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魂》微尘渡海

30、讨伐

　　秦怀璧没有骗我，只短短一天时间过去，整个燕京，聚集了几乎全天下的江湖门派，以及数不清的闲门野派。
　　窃魂剑谱啊，还真是个好东西，每一次现世都引得江湖一阵动乱。
　　整个燕京城，被围得水泄不通，家家闭门不出，生怕受到波及，就连皇帝老儿貌似都没什么办法。
　　我才知道，整个江湖大大小小的门派，甚至还有几个所谓的歪门邪教也参与了这一次"讨伐"贼王的响应。只因为我手里有一页窃魂剑谱，全武林竟然空前地团结一致，要将我抓捕。
　　多么可笑。
　　多么可怕。
　　仔细想一想，这浩浩荡荡的人中，有几个是真的为了江湖安宁，风气淳正，又有几个是存了私心，起了贪念。
　　我在一处偏僻的客栈的小客房里待了三天三夜。
　　这么多人抓我，我可不敢出去。
　　不过第四天我有些烦了，这些人难道打算把我困在这一辈子？
　　我可以跟他们耗，但时间长了只觉得恶心。
　　小孩子玩着捉迷藏的游戏，长大了仍然是这样，所以人啊，不会变的。你生来什么样子，到死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天性。
　　天天窝在小客栈里，像个废人一样，他们天天守在一座城外面，像个石狮子一样。
　　浪费这么多人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吗？
　　反正我浪费不起，我走了。
　　我出了客栈，出了城门。
　　终于，刚出城门不久，平坦原野之上，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一大群人。
　　那轻功，身上的武器，衣着打扮，各式各样。我停了脚步立在原地，冷眼看着，有我认识的，有我不认识的，有我偷过的，有我没偷过的……
　　终于，浩浩荡荡的人把我层层围住，比那日在刑场的阵势也有过之无不及。
　　我冷冷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终于，第一个开口的是现在我正对面的人，玉阳山掌门。
　　"二钱神偷，窃魂剑谱乃是江湖禁止修炼的武功，二十年前它曾荼毒江湖，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我们各大门派倾巢出动才让这本剑谱销声匿迹。如今终究又要重现江湖，你手中那一页剑谱乃是窃魂剑谱的心法要诀，你交出来免得毒害武林，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我勾唇，"是么。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我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有些脱口而出，"当然。"有些纷纷点头。
　　哈哈……
　　"就为了这事？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我瞅着对面的人，冷笑，"既然如此，那这东西……"
　　我缓缓掏出怀中窃魂剑谱那一页，"……既然这么害人，就毁了吧。"
　　"不要！"
　　"住手！"
　　……
　　几声此起彼伏从人群中传出，我笑了笑，看着那几个名门正派的掌门，他们的表情当真是精彩得很。
　　搞笑，真正想要毁了剑谱的人，恐怕还没有想要得到它的人多。这一点，他们竟然还不明白吗？
　　我冷冷看着他们，手中内力催动，那一页剑谱瞬间碎裂成无数片，从我的手中散落，落得满地都是。
　　我扫视着周围的人，许多脸色铁青，大多还在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看着他们，"好啦，还有事么？"
　　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即将迎来的是艰苦的追捕，争夺。
　　可是，这个本应该被激烈抢夺的东西就这么被我毁了。
　　连犹豫都没有。
　　"你……"许多人反应过来，皆是用那仿佛要杀人的眼神盯着我。
　　玉阳山老掌门皱了皱眉，"这件事，你做得对，这东西害人不浅，确实该毁。只是，二钱神偷，你在江湖的债，是不是也该还一还？"
　　……
　　啊，就知道。
　　我盯着他，"怎么，我可是没偷过你们玉阳山哦。"
　　他皱眉，"你在江湖作恶多端，救命之药，镇派之宝，生计之财，不知被你掠夺过多少。你不但谋财，有时还任自己的性子去害命，这整个江湖，有几个是不知道的？"
　　我挑了挑嘴角，"哦，所以，你们这次来，不是冲着剑谱，而是冲着我来的？"
　　啊，这老头，可真聪明呢。名门正派自是乐意来抓捕我，那些邪门歪教，小门小派，大多是为了得到剑谱，这下被我直接毁了，自然心中有气，此时再提出一起抓我，他们自然同意得很。
　　他皱眉，"既然来了，必然不可能放走你。"
　　"呵，"我笑了笑，"好，那来吧，看看你们能不能抓得到我。"
　　终于，空气凝滞了大概片刻，四面八方的人纷纷出手，朝我而来。
　　我并没有躲，而是目标很明确地朝着某个方向，脚下轻功一起，迅疾如电冲去，眨眼之间，我已经顺走那玉阳山掌门的佩剑。随后脚尖一转，点地腾空而起，飞身到那群人之外。我在人群之外翩然落下，手中握着玉阳山的祖传宝剑——竭川。
　　老掌门惊愕过后，怒视着我，"你！竟没想到，你如此年纪轻轻，有这般本事。只可惜全都用在了邪门歪道之上！"
　　我没理他，只瞅了他一眼，低头端详着手中通体银白，雕刻着山崖与川流，泛着冷光的宝剑。
　　"我听说竭川之力，劈山河，斩乱世……"我抬眼，笑看着眼前的那群人，而后只盯着那玉阳山掌门，"老头，这剑在你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这么好的剑，被蠢人用来做些惩恶扬善的事情，当真是恶心得很。
　　我目光渐渐幽冷，"最强的剑，应该用最强的剑法，让最强的人，把你们这帮蠢蛋了结个干净，懂吗？"
　　我蓦地握紧了竭川剑，飞身冲向人群，他们显然也各自拿起武器，准备迎战。
　　原野的风很大，吹着江湖这场旷世大乱，血腥味吹到了十里远。
　　窃魂剑谱，传说发源自几十年前江湖第一邪道天寒门的至高武学寒霜照夜剑法，后天寒门败落，剑法流入江湖，被后人流传改造。窃魂剑谱乃是用最卑劣的手段，去吸取别人的内功，来增加自己的功力，练成后内力寒冷阴毒。需出其不意效果更佳，对内力要求还真并不高，但对身法与速度要求极其严苛。
　　巧，很适合我。
　　我从不介意用这些卑劣的手段，修炼卑劣的功法。因为在我眼里，只有强与弱，没有手段的光明与阴暗。
　　所以，功成后我的剑气极为阴恻锐利，身法如鬼魅，几乎没人能在窃魂剑法之下逃命。
　　我看着眼前一张张脸，他们都曾经披着正义的皮囊，高声呼唤我的死亡。
　　如今，我用绝对的实力，送他们死在我的前面。
　　这么多年，我都活下来了，就说明他们是时候去死了。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原野，血溅在我的手上，脸上，衣服上……
　　我本以为以强者的姿态在这里将他们的生命征服，本应该让我非常兴奋，或者愉悦。
　　可是没有。
　　我将那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生命了断，越到最后，我越是平静。
　　没有高兴，只有……冷漠。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手仍然提着剑，原本银白的剑身已经被染成鲜红色，我静静看着眼前的狼藉，竟然开始怀疑一些事情。
　　我立在明显减少了小半的人群之前，他们脸上原本的杀念和义愤都换上了恐惧和惊愕。
　　"你……你怎会……"不知又是哪个名门正派的掌门，颤抖着手，指着我，大概从前与我交过手，知道我武功并不高。
　　"是……是窃魂剑法！"蓦地，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顿时，人群炸开了锅，再也没有从前惩恶扬善的气概，所有人都忌惮地退后，戒备而惊恐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地狱罗刹。
　　我看着他们，笑了笑。
　　对，就这样。
　　我不需要谁来尊敬，我只需要他们在我的强大面前恐惧、屈服。
　　我要让他们，不敢生出想要我死的念头。
　　强者，才配活着，正大光明，没人敢反对地活着。
　　我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今天有些阴天，云遮住太阳，把刺眼的光拦腰斩断。
　　就像那些刺眼的正义，终于，此时此刻，都闭了嘴，鸦雀无声。
　　啊，真好，真清净。
　　强者，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