如此。
“愚钝。”
说完，她把碎了的「支离」丢到了他破碎愈合的身体离开了。
“星，她走了。”
“立夏，我是刃。”
看到她逐渐褪去孩子气的样貌，他恍然发现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这就是长生种吗？
*
“刃！”
看来魔阴又发作了。
他头痛地坐起，发现是完全陌生的房间。
“立夏，你在哪？”
“在这里！”
是背后。抑制住身体残留的战斗本能，刃被摁在了床上。
“你想做什么？”
“我新学了个按摩手法，据说对魔阴身有奇效！”
一听是假的，他是一个失败的监护人。
这些年跟着他风餐露宿，正经东西没学多少，各地风俗杂谈说起来一套又一套。有时犯了魔阴想躲她远远的，被一找一个准，醒来问她怎么找的也只是眨眼打哈哈。
刃怕犯魔阴的时候伤了她。
“放心放心，你很乖巧！”
更不放心了。
*
因为宇宙流浪汉不是独自一个人。
所以刃还是很在乎形象的。
不过簪子不会再用木制品了，他至今还记得「枯木生花」，恶心地扔掉了。随性就散着头发，不打铁也不会被燎到，最多用一个金属固定一下。
他会在神志清楚的时候接点委托私活，剿灭丰饶不可能一蹴而就，再者，他还想养她。
他真的不是一个负责的监护人。
“刃，我回来了！”
“猜猜我今天去哪里了？”
每一次刃都在思考，就让她这样走掉不要回来了，魔阴身不能拖累任何人。
但她从来没有，每一次都按时回来。
他们这些年也搜集到了很多其他人的日记。
“「我」的经历还蛮丰富的嘛！”
“你不去寻找「开拓」吗？”
“下一次再找。”
“也好，你近来身体情况如何？”
“感觉快到时候了。”
“……是么？”
“不要伤心，我们下次再见！”
“嗯。”
*
刃和她又来到了古海边，途径一个持明卵驻足停留了一阵。
立夏半跪着和半透明卵壳中成型的小手掌心相对。
这些年她逐渐了解了那些往事。
而往事如烟，随风尽散。
“其实我都知道了哦。”
长大的少女缓缓向海中走去。
“我也喜欢你。”
“也许是雏鸟效应，也许是吊桥效应，或者别的什么。”
“反正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嗐。”
“下次不用这么忍耐，反正我也没什么道德，真的。”
再重申一遍，他真的不是个好监护人。
刃本该为他的失败教育感到沮丧，但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那好，我答应了。”
*
刃答应了星核猎手的邀请。
卡芙卡的言灵很有效。
只是冥冥之中约定让他进行了熟悉的操作。
卡芙卡：“阿刃，你从哪里抱回来的小孩子？”
刃：“她主动跟我走的。”
小满：“你好，我叫小满，我和刃是夕阳恋，目前进行到养成环节。”
卡芙卡：“……？”
刃：“你又从哪弄来的孩子，卡芙卡？”
卡芙卡：“这孩子叫星，是我很重要的人哦。”
小满：“星，你好，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喜欢你诶。”
星：“你好，我也很喜欢你。”
刃：“……”
卡芙卡：“……”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另一种可能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