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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落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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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的关键被发现了,司盿……找到了钥匙。”她的语气里带着人类很难理解的情愫,澎湃而沉稳、笃定却又迷离,那信仰的彼岸才是特勒拉所追求的终点。
一张张写满了秘密的手稿被叠起,特勒拉的指尖掠过了那些字行。
“再见了,司盿。”
她把手稿放进了自己随身的包裹,旋即在寂静之中走往了自己的目的地。这工作室又恢复了应有的沉寂,就好像从来没人来过似的。
窗微微开着,凛冽寒风卷进房间,一只钢笔因为这风开始了骨碌碌地滚动,像是命运的齿轮。
砰——
钢笔落在了地上,渗出了些许墨渍。
……
从塔楼回来之后司盿有些心神不定,他太过亢奋了,被他找到的钥匙是以后所有研究的基础。
有了那摊血肉,司盿可以继续翻阅那古籍,品味真理的指引,他可以看见自己以往看不到的,也可以全身心地沉浸在对真理的探寻之中。
工作室的房门轻轻掩着,司盿不会想到已经有人来过了这里,又或者是想到了,只是心中的澎湃让他止不下脚步。
男人推开了房门,他黑沉沉地眼底倒映着手稿全然丢失的桌面和晕染着墨水的地板,下一秒——剧痛从后脑勺袭来,司盿直直地昏了过去。
哪怕意识迷离,他的手死死地握着拿来的钥匙。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那只钢笔被来人随意地踢到了一旁。
路途颠簸迷离,哪怕在昏迷中司盿依旧感到了久违地不适,他摸不清那些人的真实目的。
整张脸都被蒙住,司盿单薄的身影更加苍白了,他在一个怪异的地方悠悠转醒。
教团的成员将他团团围住,他无处可逃。
晃动着的烛火倒映出那些“人类”的诡绝面容,尽管那些脸隐藏在阴影之中,但司盿莫名地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降临仪式。
回想起马格斯教授的所作所为,司盿恶劣地勾了勾自己的唇角,因为后脑勺刚刚被重击的原因,他没做出一个表情都会引发连锁的疼痛。
“是真理。”他朗声道,哪怕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作为祭品的他身上,“我……是祭品。”
寥寥几语拆穿了真相,司盿知道自己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但他并不在意,只要能够更贴近他的真理。
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看向了特勒拉所在的位置,司盿黑沉沉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他的笑声刺破了此刻的沉寂。
“为我主献上祭品——”不知是谁开口,交错着的呢喃声回响在司盿耳中,他却只是看着特勒拉。
他们以为司盿会挣扎的,但男人只是在这瞬间抬头看向了深黑的远方,隐隐浪潮翻涌在天幕,降临仪式似乎要开始了。
不——不能开始——
司盿的眼里倒映出无尽思绪,他知道降临仪式结束后世界会迎来怎样的结局,真理将不复存在,这不是他想要的故事。
他奋力地想要站直身子,但双手却被束缚,教团成员低语了几句,旋即转身离开了这里。
意识都混沌,司盿似乎快要窒息了,遥遥远处投来的视线让他无法抵抗,献祭近在咫尺,在迷离之中,一只熟悉的手猛地将他拎了起来。
“司盿!”
司盿的意识慢慢回笼,他看到了一抹青绿,是……泰曼,他最为在意的人之一,被鼓动的献祭因为泰曼的到来而被强行终止。
那些教团成员似乎已经前往祭坛了!
泰曼匆匆感到司盿面前时,只看到那相对他而言身形瘦削的男人被捆缚在地面之上,男人的面色苍白,额角渗出些许汗珠。
俊逸而淡漠的面容似乎被一层迷雾笼罩着,尽管司盿慢慢恢复了自己往日的模样,但那稍纵即逝的脆弱被泰曼全然收入眼底。
白皙手腕上都是红痕,孤僻的天才宛如待宰的羔羊,但他并不选择屈服,反而无声地反抗着这束缚。
司盿任由泰曼替自己解开了手上的束缚,他凝眸盯着远处的波动,幻觉症似乎又在此刻发作,司盿看到了无数只眼睛在天幕张开。
它们贪婪而垂涎地借由通道窥伺这世界的所有生灵。
“时间要到了。”司盿喃喃了一声,他侧目看向了面上带着些许严肃的泰曼,这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然他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真理隐藏在血和泪中,等待着我们的追寻。”
“在真理的道路上,迷茫的我们迫切的寻求您的指引,真理追求者,愿智慧的您满足我们求知的渴望,将真理赐予我们,让我们得以探索宇宙的奥秘。”
他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下一刻,灵光兀的涌现,司盿知道自己必须要奔跑。
身旁的泰曼专注着他的动作,而司盿开始了狂奔,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哪怕平日再过渴望看见真相,他都会像一只阳光下有些发懒的猫那样,但一切都因为降临仪式而有了变化。
司盿记得钥匙、记得马格斯、记得……记得那些正确的、不正确的,本该实现的和不该存在的所有,他的眼前氤氲着无数光彩,扎起来的头发也因为风的吹拂而散乱。
在此方天地的某个角落,夏尽摸着下巴看着司盿跑到了祭坛之上。
诡谲的仪式已然开始,它等待着命定之人选择终止或是结束。
作为推动了大部分线索出现的人,不,邪神,夏尽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他甚至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当然,杰作之一就是那枚钥匙,那坨散发着不详与深渊气息的血肉,除此之外,夏尽可以保证自己一直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故事的进行。
他看着司盿越跑越快,却慢慢勾起了唇,命运既定,一切都只是序幕,往来皆是伏笔。
司盿的命运不仅仅只是马格斯所利用的棋子,这世界也不过是一个……嗯……跳板。
夏尽有些为难地用着人类的语言描述着这一切。
在司盿大喘着气跑到祭坛的瞬间,骤然天光大亮,黑暗吞没了一切,肉眼不可见之形体自世界的某个角落炸开,一缕又一缕。
大地不堪重负,来自于星穹的浩瀚威压吞没了寰宇中最为渺小的星球,在司盿错愕而带着一丝异样情愫的眼眸中,世界就此湮灭。
所有的阴谋和计算都在这样浩淼而无穷的力量中烟消云散,来自于邪神的力量降临,祂只是瞥了一眼这世界,那些所谓的信徒也成了“祭品”。
没有神灵会在意蝼蚁的生死,司盿在那瞬间似乎陷入了什么洪流之中,他听到了水波飘渺声,更听到了如同母亲话语般温馨的呢喃。
尽管司盿从未听到过母亲的抚慰,毕竟他是个孤儿嘛——
强光刺激着司盿的眼睛,他的眼尾晕开了些许水痕,男人的唇都有些干裂了,他直觉自己正在跨越什么边界。
世界和世界的交集、次元间的缝隙,他无法睁开眼,粘腻的液体拉扯着司盿的身体不断下坠,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在泥沼之中坠落到这个已经破碎世界的尽头。
或许可以就此睡去吧——他有些荒谬地生出了这个念头,司盿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些……一些困意,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倦怠从走出塔楼那刻起就开始弥漫。
司盿好像被酒精吞没,马格斯又在看着他,他的嗓子里晕开了酒液的辛辣。
是真的还是假的、所谓的虚幻究竟是不是真,世界的尽头在哪里?
司盿的身影随波逐流,最终流向了被称之为“游戏”的新世界,往后的命运不可知,但真理永存。
命理坚守于寰宇之中,数万万的死亡和破灭都无法湮灭这真实,夏尽行走在时间的长流中,他看着那光晕慢慢吞没了司盿的身影。
“恰到好处。”他轻声道,属于邪神的力量慢慢回笼,他——不,祂饶有兴致地目睹这个世界就此消亡,旋即在虚无之中转而踏入了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