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颜如梦（网游）》浅醉凝眸

5、第五章 谁的守护

　　月色静好，清风习习，钱小多和孟羽诺并肩走着。路边的草坪，有工人正在浇灌。当两人走过，正赶上水管转将过来，小多走在里侧，傻傻的看着那水柱横扫而来……忽然，身子一个旋转，向后退出几步。有微凉的温度袭来，不是水，却是一个坚实的胸膛。抬起头，正碰上少年关切的目光。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滴下，沿着锁骨，淌入胸口。白色的衬衫，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隐隐显露身材。他慌忙的放下护在小多身上的双臂：“你……没淋到吧？”小多觉得脸微微发烫：“谢谢你哦，可是你……衣服都湿透了。到我宿舍整理一下吧？”
　　“嗯。”少年微微低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暑假，校园里人很少，对宿舍的管理也不是很严格。小多很顺利的将他领了进来。这是一个完完全全女孩子的房间。淡粉色床单，淡粉色的窗帘，地上铺了雪白的，毛绒绒的地毯。她看了看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歪头想了想：“你先去浴室简单冲洗一下吧，我拿衣服给你。”
　　浴室依旧是淡粉的格调，那浓浓的女孩气息，让孟羽诺心跳微微加快。
　　他缓缓脱掉湿漉漉的上衣，浴室的落地穿衣镜，映出他比例完美的挺拔身姿。宽宽的肩膀，劲瘦的腰身，淡蓝色的牛仔裤裹住颀长的双腿。他犹豫着拿过洁白松软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头发和上身的水滴。
　　轻轻的敲门声，一只葱手伸进来，递给他一件黑色的T恤。孟羽诺把衣服拿在手里。那衣服，有着香甜的气息，残留着淡淡的体温。不就是刚才小多身上穿着那件吗？他的心呼的狂跳了几下。
　　小多看着门口换好衣服的少年，表情无奈。没想到自己穿起来那么宽大的衣服，到了他身上，变得那么袖珍，袖口绷紧，下摆也只及腰部，局促得很。“真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男孩的衣服，这件T恤是最大的了。”
　　“很好啊，我很喜欢。”
　　他轻轻的回答。
　　房间里有些闷热，小多打开了阳台的灯。
　　宿舍在二楼，从宽敞的阳台向下看，可以看到楼下小小的花园和假山。小多拿来两个大大的靠垫，又接了两杯果汁，两个人席地而坐，看着楼下的景致，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小多偷望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只见他微低着头，长长的留海遮住了眉宇。完美的侧脸如雕塑一般。鼻梁高挺，嘴唇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象一个好看的心形。这个男孩子，身上好象有某种磁场，吸引着自己不断的想要靠近。难道仅仅是因为外貌吗，绝对不是……
　　“我叫钱小多，你叫什么名字？”小多首先打破了沉默。
　　“孟羽诺。”
　　“今天谢谢你。如果你没出现的话，那么……”
　　“恩，碰巧遇到……”
　　孟羽诺轻声的说。他怎么会告诉她，自己从下午两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就为了这一次的守护呢？
　　又是一阵沉默。
　　孟羽诺看向她。小多已经换上一条乳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温柔披散开来，月光之下，这女孩，美得象一个天使。和上次一样，依旧有强烈的熟悉感，直袭心头。那特殊的气息让他不自觉的想去抱紧她，呵护她。这样纯美的女孩子，绝不会是盗号贼吧？那她，究竟是不是汐颜呢？还是另有其它的可能？
　　“为什么，你今天会出现在那里，那个人，又是什么人呢？”他试探的问道。
　　“去做生意啊！我向他出售游戏币。呵呵。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小多转头微笑。
　　孟羽诺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孟羽诺，你体会过，一个人孤单生活的感觉吗？”
　　未等羽诺回答，她继续说下去。
　　“半年前，妈妈去世了，从此只剩我一个人，孤单生活。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自己赚钱支付所有的生活费用了。”
　　“你的爸爸呢？”羽诺问。
　　“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可是？”羽诺的疑问愈深。
　　“妈妈，是我的养母。”
　　小多喃喃的说着，宛如梦呓。
　　“我本来是个孤儿，在我6岁那年，她收养了我……”

　　一个20岁的女孩的童年记忆初始都是什么？母亲慈爱的笑？满屋的糖果、巧克力和数不清的毛绒玩具？这些，在钱小多的记忆里全都没有。有的，只是冰冷的街道，恶毒的咒骂和厌弃的目光。
　　在她不到四岁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卖给职业乞丐团伙。每天，穿着破烂的衣衫，在火车站旁或者过街天桥上，拉着过往行人的衣袖乞讨。要到钱了，可以有一顿饱饭，要不到，面临的就是毒打与饥饿。她幼小的心灵，早早的参透了人世的丑恶与苍凉。
　　还记得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路上行人很少，小多没有要到多少钱。她被关在屋子里，被罚不许吃饭。当乞丐团伙的头目带着那个男孩进来的时候，她正一个人穿着单衣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男孩长得清秀俊逸，看上去比她大五六岁，他与别的新被拐来的孩子不同。他不吵也不闹，安静的坐到她的身边，脱下身上的羽绒服给她披上。“小妹妹，你不要哭。”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一块糖果，放在小多的手里。
　　“你为什么不哭，你不害怕吗？”年幼的小多，抽噎着，把糖果放进嘴里。
　　“我不害怕。反正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他们离婚了，丢下我一个人，所以对于我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男孩的眼神冰冷，说完这些，那棱角分明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看向小多，眼神变得温柔。
　　“他们叫我钱小多。”
　　小多低低的说。
　　“我叫叶疏寒，小妹妹，你不要哭，以后我会陪着你，不让人再欺负你。”
　　小多狠狠的点头。
　　“以后就叫我哥哥吧！来，擦擦脸，你哭得象个小花猫。”
　　“哥哥……”
　　小多轻轻的靠在男孩身上。寒冷的长夜，两个孩子紧紧依偎在一起。两颗漂泊的心灵，互相慰藉，相互温暖……
　　灰暗的生活依旧在继续，他们并未被安排在一起行乞，只是晚上的时候可以碰面。见面的时候，疏寒都会偷偷的塞给她些糖果，或者是小玩具。因为有了他，小多不再夜夜哭泣了，那俊俏的小脸，越发有了些光彩。
　　而命运的轮盘，却在这时，突然逆转。
　　小多清楚得记得，那天大雨倾盆，大家的收获都很少。团伙头子很是生气，咒骂着：“你们这些个小废物，我给你们吃给你们喝，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干脆明天把你们的腿打折，变成残废好讨钱！”皮鞭劈头盖脸的挥下，“不要打我妹妹，要罚罚我一个好了！”疏寒紧紧的把小多护在身下，“不要打哥哥，打我吧！”小多挣扎着出来，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反护着疏寒。
　　“你们倒是团结得很！”团伙头子打累了，忿忿的丢下皮鞭，和另外几个人去隔壁喝酒。剩下几个孩子惊魂未定，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疏寒看着小多遍体的伤痕，眼神充满了痛惜。
　　“对不起，妹妹，我没能保护你。”
　　“哥哥，你疼吗？你被打得更厉害呢！”稚嫩的小手伸出，轻轻抱住男孩的脖子，
　　“哥哥，我好害怕。明天他们会不会真的把我们的腿打断呢？”
　　疏寒沉默了一会，忽然俯在小多的耳边：“妹妹，我带你逃走吧！”
　　小多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隔壁，猜拳行酒的声音喧嚣不已，喝得正酣。疏寒拉着她悄悄的走出门，冒着大雨，拼命的奔跑。
　　可惜没跑多远，屋子里的人就发现了。几个男人，拿着手电和棍棒，在后面追赶过来。两个孩子，怎么跑得过大人呢。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疏寒略加思索，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把小多拉到一个废弃的水泥管旁，让她藏了进去。
　　“等一会，他们走远了，你就继续向前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明白吗？”
　　“哥哥，那你呢？”小多迷茫的望着他。
　　疏寒伸出手来，帮女孩理了理头发，擦去脸上的雨水。
　　微笑：“小多，答应哥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不要害怕，不要退缩，要学会勇敢，好吗？”
　　然后，他最后望了一眼女孩，一转身向着大路跑去。明亮的路灯，很快暴露了他的行踪，那群人冲了过去。
　　叫骂，痛呼，清晰传来。女孩奋力的奔跑，泪水夹杂着雨水，模糊了视线。一辆灰色的轿车迎面驶来，小多躲闪不及，一下被撞倒在地……

　　讲到这里，小多停住，眼睛里似有雾气氤氲。
　　“后来，你们，怎样了？”
　　“孟羽诺忍不住轻声的问。
　　“哥哥被他们抓了回去。我被撞我的人送到医院。她是一个善良的单身女人。知道了我的身世后就收养了我。在我身体康复不久，就带着我离开了S市，去了南方。与哥哥，就这样分散了。”
　　孟羽诺安静的听着。
　　“妈妈对我很好，在南方Z市，我们买了很大的房子，生活无忧。我穿最好的衣裙，上最好的学校，从一个可怜的小乞丐，变成了受人艳羡的小公主。可是妈妈她很不快乐。她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坐着，拿着一本相册翻看。她从没有和我谈起以前的事，也不喜欢我打扰。所以，大多数的时候，我似乎依然是一个人。”
　　孟羽诺看着她，心中那莫名的情愫越积越多。
　　“高中毕业的时候她想送我去国外读书，可是我却执意来S市。”
　　小多停顿了一下。
　　“我想找我的哥哥。”
　　“妈妈同意了。从小到大，只要我想做的事情，她都会答应。我顺利的考到了S市H大学，开始了大学的生活。过着和以前一样任性的生活。直到那一天，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小多，回来看看我吧，我快要死了……”

　　小多永远记得那一天。那天，她也和今天一样，坐在阳台边上，看着楼下的风景。电话响起：“小多，回来看看妈妈吧，我快要死了。”啪，手一松，手机径直摔到楼下，弹进水池，再无踪迹。

　　“我搭乘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家，从医生那里得知，妈妈已经是肺癌晚期。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气色看起来似乎很好的样子，拉着我的手，细细的端详。她说，‘看我的小多，真好看，你六岁那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将来就会是个大美人呢！可是，你的美太引人注目，以后要懂得保护自己哦！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好好照顾你，真的很对不起。我的一生很惨淡，我不想你和我一样，所以一直希望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在银行的户头里留了一笔钱，足够你以后的开销，我走后不要想我，去过你自己自由快乐的生活吧！’”
　　小多一直的说下去，似乎这些话早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
　　“你刚才说，这些事情是发生在半年前吗？”
　　羽诺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轻声的问。
　　“是，半年前，我请了长假回去陪伴她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
　　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
　　“可是，既然她留有积蓄，你为什么还要自己赚钱生活呢？”
　　“因为舍不得。”
　　小多淡淡的微笑，眼睛里晶莹的东西闪动。
　　“你知道吗？妈妈去世后我很后悔。我后悔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的陪伴她。这么多年，从没有试着去了解她，去解她的心结。而这一切，都无法再挽回。我唯一能够抓住的就是她所剩下的。她留下来的一切，我都不会动，我会把这一切都珍藏着，直到我也离开这个世界。”
　　良久的沉默。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呢？
　　一直以来，孟羽诺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是最孤独，最暗淡的。可是和钱小多比起来，自己这些似乎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此时此刻，她是否是汐颜又有什么紧要？
　　孟羽诺很想伸出手拥住她柔弱的肩膀，问她一句：“如果今后你的人生由我来守护，你愿意吗？”
　　可终究只是凝望着她，沉默不语。
　　小多察觉到他的目光，脸色越加绯红。真是奇怪，性格淡漠的自己，为什么遇到他就象完全变了个人呢。居然，愿意和他聊起自己这么多密封的心事？

　　当当当……远处的钟楼传来10下撞击声。
　　“好象，很晚了……”小多喃喃。
　　“是啊，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羽诺站起身来。
　　小多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
　　“衣服很合身。”
　　羽诺又露出那好看的微笑。
　　“我穿走了哦，下次再还给你，我那一件，可以帮我洗吗？”
　　“恩好啊！”飞快的回答。
　　小多再次在心里抽打自己，
　　“就不能矜持一点么！”

　　站在阳台上，看着孟羽诺的身影越走越远，小多终于回过神来，走进房间。
　　习惯性的登陆游戏，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办，秀眉不禁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