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迷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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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里怎么会有牙齿？奴明明吩咐厨子给公主的吃食一定要小心谨慎，结果竟混进这样的脏东西！这些厨子不要命了吗？！公主放心，奴一定会严惩这些厨子，奴......”
魏峥只认为汤里面混进了异物脏了公主的汤，嚷嚷着就炸起来，话里话外把自己撇干净关系，要严惩厨子。
“好了闭嘴！”洛长庆不耐烦地呵斥。
魏峥禁了声。
她将人齿捏在两指间。
皇宫里有处极为偏远的山林，起初因那地广林深，在深宫寂寥无趣的妃嫔会养一些稀奇宠物在那，后来御厨又瞧上了那块地儿，觉得那儿的土养出来的东西是为上品，就请旨拨块地给膳房养些牲畜。
山林地广偏僻鲜有人迹，远不止可以用来豢养牲畜。鸡杂食，除却一些谷物，也会啄食肉类。肉，牙齿......
她想到魏峥说那名宫女失踪了，也许并不是他办事不尽心——而是宫女已经死了。
可如若她真的死了，那自己的线索就断了。洛长庆的思绪绞如乱麻，仿佛牵引着自己唯一的一点亮火转眼就被熄灭，她一时没了方向，被困在重重的迷雾里。
“公主......”魏峥眼见公主捏着那颗牙，眉头越锁越深。
“魏峥，你跟我说说，如果有人帮你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这事虽险却是成败的关键一步，若成，获益极大，若败，死无全尸。事成之后，你会如何对待帮你完成这件事的人？”
魏峥不明白公主为何要这样问，但也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开口道:“杀之。”
洛长庆的视线转向他。
“永远不要留有把柄，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魏峥答完，对上洛长庆的眼睛。公主的目光瘆得人发慌，他接不住这对视，垂眼看向地面。
“你很聪明，也够狠心。”
魏峥惶恐：“奴的愚见罢了。”
“不是愚见，是聪慧，我正是此意。你说那宫女失踪，如今看来并不是，她就在这儿。”
“这儿？”魏峥原是不解，抬眼见洛长庆手里捏着的牙齿，霎时大悟。
“公主的意思，谋害太子的另有其人？”
洛长庆的语气意味深长：“我何时说过太子是被人谋害？”
魏峥心头一惊：“都是奴的揣测，跟公主并无关系。那宫女......”
“入夜了，不宜打草惊蛇。”洛长庆把手中的牙齿递给魏峥，魏峥双手捧着去接。
她起身，听到窗外传来阵阵风哮，闭紧的门窗竟被这风撞开，划破空气的刺耳的喧叫闯进殿中，吹卷起书案上的纸张落了满地。
下一秒，凄白惨亮的闪电劈天而降。
大雨将至。
洛长庆立在殿中，冷风刮起她的衣裙，她在疾风里，镇定自若。
“热了这么些日子，也该下场雨好好冲刷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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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大雨，疾风，交织交缠。凄亮的电光轰隆下至，殿中刹那光亮，又刹那寂黑。
床榻上的洛长庆蜷缩成一团，被衾早已被冷汗打湿个透底。
痛，痛，好痛......
眼睛，腰骨，双腿，全是被碾碎般的痛。洛长庆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睁开的，她的视野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眼眶里是空无一物的虚无感。
她痛到手脚冰冷麻木，脸色煞白冷汗淋漓，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发丝凌乱贴在脸上，仿佛濒死的女鬼。她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咽，活生生感受自己血肉被撕扯，骨头被捣碎，五脏六腑被绞作浆糊。
“轰隆”
“轰隆”
血红的双眼被照亮在黑夜里，仇恨像从地底爬出来的厉鬼，啃食她的心智。
脑中有个声音咆哮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算计她折辱她的人，杀了他们！他们全都该死！
滂沱大雨后，多日的暑气得以消减。
东宫彻夜未眠。
宫道的积水被人接连踩过，水花飞溅，本还是一小洼的积水渐渐地干涸了。
一道御令，天下四方的名医奉旨前来，驶入皇宫的马车一辆紧跟一辆，行装各异的人步履匆忙进到东宫，焦苦的药味盖过雨后冲刷的清新，再次弥漫在东宫。
晨光透过窗纸，照着浑身湿透的洛长庆。她每根发丝上都沾着冷汗，脸色虚到透白。侍女进来唤她时着实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洛长庆让侍女去备了水沐浴，热气蒸腾让她一夜未眠的头脑清醒了不少，身上的痛麻已然消失，昨夜的痛不欲生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今早那些民医天没亮就被带入宫，现下已经全部都在东宫了。”
侍女正替洛长庆梳妆，魏峥弓腰站在她背后。
“太子殿下情况如何？”
“东宫消息被皇后封闭，透不出半点风声。”
洛长庆手里转着一只金簪，目光跟着转动。皇后越是这样，越是证明太子已经病入膏肓，封了消息不许透露，就是在赌这些民医里有能救太子的人。
“无妨，到了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也不必去打探了，皇后娘娘担忧太子本就气郁在心，免得被她知道，安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侍女替她插上最后一根珠钗，理顺了发丝后便退下。
见殿内只剩他和公主，魏峥上前一步说：“公主，恕奴直言，太子恐怕撑不了多久。陛下膝下只有太子一个儿子，若是太子薨了，那储君之位......”
“魏峥，”洛长庆打断他，“有些话搁心里就行了，言多必失。”
“是，奴多嘴，竟说些胡话。”魏峥笑说。
洛长庆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她从妆台前站起身，说：“跟我去山林。”
魏峥想到昨晚的那颗牙，说：“公主是想去找些东西？”
“东西能藏好的早就藏好了，能找到什么？”
“奴愚钝，公主的意思是......”
洛长庆已经挪步离去，她走在前方，说：“你昨夜不是说，不能留有把柄，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吗？”
山林偏远安静，偶尔妃嫔会过来逗弄一下养在这里的宠物，可是如今太子病重，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东宫，谁会注意到这里呢？
才下过雨，石板路上略有些湿滑，洛长庆走得慢，但是她的眼睛没盯着路，而是四下环视。
“哎呦。”魏峥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底打滑，差点往后仰面翻下去。
“眼睛长着要看路。”洛长庆在前面说。
“公公公主！这个这个，我踩到的是这个东西。”
洛长庆转过身，就见魏峥蹲下身，用手帕包了地上的东西颤颤巍巍地拿起来，神色惊恐。
半截断指，沾着污泥，像是被大雨冲出来的，皮肉已经破了，包不住里面的白骨。
魏峥打了结巴，说：“公主，这，是不是那个，那个宫女的？”
洛长庆看了看这半截断指，虽然被污泥包裹，但是断口新鲜，皮肉还泛着红，可以推断断指的主人没死多久。
果然把尸体藏在这里。
洛长庆却含糊其辞：“不知道，荒山野岭最不缺的就是奇怪的东西。”
“可是那宫女确实消失了啊，昨夜的牙齿现在的手指，那宫女肯定死在这儿了！”
“单凭这个也说明不了什么，前面就圈养了皇后养的花豹，说不定是花豹发了性子咬掉了驯兽师的手指。”
“可可可可这个，怎么可能啊，看着也不像是被猛兽咬掉的啊。”
风刮过林间，带起一阵沙沙声。
公主好生奇怪，如果不是她怀疑宫女死在这儿，怎么会亲自到这里来呢？既然来了，那就是肯定人在这里，他顺着公主的意思说，怎么公主突然就不信了？
洛长庆见他脸上浮现困惑之色，想了想，说道：“说话做事都要有充足的证据，要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就像这根断指，我说是被花豹咬掉的，你能证明它不是吗？如果不能证明，那如何让人信服你的说辞。”
魏峥还拿着那根断指，在听了洛长庆这番话后，稍有顿悟，回道：“奴受教，公主所言极是。”
“走吧，脏东西丢掉，拿着怪吓人的。”
“是。”魏峥利落干脆地把断指抛出去，然后嫌弃地将自己的手心在衣服上来来回回擦。
逐渐灼热的光透过枝叶间隙，斑斑点点印在石板路上。
洛长庆看了一路，起先她觉得最会有破绽的地方却最干净，皇后养的那只花豹，她没有发现啃食生肉的痕迹。
是吃得干净的缘故吗？
她逐步走到山林的深处，这里有片池塘，也不知道是哪位娘娘命人挖的，里面养了不少品类名贵的观赏鱼。
可现在诡异的是，池塘里的鱼全部翻了白肚，漂在水面上。
魏峥够了头去看一池子的死鱼，说：“哎呦，这不是舒妃娘娘养的观赏鱼吗，怎么全死了？”
洛长庆低声自语：“是啊，怎么全死了。”
魏峥说：“也不奇怪，舒妃娘娘养的这鱼除了漂亮，其实笨得很，吃撑了不知道停，直到把自己撑死为止。之前舒妃娘娘不懂，只知道挑精细的鱼粮掺了肉粉一直喂，直到养死一池子的鱼才反应过来这鱼要喂得适量，否则就会把自己撑死。可能最近舒妃娘娘的宫人来喂鱼的时候不知道吧，一不小心喂多了，鱼就全部撑死了。”魏峥有些惋惜，“多漂亮的鱼，听说一条就价值百金，这是死了一池子的黄金啊。”
洛长庆只听了魏峥前面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如果是撑死的话，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前面没有尸体的痕迹。
因为尸体此刻，就在这些鱼的肚子里。
作者有话说第6章 迷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