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抱你吗》之野

2、第 2 章

　　九月二日，新生开学。

　　夏秋之交，说热也热，说冷晚上还冷，正是温差大的时候。
　　作为住宿生的千逸，前一天送行李时已经将行李箱搬到了宿舍并铺好了床，所以现在只有一个要带去教室的书包。

　　哦，还有一箱书。
　　市一中历年传统，每年跟录取通知书一起送到的还有开学必备书目——分量最重的要数四本英汉成语文言文大词典了。

　　不过那都是高一的事儿了。

　　作为新高二的学生们，大家拿的只会更多。
　　由于大件行李昨天已经放到宿舍了，所以今天开学千逸没让家里送。

　　下车后踢着沉重的书箱往教学楼走，箱子下面的滑轮滚动在在宽敞的校园主路上，两边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长得繁茂，将阳光裁剪成碎玻璃的影子投在路过的人身上和脚下。

　　就这么划了会儿水，也算是赶到了教学楼下。
　　刚要弯腰去抱箱子，俯身的动作在半路停住。左右看一眼，然后手背很迅速又假装不经意的拂过身后的裙摆试探长度。

　　千逸一边吐槽学校把钱都花在了刀把上一边歪着头去看箱子下的台阶。

　　此时距离规定的到班时间还有十分钟，但是校园里人已经不多了，该回自己班的差不多都回了。
　　剩下的不是来得晚的就是一些家住附近的走读生，什么时候用到什么时候拿过来也是来得及的。

　　而沈砚很明显，既是来得晚又是走读生。
　　一个黑书包斜斜挂在单肩上，另一边手里还提着一瓶牛奶。骨节分明的手按在透明的玻璃瓶上虚虚捏着瓶口。

　　刚上了一半，后腰被什么东西一拱，沈砚抓着牛奶瓶子的手不受力的向前甩去，一脚迈了两个台阶才稳住身子。

　　一回头就看到昨晚那个看热闹的人，此时头从箱子侧面露出来，透亮的眼睛里像是窝着一汪水，而上方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嘿，撞了人她还不耐烦了。

　　她抬起头，“不好意思啊同学”，道歉的语气倒是比表情诚恳得多。
　　“啧。”
　　等她完全看清前面撞到的人，连语气都不爱装了。
　　用腿往上撑一下就要绕过去。

　　沈砚虽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但也不坏。
　　看到箱子的重量在她的手和膝盖上勒出的痕迹，沈砚叹了口气移开眼：“给我吧。”

　　“不用，咱俩不一个班。”干脆利落的好像说过很多遍。
　　“？”
　　“你咋知道不一个班？”
　　“哦，我瞎说的。”
　　“……”

　　说话期间她又往上提了提箱子，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几本破书真他妈的重。
　　在人被压垮之前，沈砚直接从她怀里接过箱子。
　　接着朝她示意手里的牛奶。

　　“我不喝。”千逸跟着往前走，显然还没缓过来。
　　“帮我拿着。”
　　！！
　　要不是他手里还扣着自己的书，真给他扔旁边的垃圾桶里。

　　但是他好像人又还行，虽然可能打架斗殴不学无术，懒洋洋挂个一看就装什么东西的包——人也可能没什么墨水。
　　千逸暗中思索着。
　　千逸虽然已经在这个学校待过一年了，但是对别的班的人并不认识几个。

　　“哪个班。”此时不学无术又没墨水的沈砚还不知情。
　　“25。”

　　挺沉的箱子他搬着不费什么劲，听完见他松弛的笑着没说话。
　　千逸听见这人笑却突然横生一股危机感。

　　不是吧……
　　但是本着多说多错的宗旨，千逸不动声色的往自己班方向走。

　　“嗨！！！千逸！好巧啊！！”有高一的同学在这相遇，热情的打着招呼。
　　千逸看见熟悉的同学也眯着眼睛笑着：“你在一楼啊。”
　　沈砚刚刚也看到这个女生从一楼的教室走出来，她寒暄的未免也太不走心。

　　“哦对，我就在一楼，30班，有空来找我玩！”虽然她没问，但对面的女生乐于自报家门，是个热情的人。
　　“行。”

　　有人从教室里出来喊她，那个女生又风风火火的一边挥着手再见一边赶回去。

　　沈砚心下奇怪，能看出来刚刚旁边的女生在那个热情的女生面前也是真心高兴的，但是在那个热情的女生离开之后，她也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

　　情绪转变的太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人家关系不好呢。

　　很快走到25班，大家看着大屏幕上的排位表正在找自己的位置入座，沈砚跟着她把箱子放下后，并没有离开。
　　反而扭头在大屏幕上看了眼自己的位置。
　　然后！千逸的视线就跟着他落到了自己的正前方。

　　……
　　真是巧巧她妈夸巧巧
　　——好巧

　　班主任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老师，一头大波浪海藻般铺展开，人还没到先听到高跟鞋敲击在走廊上的声音，清脆利落。

　　“来，大家安静。”班主任刘霏把一本班主任备忘录放在桌子上。
　　老师虽年轻但是也不是第一年带班了，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给大家太多时间磨蹭。

　　简单的交代几句后指着右手边靠窗这一列开始分组，“大家四个人一组，从这边开始为一组，往后依次类推。”

　　一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男生女生不可以坐一起。所以两人一排做同桌，一排女生一排男生间隔开。

　　而千逸刚好在靠窗这一列的倒数第二排，前方是沈砚。
　　还好不是一个组。

　　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主要是昨天晚上一事，还有点耿耿于怀。
　　千逸虽习惯了万事不动声色，但差点摔人怀里这事儿想想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她也不是个想不开的人。

　　小组定好后就是选班干部，第一节课可能会给大家跟老师认识一下的时间，但后面马上就会开始上课，没有班干部课代表可不行。

　　本着事事讲效率的原则，班干部的选任是采取自荐方式。
　　刚换新班，新环境新面貌。有很多人纷纷想借着这个时机表现一下自己。

　　班长很快敲定下来。
　　但是各科课代表还不够，每科需要两名。
　　主动的人还是少数，除了13个小组长必须由班里前十三名担任外，其他毛遂自荐的人还是凑不够。
　　但是很快这节课下课，每科课代表起码各有一个了，剩下一个在今后的学习过程中再加也来得及。

　　下节课数学，是副班主任的课，副班负责查寝，通常是女老师。

　　“哎～数学老师咋样。”随着后桌身子朝前方倾，声音传到前面来。

　　后面坐的是何越，高一一个班的。
　　学习还行就是玩心大。这次生物课代表之一就有他。

　　“听说不是个善茬。”同桌高云茹听见一下就扭过去，“跟她上过的十个有九个都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不还剩一个。”
　　“剩下这一个就是她的狗腿子。”
　　“……”

　　众所周知，班里总有喜欢通风报信当老师侦察兵以此来得到老师关注和班级资源的人。
　　大家都不再说话。

　　安静了没一会儿，何越又开口：“那怎么办，我数学这不完了。”
　　“那咋了，这又不影响她讲课质量。”
　　毕竟能进一中的老师也不是吃素的。

　　“我高一数学就不行啊。”何越又朝前一些，“千逸知道，高一我俩一个班。”

　　话题被引到自己这，千逸只能接话。
　　“又不影响，高一数学老师倒是数学组组长”她侧脸看了他一眼，缓缓说出下一句“也没见你好到哪去。”
　　“害。”
　　何越还没说够，上课铃声打响。

　　四十左右的副班带着无框眼镜，上课铃播放到“请同学们做好准备开始上课”时她才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先从左到右扫了一圈，然后是一大步踏上讲台的声音。

　　同桌高云茹小声凑过来：“来晚了还挺有架势。”
　　千逸没抬头看就跟着点点头。
　　“听上一届的说，她是出了名的会刁难人。”
　　千逸不理解：“是成绩不好就要被为难吗？”
　　“不止！反正有时候上着课突然就给人一顿批。”
　　“好吧，那还挺麻烦的。”

　　不知道为啥高云茹听着自己同桌好像有点事不关已的漠然。
　　就是怎么说，有种：哦，这样啊，那也没办法，反正我们也改变不了——的感觉。

　　这节数学课在讲完一节知识后，于英昭让大家做了一份随堂小测。
　　随后快下课的时候让大家前后位交换互批。

　　跟着老师念的答案批到最后一题时，还有五分钟下课，大家会做的不会做的都无心再听答案。
　　千逸左手撑着脑袋右手转着笔听她念步骤。

　　目前的听着步骤跟自己写的差不多，到最后一步答案于英昭声音扬了一点：“哎这题我念念步骤你们看看就行了，刚学呢你们也做不对。”
　　而后从讲台上走下来：“算好分之后最后一排从后往前收上来我看看来。”

　　身后的何越起身：“千逸你还挺厉害的都会做啊。”含着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般吧我也不太会。”有什么想说但是何越已经去前面沈砚的位置收小测卷子了。

　　很快全班的小测都拿到了数学老师手里，她一页一页快速的扫看，“哎呦这做的，”笑着发出惋惜的声音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惋惜的意味。

　　刚要收拾东西准备下课就听见一声“千逸？”打着弯的飘进自己耳朵。
　　“谁叫千逸？站起来我看看。”
　　这时前面同学全都转过头来往后看，千逸缓缓站起来，刚刚在何越那里觉得不对劲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果然，下一秒，于英昭看到千逸站起来后的声音愈发尖细起来：“呦～全班都没一个满分的”，她两个手指夹着那张小测举起来，端详完千逸目光又从她脸上移到卷子上，接着说道，“你满分？”

　　言语中透露着莫名其妙的轻蔑和不屑。

　　“拿回去吧”然后那张薄薄的纸被她随手一甩，迎着全班人的视线打着转儿的飘到地上。

　　沈砚听到身后笔扔到桌子上的声音，随后凳子挪动，女生一句话没说。

　　千逸走过去蹲下捡起来，拿着卷子还没转身往回走，于英昭又发话了：“谁～给你批的啊？”
　　千逸个子高，能直接看到她头顶。

　　还谁批的，你让前后桌互批还能谁批的。
　　净问些没用的。

　　千逸看了她一眼后老实答话：“后桌同学。”
　　“上来！”于英昭从自己夺走卷子又往前走上讲台。

　　“这就你批的？啊？”于英昭不大的眼睛迅速扫视着卷面，不放过每一个步骤，“由题意得：x?-(a+1)x+a＝(x-1)(x-a)＜0……”嘴里机关炮一样的嘟囔着卷子上写的利落工整的步骤。

　　“昂，这一步对了……这也对……”全班鸦雀无声，收拾东西的也不收拾了，透过靠走廊的窗户往外东张西望的也不看了，全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一整个全副武装的样子。

　　“哈！这不错了吗！！”于英昭站在讲台上讲卷子举到何越脸前让他看结尾的答案。
　　“答案不对！”
　　她又重复，好像在验证自己是正确的——这道题就是很难，我说没人可以做对就是没人可以做对。

　　何越一整个脸通红应下。
　　千逸眼睛越过讲台边看着前面同学桌子上的咸鱼笔袋走神。
　　越看越觉得刚刚于英昭瞪得那两个大眼珠子跟这条咸鱼的眼很像。

　　“左手边有个年轻人插队，”
　　“看一眼看一眼眼神充满不屑。”
　　……
　　“卖衣服的店员态度就好像，”
　　“我花钱我花钱只是买他臭脸。”
　　……
　　……
　　及时的音乐响起，这是一中的下课铃……
　　每节课都下课都有不同的音乐响起，同学有喜欢的歌可以报给学生会，由其筛选入下课铃名单。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何越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