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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破 ...

  •   一张五官像是墨浸了水而洇开的脸倏忽放大在眼前。
      “郎君,你是来接我了吗?”

      戏腔幽幽地在屋中响起。
      声音并不婉转动听,反而嘶哑断裂犹如老妪卡着浓痰在低咒。

      “你一个唱戏的人,不好好保护嗓子容易丢饭碗的。”檀不破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小森捂着耳朵探头进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立马又缩了回去。“我这有些药草,虽然不能立时见效,味道清新怡人效果也算不错,你要吗?”

      “你不是我的郎君!你不是我的郎君!”唱戏人似乎并不领这份好意,嘶吼着从屋子廊柱猛地扑向檀不破。

      檀不破一个错步避开了唱戏人的攻击,绕到了它的身后,于是直面唱戏人的就成了华无恙。
      华无恙压根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云销刺一转便已欺身而上,对着唱戏人的脸就狠狠划拉下去,没想到唱戏人还挺爱惜自己那张洇开的脸,举起袖子一挡,一截布料就被割裂飘到了地上。
      华无恙瞥了一眼微湿的云销刺,再度刺了过去。唱戏人依然趴在地上,那头湿淋淋的长头发像是一双手迎面而来缠住了云销刺,用力一扯,华无恙竟然没握住,云销刺就这么脱手而出,被甩在了地上。
      瞬息之间,唱戏人从地上蹿起,又想故技重施扑到华无恙身上,却不料身后来了一黑棍,被打得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唱戏人身上的妖气愈发浓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轻轻一晃出现在了华无恙的身后。
      华无恙来不及回头,檀不破已经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寂”字脱口的瞬间,那根破棍子在空中猛烈一敲,世界仿佛阒若无人。
      对面的唱戏人狰狞着模糊五官的脸,似乎裂开嘴在咆哮,连门都在剧烈地颤抖着,但是棍子身后的两人处于一片平和之中,连时间都静止了。
      只有檀不破青筋暴起的手,表明并非无事发生。

      时间过去了很久,也似乎没有过去很久。
      唱戏人毫无预兆地消散了。

      檀不破盯着空无一人的厢房门口许久,才收起了棍子。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肩膀感到一阵熟悉的疼痛感。

      檀不破吸着气回过头,“我说大人,在下平凡之躯,这肩禁不起你的二次摧残。”

      华无恙却不接茬,自顾说道,“妖气已经消散了,但这里的结界似乎还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查看剩下的那间厢房。我怕拖太久,你的废物客户真的吓傻了。”

      看着华无恙这么严肃认真,檀不破也不好多做计较,转身大步往院子中走去。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拉着华无恙的手。
      再扭头看向华无恙,她却似乎没有意识到,兀自深思中。

      檀不破松了手,捡起掉落在旁的云销刺递给华无恙,“大人可得收好自己的武器,如果再来一妖,还得靠大人保护呢。”

      华无恙抬眸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檀不破背在身后的棍子,嗯了一声,“谢谢。”
      轮到檀不破受宠若惊地挑了挑眉,“客气。”

      厢房外,地上。
      一根萝卜缨露在地面,无风自动。

      檀不破走到旁边,熟练地一薅,薅出一颗人参来,塞进怀中。

      “我以为你还要抱着你家小人参精哭一场才行。”华无恙不是在讽刺,她是真的认为以他俩之前的表现,多少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羁绊之深。

      “习惯了。小森就是怕的,过会儿就好。”

      说话间,檀不破和华无恙已经来到了另一间厢房门前。

      檀不破试着推了推门,如龙大富所言,岿然不动。华无恙像是预料到这种状况,一扯食指让檀不破退后,上前在厢房门上摸索起来。

      “你们做捉妖营生的人,对于这种画符解缚应当是很精通才是。你怎么好像完全不懂。”华无恙道。

      “大人,除妖盟的捉妖师有成体系的教学途径,而我们这类只为营生的人嘛,靠的是师门传承。”

      檀不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华无恙打断了,“那你师父没教你吗?”

      檀不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是啊,我师父也是个笨的,不然怎么教出我这么个傻徒弟来。”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门开了,进去看看。”华无恙没有追着继续问,轻轻一推,进入了厢房。

      这间厢房同刚刚那间有唱戏人的一样,空荡荡的,一眼看到头,就是个空壳子。

      “这里没有妖气。”华无恙迟疑着开口。

      “但是有难闻的味道,在那边。”檀不破指着厢房最角上的一块地说道。

      华无恙不疑有他,径直走向那块与旁边看起来毫无二致的地,伸手就在地上摸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本来平整的地面有方方正正的一块显现出裂隙来。

      “抬起来。”华无恙掸手走到一边,檀不破立马干起了苦力。

      “你就不能帮个忙吗?”檀不破试着抬了一下,发现比自己预想的重了许多。

      “不能。”华无恙道。

      檀不破咬着后槽牙费力将地上的石板抬了起来,地面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虽然傻,还有把子力气,不错。”华无恙毫无诚意地赞了一句,就拂开檀不破跳了下去。正在努力平息的檀不破脚上的绳子被一牵动,猝不及防整个人也被拽了下去。

      当檀不破在地下空间里稳住身形时,立马意识到这是一间暗室。此时却亮如白昼,华无恙已经手持一个珠子在里面查看了起来。

      “沧海月明珠有泪,大人手上拿着的是鲛珠,观这亮度,归墟鲛珠?”檀不破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库房里随手拿的,谁知道呢。你有看这破珠子的时间,不如仔细闻闻这间暗室里还有没有残留的妖气。”华无恙头也不抬。

      檀不破艰难从鲛珠移开目光,发现这间暗室比上面两间厢房的摆设充盈多了。

      一张简易床铺,一个桌几。
      桌几上散落着几个卷轴,一支笔架在笔架上,旁边的砚台原是倒满了墨汁,现在已是干涸龟裂。

      “逸君?”檀不破走过去随手打开一个卷轴,发现是一副意境悠远的山水画。

      “看来住在这间暗室的就是这个叫逸君的人了。”华无恙看了一眼檀不破手里的画说道,“这画……”

      “怎样?”

      “不错。”

      “……”檀不破看了看价值连城的华无恙,突然觉得是自己想太复杂了,这个八卦位掌位人或许是个暴发户。

      “这画线条流畅行云流水,墨色晕染十分极致,少少几笔就能勾勒出高山流水的知音之意。这个逸君笔力如此精湛,如果有画传世,应当是个大家。可是,我竟没有听说过。”

      檀不破说完,就见华无恙拿起砚台端详了起来。

      “这个砚台有妖气?”檀不破问道。

      “没有。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这个东西很奇怪。”华无恙看着砚台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她看不出。“你闻闻?”说着将砚台凑到了檀不破的鼻子底下。

      檀不破嗅了嗅,一股墨汁尘封多时的厚重感,还有一股令他反胃的味道。“呕……大人,我说,你可不可以把我当个人来看。”

      华无恙收回了手,将砚台抛给了檀不破,“收好。这里应该没有别的东西了,我们先上去吧。”

      “行,你是八卦位掌位人,都听您的。”檀不破将砚台塞进自己的行囊之中。

      回到地面,院子中的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阴郁之感似乎比刚才更加浓重了一些。

      檀不破和华无恙刚走进正厅,龙大富就如离弦的箭猛地扎进了檀不破怀里,差点把檀不破给撞倒。

      “道长啊,刚刚是什么声响啊,我天灵盖都快碎了。呜呜呜呜,我以为你们不回来了。”龙大富哭得断肠。

      再也对自己的这个客户热心肠不起来的檀不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过逸君这个名字?”

      “逸君?”龙大富擦了擦眼泪鼻涕。

      “恩,或者名字相似的画家?”檀不破又问。

      “画家?”

      “你看他长得像是了解这些东西的人吗?先把人带离这里吧。这不是什么猜谜的好地方。”华无恙冷冷抛下一句就要离开。

      檀不破看着华无恙的背影嘀咕着“人不可貌相”“艺术品位”,拉着龙大富也往外走。

      突然龙大富似是三魂归位,说道,“我家就有一副逸君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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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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