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一叶之循

30、美人卷珠帘

　　他只说，带你去个地方休息一下。

　　徐行没想那么多，坐上他车的副驾也只是有点惊讶，毕竟心里有数，沈渝钧大约家境挺优越的。

　　直到他往半山那个清幽典雅的独栋别墅小区开去，徐行才发觉貌似事态不妙。

　　“我们这是去……”别告诉我你要带我回家。

　　“不是家里。”沈渝钧开着车，偏头好笑地看她，“不用紧张。”

　　快到大门了，那些房子像坐落在仙林里的天宫，修得极致漂亮。

　　原来刚刚她想的生来享受的人，是他。

　　门口守卫亭的人毕恭毕敬为他抬起护栏，目送他们进入这片似乎与普通生活界限分明的富土。

　　沈渝钧温静从容的模样，和他身后的一景一物结合在一起，徐行后知后觉读出他那抹疏离气质里，原来还藏着高不可攀的矜贵。

　　她又认识了他新的一面，脱离了校园平等、包容的宽和环境，他不是沈同学，真的是“沈公子”了。

　　徐行避着他扶额叹了口气。

　　“不要胡思乱想。”进了一座园子，沈渝钧停好车，下来到另一边给为她打开车门。伸手接她：“下来看看？”

　　徐行抬眸看他，他的目光澄澈坦荡。她犹豫着，没有搭上他的手，自己下了车。

　　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卧着一方小泳池，池中碧波荡漾，清澈见底。

　　“这里离学校近，一般只有我偶尔会过来。”沈渝钧边引着她走边说，“喜欢这个池子吗？”

　　她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撇撇嘴，看着十分嫌弃的样子。

　　沈渝钧不解：“嗯？”

　　“别跟我提游泳。”徐行语气愤愤，“这是我在体育上唯一不行的项目。”

　　“啊。”沈渝钧还真不知道，但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他想了想，意有所指地说：“可能你五行缺水。”

　　沈渝钧推开门请她进去，里头倒没有很富丽堂皇，而是干净明亮，以白灰色调为主，设计得简约时尚，沙发上有几个毛绒靠枕，增添了家的温馨感。

　　不太像沈渝钧的风格。

　　这是他的“领地”，只是凑巧让她过来坐坐吗？

　　徐行隐隐有所猜测。

　　看向他，沈渝钧收起了轻松的神情，认真地说：“我父亲叫沈正铳，他年轻时白手起家，创立了沈氏集团，旗下的产业包括名瑞地产、易新科技、荣盛商场等。”

　　“你……”他例举的这些公司，就算对商业知之不深的也一定听说过。至少能够让徐行非常直观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有多贵。

　　他父亲和母亲一样有名，在不同领域。可外界竟然完全没有半点易小沄嫁入豪门的消息，这种媒体最关注的风月事，背后得有多大的势力才能捂得这样紧？

　　莽撞了，她真的莽撞了。徐行欲哭无泪，知道他家境好，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好啊。她是可以找这样的吗？可以的吧？好像也没人说不行。

　　她眉头纠成一团，问她哥这事行不行显然不可取，那……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还远着呢，稳住，不急。

　　沈渝钧继续道：“我觉得这是你应该知道的。听到你说要来南湖，我就想带你过来这边看看，然后都告诉你。”

　　“我妈妈说，如果遇见了想要放在心上的人，一定要对她真诚。”

　　他准备下一秒就拿出一捧鲜花来求她点头吗，徐行有点准备不及：“你先停，让我捋一捋。”

　　她往后退，沈渝钧步步紧逼。

　　他说都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说这些不是想给你压力。沈渝钧就是沈渝钧而已，你可以当做他只是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家庭背景。”

　　“我怕我以后再让你知道，你觉得我骗了你。”

　　“还有你不用担心哪天会有谁要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我，我不用继承家业的。”

　　他看着她，像在等待宣判般紧张。

　　这跟他母亲是知名舞蹈家这件事有“异曲同工之妙”，意义却相差甚远。沈氏的公子，哪怕不是继承人，终究也跟上流社会外的世界存在圈层差距。

　　他想跟徐行有未来，这些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他必须考虑长远。

　　他不知道徐行会不会被他吓跑。

　　沈渝钧掐着手指等了半天，徐行说：“你只值五百万？”

　　“……”

　　“还有为什么你不用继承家业呀，太子爷另有其人？”

　　见徐行似乎没有真的在意到重点，沈渝钧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白紧张了，“对，我只继承我母亲的衣钵就够了。”

　　徐行还想多问点情况，他已经说：

　　“头发还是乱的，你去浴室收拾一下吧，有干净的毛巾。我给你做点吃的，一会儿再好好休息。”

　　沈渝钧推她去冷静冷静，他觉得，自己也需要冷静冷静。

　　她于是噎下其他话，顺从地去了。

　　沈渝钧则去了厨房，想给她做份沙拉。

　　这一楼的洗手间应该不是他平时用的，没什么洗漱用具个人物品。徐行一看镜中的自己，小声哀叫一句，天呐，她刚才居然一直是这么狼狈的样子在跟沈渝钧讲话。

　　绕着整个南湖公园跑了两圈，还是匀中有急的速度，她体能再好，这一趟也像是去了半条命的。

　　后面又在树下躺着趴着放松，衣服也皱巴巴的，脸色红了又白，碎发贴在肌肤上，感觉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汗味。

　　救命了。

　　徐行把乱糟糟的头发放下来，先俯身洗脸。洗到一半才想起来，脸上有防晒，搓也搓不掉，又融了水，她连毛巾都不好意思用了，怕弄脏。

　　稍微拍干了一点，就想出去找沈渝钧问有没有洗面奶，刚跨出浴室门：“沈渝……”

　　“沈渝钧……”另一个声音，跟徐行的几乎同时响起。

　　那是道清泠的、悦耳的女声。

　　徐行震惊地看去，楼梯上一位举手投足间都写着优雅贵气的名媛正要走下来。

　　她盘着一丝不苟的发，珍珠耳坠小巧地垂在颊边，那张脸有如被技艺精湛的宫廷画师悉心勾勒，清如月、冷赛雪，一眼就叫人心折。

　　单看容貌，她像公主一样精致高贵，周身气度，却更似女王，此时就站在阶上，俯视着她的臣民。

　　徐行愣在当场，完全反应不过来。

　　沈渝钧带她来的，他的地方里，从楼上走下来这样一个女人。

　　还喊着他的名字。

　　总不会是误闯吧。

　　她顾不得自己脸上还挂着水珠，只觉得几近窒息，难堪至极，掌心被指尖猛戳着，才能稳住自己站在原地。

　　沈渝钧听到声音出来，首先看向徐行，接着才看到楼梯上的人，瞳孔紧缩，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他立刻走过去跟徐行解释：“这是我姐。”

　　徐行眼眶都发红了，一下又被惊住：“啊？”

　　“真的，我亲姐。”沈渝钧看她满脸水珠不自然地挂着，“是不是找卸妆的？”

　　他回身半挡住徐行，对上沈渝贞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阵头皮发麻。她怎么会在这，他是真的不知道，也万万想不到，“姐，给我五分钟。”

　　沈渝钧拉着徐行又回了浴室，还把门给拉上了，徐行慌忙道：“你为什么关门？”

　　“不然让我姐看着？”

　　“可是这里是浴室……”

　　孤男寡女，密闭空间，还是如此暧昧的密闭空间。

　　沈渝钧：“那我再……”

　　“不许动了！”徐行制止他，“你这推来开去的不更像掩耳盗铃吗？”

　　“……”

　　沈渝钧认命了，先解决问题：“卸妆的这里没有，我给你拿洗面奶。”他打开洗手台下一个抽屉。

　　这脸，不能不洗。局面，还得收拾。

　　徐行接过他的男士洗面奶，洗了有生以来最不知所措的一把脸。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沈渝钧歉疚的声音穿透而过：“这里虽然是我们家的房产，实际上一直都只有我偶尔会住。我姐过来也很正常。但是我在这一年也难遇到她一次，今天碰上，真的是意外。”

　　他给她递毛巾，等她擦完，又递上梳子。

　　看着徐行咬着橡皮筋绑头发，觉得有些熟悉，竟也一时晃了神。内心飘过一个想法，一会儿，就跟姐姐说这是他女朋友吧。

　　可以吗？

　　“你姐姐是王太女？”刚刚他说，他不是继承人。徐行还以为他有哥哥或者弟弟，没想到是姐姐。

　　更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地见了面。

　　“是。”

　　徐行表情悲壮：“她会赐我毒酒白绫吗？”

　　沈渝钧轻笑，抬手轻揉了揉她刚理好的头发：“不会的。我们家的人都很好，会喜欢你的。她叫沈渝贞，现在是集团副总，我还有个未婚姐夫。”

　　“还有弟弟妹妹吗？”

　　“没有了。”话音刚落，“小行妹妹”四个字不知怎的出现在他脑海。沈渝钧拂去这些不着调的胡思乱想，赶忙说：“出去吧？”

　　“还有一个问题。”徐行拉住他。

　　沈渝钧视线黏在她贴着自己手臂的手上。

　　“你打算怎么跟你姐解释？”她有必要知道这一点。

　　沈渝钧眼神微闪，哄她：“不是女朋友的话，好像很难让人信服。”

　　“不行！”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表态，徐行脸又染上绯色，勉强保持着理智据理力争，“谁是你女朋友！”

　　“好吧。”骗不了，那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沈渝贞坐在客厅沙发里，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那门后隐隐约约两个模糊的身影。默默数着自己弟弟还要几分钟。

　　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出来。

　　居然手都不牵。

　　沈渝钧你行不行啊！

　　沈渝贞挑眉，明明知道了答案，还偏要问：“女朋友？”

　　沈渝钧看着徐行，见她低着头不肯接收他的请求示意，才无奈说：“女同学。”

　　“正在追的女同学。”他又补了一句。

　　徐行坐下前，因为这句话小小踢了他一脚。

　　沈渝贞看见弟弟春风满面地笑。

　　“姐姐你好，我叫徐行。”徐行看着沈渝贞，这才觉得他们姐弟俩就脸来说有四五分像，都是月下仙人那一挂。

　　沈渝贞比起弟弟，还更冷些，又因久在商场，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气势。

　　“不好意思，刚刚让您见笑了。”

　　“是我的错。”沈渝钧马上说。

　　“哪里，我来得突然，打扰你们了。”沈渝贞打量着徐行，速干T恤，宽松短裤，脚上是跑鞋，刚刚从浴室出来的样子也像是剧烈运动过后的。

　　她第一眼看到徐行笔直的腿，盈盈的腰，披散的发，是有点误会了。现在看着，这姑娘不像娇滴滴的温室花。

　　她饶有兴趣地问：“妹妹是学什么专业的呀？”

　　徐行刚想回答，被沈渝钧按住，他说，“你猜猜。”

　　“体育？”

　　徐行讶然，姐姐好毒辣的眼光。她们是第一次见，沈渝钧此前应该也并没有跟家人说过她。

　　“焉大体育系，运动训练的天之骄女，跟我同一级。”沈渝钧难得有些臭屁地说。

　　“哦，你是哪一级？”

　　“姐……”

　　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徐行偷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沈渝钧这幅敢怒不敢言的受气样。在家人面前，他褪去了那份在同龄人间的成熟稳重，更……惹人怜爱了。

　　今天才发现，他也是二十岁的男大学生，在“王太女”姐姐的威压下，还是个能被逗要被宠的少年。

　　沈渝贞看弟弟窘迫，乐不可支。似乎终于找到了把柄，能撕下他那层温文尔雅的公子表象。

　　不难看出他们的家教都很好。沈渝贞笑起来，如同冰消雪融，花蕊初绽，让人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开心，亲和而温软，并不高高在上，又仍保有端庄的淑女仪态。

　　徐行看得呆了，心里悄悄想着，这家人的基因序列是……

　　“好啦，我是凌晨刚从外边回来，机场离这里近，就顺便过来休息。”沈渝贞解释了一下她在这里的原因。

　　“姐夫一会儿来接你？”看她这打扮，已经是准备出门了。

　　“他最近也忙，还不知道我回来了。我准备去接他下班。”

　　沈渝贞提起自己的未婚夫，那沾了蜜一样的神情，让她少了几分冷凝静雅，多了些活泼俏皮。

　　恋爱中的幸福女人。

　　她走之前，把徐行拉到一边，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沈渝贞跟她说：“回头我把他小时候的糗照发给你。”

　　好像他身边的人，都喜欢通过她来逗他。徐行哭笑不得：“好，姐姐路上注意安全哦。”

　　送走了沈渝贞，此处安静下来，刚刚他那些逾矩的话似乎到了该被判决的时候。

　　徐行察觉到氛围不妙，转身想逃，被他伸手拦住。她转往另一边，沈渝钧再侧身挡。

　　他两只手臂都伸出来，“不一定跑得过你，我得先发制人了。”

　　“你想怎么制？”

　　两个人对视着，互不相让。眼神跟早前在湖边时相似又相反，这次是沈渝钧像在说：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徐行道：我清楚得很，有本事你就……

　　“啊！”一阵天旋地转，猝不及防的一声叫喊。

　　沈渝钧把她扛了起来，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