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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阴阳永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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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冬天离开的,那时候的巴黎正飘着鹅毛大雪,满天纷飞的雪花在窗外扑簌簌落下,落在那一片片红颜色的砖瓦房顶上。
她就站在门边,并未靠前去。
就连平日里坐着轮椅的老太太都在床边泣不成声,她也没有靠近半步。
床上依旧铺着他从瑞典拿回来的那套床品,她的床上也铺着一套一模一样的。
一个管着那么大公司的人,就不顾形象地抱着两大包被褥从车上下来,周围的人都觉得很意外。
可她当时现在二楼的阳台前,觉得讽刺极了。
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么人性化的事?
她看着洗的有些旧的床单,又看看陷在柔软蓬松的被褥里的他,这才觉得,他好瘦好瘦,瘦到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此刻只露出个脑袋,看着就像小孩。
床头昏黄的灯光就好像萤火虫,不过是快死的萤火虫。
就像躺在床上的他一样。
这是他留在她回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
她以为,他死了,她就可以自由了。
葬礼办的很快,他被埋在了他家的墓园里,离她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下葬的时候,她并没有跟着去,而是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
奇怪,明明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临走却连一只箱子都没有装满。
不过也好,她如此想,行李不多,也落得一身轻松。
要离开庄园的时候,只有管家和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的小桃。
小桃是他带回来的,起初她刚进祖宅,将近半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管家还有阿姨都急得团团转,他以为是语言不通的缘故,专门带回来了小桃。
时间长了,她也拗不过这么一个小女孩儿的委屈劝挠,最终还是开了口,有的时候一天能说上三句,渐渐的,她开始和屋子里的佣人正常对话。
可除了他以外。
有一次,新来的一个花园里除草的男孩,幽默风趣,讲出来的笑话家常很是好玩儿,她便多与那男孩儿多聊了两句,正巧碰上了刚从外回来的他。
第二日,花园里的工匠全部都变成了女孩子。
她觉得,有时候,他也的确挺无聊的。
他工作忙,经常很晚才回来,但那段日子,他每天天黑前就坐在了书房里,差管家去叫她。
叫她到书房里,却也不让她做些什么,就只是让她坐在窗前的沙发上,问她一些零碎的车轱辘话。
“今天……过得好吗?”
“饭菜……还可以吗?”
“床铺……还舒服么?”
她没办法想象,他如果就照着这个讲话模式,是怎么镇住那么大一个家族企业的。
几番家常问下来,全被她嗯,哦,还行,几个字寥寥带过。
最后,他低头,她觉得,他好像微微叹了口气,他说,
“怎么与他就那样聊得来……”
在那之后,他也不再问那些无聊的家常话,只是每日下午他回来后,让她随手在书架上那一本书,读给他听。
他有的时候在电脑上处理事情,有的时候又在纸上记着什么,她也不知道他听着没有,等念得困了,书随意放在脸上,她就窝在单人沙发里迷糊着,根本不用担心着凉或者落枕,反正第二天总会在他书房里间的小床上醒过来。
本来以为,不出意外,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下去,做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