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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否 ...

  •   不知鹤老头与蓝忱在魔林哪里,阿婧先去了曾属于她的练功之处。空地上并无他人,最右边一棵红树倒地,树根下有个土坑,应是有人来过。阿婧视线往左,就见石桌上放着一个竹筒,她走过去。

      竹筒里放着多张信纸。

      一张字迹略模糊的纸上写的全是“报仇”字样,其他纸上所写则是有关拨云门的事,信为流月记录。

      阿婧看完,心中震动不已,久久无法平静。

      拨云门被灭那日,流月因贪玩跟随师兄徐生下山,逃过一劫,为报仇,他加入魔窟,在魔窟发现拨云门的叛徒后,费尽心思联系徐生,却多次失败。

      十余年后,徐生杀上魔窟打伤魔主,流月在暗中出手想要帮他离开,徐生因不愿连累他而不幸身死,流月痛苦不已。副魔主魔宿又联合萧轩趁机杀了魔主,魔宿掌权,魔窟行事更加极端。流月更觉报仇机会渺茫,郁郁寡欢多年,直到鹤老头到来,击败魔宿。

      之后的事,流月没再记录。看得出来,最令他难熬的是徐生死后的年岁,因为他写了很多泄气的话。

      阿婧看得眼眶湿润,仿佛跟随流月一起感受了那些痛苦。她懂无法报仇的无能为力,太懂了。

      天边一道惊雷震响,阿婧从难过中醒神,抬手擦过脸颊,收好信纸,立即往其他区域寻找蓝忱他们。

      在闪电划亮世间刹那,阿婧远远望见前方树上隐约立有人影,她加速飞过去。

      “还有,桃李镇那桩命案,怕是你和闵予合谋吧?”

      蓝忱话音刚落,徐义神色眨眼之间有了变化,一丝剧痛微不可见显露,又在下一瞬归于无形。当然,因着天色昏暗,即便他满脸哀痛,蓝忱与鹤老头怕也难看真切。

      停顿片刻,徐义冷声道:“小子,怎么说我都算你的长辈,我与你师父说话,你插什么嘴?”

      “师父累了,徒弟替他说话,岂非天经地义?”蓝忱向鹤老头踱步走近,他目视徐义,眼中逐渐有了杀意,“何况,你伤我朋友,我魔窟那么多弟子受你和叶默所害,我没即刻杀你,已是我心善。”

      此人的确很可能没参与毒害之事,但与叶默合作是不可争议的事实,只不知叶默去了何处,蓝忱有点担忧残阳他们。

      徐义拧眉,不解道:“魔窟弟子受害?什么意思?”

      蓝忱觉他依然假装,不至于还不知情,却表现得一派道貌岸然的虚伪样,遂多看一眼都不愿,站到鹤老头身侧,他低头询问:“您还好?”

      鹤老头偏了偏脑袋,“无碍,你方才的话何意?”对此,他也有疑惑。

      “是有人暗中在饭菜里下毒,有好几个弟子遭了难。”蓝忱稍微提高音量解释。

      鹤老头惊愕,转首问徐义:“是你让人给魔窟下毒?你明知如今的魔窟与以前不同,为何下此毒手?”

      “不是我。”徐义有点恼怒,这事该是叶默干的,他辩解道,“我不会用这种手段,若是我做的,也不会不认。”

      “那我方才的问题,你为何避而不答?”蓝忱即刻反问,口吻讽刺。

      徐义默然。

      鹤老头望着他,“你应该见过一个叫‘阿婧’的小姑娘,她在找你,虽你隐藏得好,但我得劝你一句,莫以为轻风山庄庄主的位置能帮你藏一辈子。”他忍不住问,“你到底做了什么?除了我,难道真的伤过其他无辜之人?”

      对于如今的徐义,鹤老头只觉悲哀。名字、外貌和声音都抛弃,连善意或许也丢失过,这样的人如何能是侠客?只凭武功吗?

      “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徐义平静的说,而后高声问,“你说的,只要我告诉你害你的原因,就将另外两册秘籍给我,秘籍在哪?”

      鹤老头叹了声,摇头,“没带。”

      “你诈我!”徐义隐忍的怒意突涨,在此周旋甚久,若还拿不到秘籍,他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从树上飞下,徐义冲鹤老头攻去。

      蓝忱余光察觉,忙挡在鹤老头身前,与徐义对击一掌。

      “我真的没带,谁说我来魔林就得练功?”鹤老头无奈的说着,“阿忱,你去拿来。”

      听闻此话,徐义一喜,没再接着攻击,停在蓝忱对面。

      见徐义果然等着,蓝忱猜到他的心声,觉得可笑,以为能这么容易得到?他慢悠悠的说:“不必,就在我身上。只是,”顿了顿,他轻扯唇角,嘲弄道,“您应了,我没应。”

      鹤老头哭笑不得。

      徐义顿觉被耍,深呼吸几次,打算放手一搏,直接从蓝忱手中夺秘籍时,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

      “阿爹。”

      那么熟悉的声音,却让徐义像被人在脑后猛砸一拳,整个人似僵住,动都动不了。

      蓝忱也听到了这声呼喊,情不自禁转身看向身后,只见阿婧站于云蚀靠着那棵树旁的另一棵树上,耷拉着肩膀,仿若呆住一般。

      虽看不清表情,但蓝忱就是觉得,此时的她很是绝望。

      蓝忱的心跟着一紧,徐义怎么还是阿婧的爹?

      阿婧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听到父亲的声音,初初听到,以为是幻觉,再仔细凝听,方知不是,眼前的一切皆为现实。

      这个声音不会错的,他们身形也是一样。难怪当初看到闵义时,她会感到亲切。

      紧接着,阿婧疑惑,父亲为何变了容貌、变了声音,成了轻风山庄的庄主闵义?成了闵思卓的父亲?

      既然活着,为何从不回去,从不寻她?见到长大的她,难道认不出?

      阿婧赶到此处,恰听到鹤老头质问徐义到底做了什么,此话又是何意?她有太多问题想要询问。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太难以置信。

      “你活着啊?我一直以为你死了……”阿婧嘶声说道,急急下树,双腿落地时,因心情急切,右脚一滑,她重重摔到地上。

      有哭哼的声音响起,带着懊恼和难过,原是摔在地上的阿婧发出的声响,她狼狈得无力爬起。

      蓝忱反应迅速的闪身到阿婧身边,弯腰,伸出双手,几乎是将她从地上半抱起来。阿婧乖顺的让他抱起站好,脸上泪痕点点,蓝忱略带责备的望着她,眼中亦藏关心。

      右手穿过腋下,左手放下,蓝忱搀扶着阿婧,凑近耳边,低声道:“阿婧,他是闵义,也是徐义,不是你父亲,而是仇人,你莫认错人。”

      阿婧一愣,愕然抬头,看蓝忱一脸沉静,俨然实话,她脑袋一转,瞟一眼那边定于原地不动的徐义,又立刻收回视线,呆呆呢喃:“他是徐义?”

      “嗯,他也是抢走闵予尸体的黑衣人,若我猜测不错,刺杀任务就是他发布。”此话,蓝忱是面向徐义说的,提高了音调,夹杂隐忍的怒气。

      这怒不全因刺杀任务,更因为闵义是徐义,是阿婧的另一个仇人。

      “是吗?”阿婧问徐义,双目满含痛意和无法相信。

      徐义惊骇倒退,嘴紧抿着,挣扎的脸色苍白无比,他不答。

      阿婧看回蓝忱,拉拉他的胳膊,道:“不,不是,徐义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是徐义?”想到那个死去的暗卫,她仿若找到证据,“你骗我,是不是?你骗过我的,不是吗?”

      “阿婧,我没骗你,我也不会再骗你。”蓝忱声音低低,也有几分沙哑,“他就是我师父的师兄徐义,你来之前,他承认了。”

      所以,骗人的另有其人?

      眼泪像控制不住一般滴滴滚落,阿婧感到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骗局。忽然间,她宁愿自己弄错,其实闵义不是徐武,那个黑衣人提着的尸首才是,徐武死了,闵义只是与他声音、身形一样而已,怎么确定他作为闵义的容貌是假的呢?

      阿婧笑了笑,再次转头。她憋住眼泪,向徐义大声问道:“你怎么不答我?你是闵义、徐义还是徐武,答不出吗?”

      “我……我是闵义!”徐义情绪激动的道,他还在后退,冷不防后背撞到树,他又狠狠一撞,然后,就那样靠着树身。

      徐义态度反常,极其不对劲,鹤老头神色一寒,站起身,怒视着他,“你当真还是阿婧的父亲徐武?”

      徐义吼:“我不是!”神情癫狂。

      鹤老头闭了闭眼,仿佛已经无话可说。

      阿婧的眼泪汩汩流着,或许从母亲和兄长死亡的那一晚开始,她的父亲也真的死了。

      或者,是在更早之前,他抛弃了他们。

      这一刻,蓝忱也明白阿婧的那声“阿爹”不是认错,想到隐藏的另一层意思,想到徐义假死且杀害家人,他有点反胃。

      蓝忱忍了忍,忍下这股厌恶,扶在阿婧右肩的手上下移动几下,怜惜的抚摸着。

      阿婧像被安抚了,泪眼朦胧的望一望蓝忱,她擦掉眼泪,又对徐义道:“你不是徐武,那你敢把右手缠着的布取下吗?”

      闻言,徐义一愣,垂头看向右手。这只手是罪孽,他不能面对,那晚之后,用布绑了起来。

      良久,徐义不曾言语,不曾有所动作。

      阿婧唇角勾了勾,几分讥嘲的说:“你不认也罢,我本来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蓝忱侧眸看了看阿婧,她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很难过吧,蓝忱自知无法分担阿婧心中痛楚,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阿婧没有拒绝,靠在他肩头。

      这片密林人声归于虚无,双方对峙的人,无一再开口。雨水,就在这时,密密麻麻落下,被魔林不会凋落的红叶挡住大半,只有雨声清晰,淅淅沥沥。

      蓦地,徐义开始解右手裹着的布,解开,他扔掉布巾,举起手,向着那对依靠的人示意,“阿婧,你父亲徐武已经死了。我是闵义,从来都是闵义。”他目光执拗,强调着身份。

      蓝忱带着阿婧走出好几步。

      一道闪电适时划破天际,天亮了刹那。

      阿婧眼睁得大大,清楚的看到那只手,确定掌形,她的身子一缩,呜咽一声,紧紧埋进蓝忱胸膛,似要找个地方藏起自己。

      亲眼确定就能缓解痛苦吗?当然不能。

      但是,那是真相。

      “为什么,为什么啊……”阿婧哭泣喃喃。

      蓝忱用力环抱住她,就像她大仇得报的那一晚一样,能够给予一点温暖,就给予一点吧,至少不是孤独一人。

      从那对小儿女身上收回视线,鹤老头踏着沉重的步子走近徐义,悲哀的喊道:“师兄。”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如此称呼眼前的人,可是,此人连他本来的名字都不认了。

      “贺文,我不是你师兄。”徐义握紧双拳,喝道,“你给不给秘籍?”

      “不给。”

      “这是你逼我的。”徐义几已癫狂,“就算杀了你们,我今日都要拿走最后两册秘籍。”

      听言,鹤老头叹息一声,“若是从前的你,我愿意给。可现在,你真的疯了,我不能给。”

      “哈哈哈哈哈!这可由不得你!”

      徐义疾步向前,眨眼的功夫,冲到鹤老头身前,右手一掌劈出,鹤老头抬手接掌,双方一开始旗鼓相当,不多时,鹤老头收掌倒退,堪堪稳住身形,下一瞬,一口鲜血喷出,鹤老头趔趄着倒下。

      林间响起徐义的一声低笑。

      恍觉场中局势之变,蓝忱看向徐义,眸光更冷,他轻唤怀里的人,“阿婧。”

      阿婧“嗯”了声,自觉从他怀中退开,站到一旁,她看到受伤倒地的鹤老头,看到面无表情望过来的徐义。

      “你去帮你师父吧,不用留情。”

      蓝忱抬手轻轻一碰阿婧后脑勺以作回应,随即,纵身攻向徐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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