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需要捉妖否？》玉无绪

19、我想你了

　　“小阿渊，醒醒。”

　　“阿渊呐，该起床啦。”

　　“檀子渊！再不起来我就不客气了！”

　　屋内的喊声惊飞了停在屋檐上的鸟儿，簌簌飞起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竹床上的被子被拱了拱，许久之后一个孩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蠕动了出来，闭着眼用力一撑歪着脑袋跪坐在床上，听着窗外风吹树叶婆娑声与眼皮子抗争了许久，才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晃着短腿从竹床上跳了下来。
　　竹床发出‘吱呀’一声表示不满，始作俑者已经蹦跳出门扬长而去了。

　　“师父，今天吃什么呀？”小小的檀子渊踮着脚看向开水咕咚的锅子。

　　“终于舍得起来了？”男人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瞥向身边的小豆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檀子渊却没有惧怕，反而嘿嘿一笑亲昵地抱住了男人的手臂。

　　檀天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在檀子渊的脸上留下了白色的一点，面粉。

　　“今天中午咱们吃馄饨。”檀天将注意力转回了案板上，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忙活着，甚是优雅。

　　“唔，就馄饨呐。”檀子渊小脸一垮，有些失望。

　　“你别小看这馄饨。皮，是揉面千下而成，多一下则过硬少一下则过软。馅，都是今早在某些人呼呼大睡的时候，我翻山越岭、我披星戴月、我风餐露宿地，去山上采来春笋和蕨菜，精挑了最嫩的笋尖和蕨菜顶端，翻炒调味而成的馅料。”将手中的馄饨下了锅，檀天一脸得意。

　　檀子渊小声嘟囔：“你每年都是这么说的。”

　　咚。

　　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记，那威严中带着些轻佻的声音问道：“那你吃是不吃？”

　　檀子渊忙不迭地点头，抬头触及到檀天流转的眸光立马会意，像个小陀螺似的在不大的厨房里转开了，一会儿拿抹布擦桌子，一会儿拿匙，一会儿找箸，乒铃乓啷地，热闹极了。

　　而檀天早已习惯了这动静，丝毫不受影响，只等一个个白色的馄饨变得晶莹剔透露出一抹盎然绿意，才将它们一网打尽倒入早已备好的秘色瓷莲花碗中。

　　热腾腾的笋蕨馄饨甫一上桌，乖乖坐在凳子上的檀子渊就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怎么，不嫌弃了？”檀天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傻徒儿。

　　檀子渊摇了摇头，眼睛晶晶亮地盯着檀天。

　　檀天一撩衣摆坐了下来，衣诀翻飞器宇轩昂，不似在孤山茅屋中，更像是哪家贵公子去参加宴席。

　　檀子渊才四岁，他不懂这些，虽然师父很好看，但是显然眼前的馄饨更香。
　　他看到师父拾起了箸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捞匙，箸哪有匙吃起来大快朵颐。

　　结果小短手才堪堪碰到匙柄，檀天又将手中的箸给放下了，问了一句：“昨日让你抄默的经符，完成了吗？”
　　语气甚是严厉。

　　檀子渊小手一抖，默默地缩了回去，咬着嘴唇心虚地抬眼偷看了师父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

　　他那黑心的师父正笑得跟只得逞了的狐狸似的。

　　“师父~”檀子渊忍不住嗔道。

　　檀天早在欣赏完徒弟惊恐心虚卖萌等一系列表情后，便心满意足地咬下了春天里的第一口笋蕨馄饨，多汁薄皮的馄饨立马迸发出独属春日的清新气息。

　　小子渊见状赶紧埋头吃了起来，生怕慢了师父就来抢。
　　虽然师父像谪仙人，但是这种欺负小孩的事一点都没少干。

　　饭毕，子渊乖乖地将碗筷收拾好搬到门外洗碗池，吭哧吭哧干起活来，清脆悦耳的瓷器敲击声时不时响起，声音煞是好听，但不知瓷碗是否安好。

　　等回了屋子，他的师父已经很是惬意地喝起茶来。

　　檀子渊也坐了下来有模有样地学着品茗，虽然他的那杯里有且仅有白水而已。
　　“师父师父，下午练完字我能出去玩吗？”

　　檀天瞅了一眼并排坐着的小人儿，屁股扭来扭去的，恨不得立马跑出去的样子，风轻云淡地说道：“下月你便五岁了，为师要传你术法武艺，在此之前你要把经符给抄默完。”
　　眼风瞥到那张小脸皱皱巴巴了起来，檀天又补充了一句，“抄完想怎么玩都行，早点回来，晚饭吃羊肉炉子。”

　　“师父，我马上就去抄默！”檀子渊风一样卷出了屋子。

　　檀天忍不住失笑，那阵风又卷了回来，搂着檀天的脖子吧唧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嘴里叭叭着‘师父最好’‘师父真棒’又卷了出去。

　　……

　　暮色四合，茅屋里传出阵阵炊烟。
　　屋内的桌子上一个铜釜锅子热汤翻滚，已经被烤过的羊骨在棕褐色的汤汁里上下浮动着。锅子的四周，一个个乳白色划花八棱大钵盛放着已经处理好的时蔬与切成均匀薄片的羊肉。

　　檀天很是满意自家今日的晚餐。
　　而且常常因为玩疯了而忘归的徒儿居然也早早地回家了，可以准时开饭。
　　问题是，他出去了一个徒弟，怎么回来了俩？

　　“这是谁家的小毛孩？”檀天挑眉看着白胖裸奔的小人参精。

　　“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差点被大鸟吃掉了！我把他给救了！”

　　看着檀子渊一脸骄傲，满脸写着‘夸我’‘夸我’，一旁的小人参精虽然听不懂但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赞同，檀天面无表情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檀天将一套崭新的素色云锦衣裳拿了来，递给了檀子渊。
　　“让你朋友赶紧穿上，赤身裸体的，也不怕锅子里的水飞溅出来给泡熟了。”

　　“哇，羊肉炉子！我跟你说，羊肉炉子是这世界上最最最好吃的，一口汤下去，全身都暖洋洋的。来，我帮你穿上衣服。”小子渊对着小人参絮絮叨叨，小人参就懵懵地只顾点头。

　　老父亲檀天很是无奈，谁听说过人参吃羊肉炉子了，泡在锅子里当补味料还差不多，煲老母鸡汤也不错。

　　不过这话檀天没有说出口，不然今天这顿饭怕是吃不了了。看着自家徒儿已将新认识的朋友带上了桌，还自发地帮对方摆好了碗筷，檀天像个成熟的家长似的问道：“你这位小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这么晚还不回家，家里人不担心吗？”

　　檀子渊收回了垂涎羊肉汤的视线，替他新交的好友回答道：“师父，你不知道，他就一个人长在山头，已经长了好多好多好多年了，今天差点被一只红色的大鸟给吃了，才被吓得化出了人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变回去了。师父，他太可怜了，要不然让他跟我们一起生活吧。”

　　檀天没有回答，舀了一勺锅子里的羊肉汤，轻轻地吹了吹，慢慢地喝了起来。

　　“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充耳未闻，娴熟地夹起了一筷子鲜红的羊肉，在汤锅里微微漂了漂，将变成棕色的肉片在浓郁的芝麻酱里滚了一圈，送入了口中。

　　小徒儿撒娇攻势未起效，还受到了来自美食的攻击，瞬间像幼兽一般竖起了尾巴。

　　“师父，我保证抄默完所有的经符！”檀子渊摇晃起两条小短腿，眼巴巴地看着檀天。

　　“本月？”檀天又夹起一块羊肉薄片。

　　“本月！”檀子渊很是坚定。

　　“嗯……”檀天将肉浸入锅中。

　　“师父~”檀子渊撒娇。

　　“师……父。”怯生生的，是小人参的声音。

　　檀天手中那正在芝麻酱里徜徉的肉片滑溜进了小人参面前的碗里。
　　“行，那他可就是你师弟了啊，以后学识武略你做大师兄的得担起责任来。”

　　“好的师父，师父你真好！”檀子渊得到了应许，立马烫起羊肉片来，一片给师弟一片给自己，吃得不亦乐乎。

　　“唉，谁让我玉树临风还心地善良呢。”檀天看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孩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师父师父，羊肉片还有没有，师弟爱吃！”檀子渊嘴角边沾着芝麻酱，看向从容品尝美食的檀天。

　　“明明是你这个小吃货自己爱吃，还好意思说……”檀天转头看向小人参，发现他也吃得嘴巴一圈都沾满了芝麻酱，眼睛里尽是惊艳之色。

　　人参，不应该是吃素的吗？

　　檀天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常识来，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厨，他还是很开心两个徒弟懂得欣赏他的厨艺的，于是欣欣然起了身。

　　“等着，为师给你们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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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半夜碎碎念：最近在看史铁生的书，说写作是向内探索的过程，于是认认真真审视了自己两天，最后发现自己是个空心菜，又空又菜……道阻且长，慢慢来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