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暮尔尔》晓惊蛰

12、第 12 章 吃醋

　　隔天北中上课时，班主任拿着一个纸盒做的箱子走进A班。

　　A班的班主任是个长相严厉的中年男人，他把纸盒放在讲台上，一脸正色地说：“既然没人要去做志愿者，那我们就老规矩，抽签，抽到谁谁就去。”

　　晏则祁举起手，从座位上起身说：“老师，我想申请做志愿者。”

　　晏则祁在上周的月考是全校第一，班主任看见他主动请缨，原本阴沉沉的脸色罕见露出笑容，“好好，大家看啊，晏则祁同学就起到了很好的表率，成绩第一，但是这些校外活动也不耽误，身为学生不是要死读书，我一直强调作为A班的学生，不仅仅是要学习全A更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在班主任的滔滔不绝以及周围同学震惊的目光中，晏则祁重新坐回位置上，他的位置靠窗，他侧过头往窗外看去，自动隔绝周围的议论，他在想着应该怎么熬过放学前这段时间。

　　在A班谁学习好就有资格优先选择座位，晏则祁从进校以后一直坐着靠窗的位置，他平时很少和班上同学交流，也从不参加班集体的聚会，因此他这次主动申请做志愿，班上同学尤其是女生已经开始悄悄议论。

　　在全班同学的关注下，夏舒然举起手站起来说：“老师，我也想主动申请做志愿者。”

　　顿时全班一片哗然，班主任连喊了三声“安静”。

　　夏舒然的位置就在晏则祁的左后方，她这次月考考了全校第三名，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坐在晏则祁的旁边。

　　坐在晏则祁旁边的第二名汗颜，晏则祁进校以来从来没有主动跟谁说过话，谁知道月考成绩出来后这位高冷的同学会主动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同桌，他当时像是鬼迷心窍一样，鬼使神差就答应了下来，坐到这个位置后才知道什么叫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晏则祁实在是太有名了，班里的女生经常来找他问题不说，其他班的女生也常常蹲守在A班门外就为了看他一眼，被这么多的目光同时连带关注着，他压力真的很大啊。

　　原本是要抽签，人人避之不及的志愿者名额，最后在北中民选校草校花的推动下成为了香饽饽，甚至有人不惜出高价就为了换取做志愿者的机会，买卖甚至发展到了九中。

　　叶昭昭拉着姜沅儿，激动地说：“沅儿，你听说了吗？晏则祁也会去美食节，天呐，我终于可以亲眼见到我的男神了，我太兴奋了。”

　　说到后面甚至用手摇晃姜沅儿的身体。

　　姜沅儿握着叶昭昭的手，“昭昭，你冷静冷静。”

　　“昭昭，你喜欢晏则祁？”姜沅儿问说。

　　“喜欢啊，那可是男神级别的人物，谁不喜欢啊，你都不知道他的照片可都是要花钱买的。”说着叶昭昭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厚厚一叠照片递给姜沅儿。

　　姜沅儿一张张翻看着，照片里有晏则祁看书时的，在操场跑步时的，食堂吃饭时的，可是不管是哪张照片，捕捉的哪个瞬间他都像电影演员还有杂志模特一样好看。

　　“昭昭，你这些照片值多少钱？”

　　姜沅儿想这可能就是个商机，她要是抓住机会说不定可以大赚一笔，不就是晏则祁照片吗？她这独天得厚的条件可得好好利用。

　　“值钱不值钱都不重要，你知道这些照片有多难留存，多珍贵吗？”叶昭昭拿过照片，心疼地抱着说：“那些拍正脸的，被男神发现了，全部都被销毁了，能留下这些照片都是姐妹们冲锋陷阵好不容易才拍到的，听说男神对镜头可敏感了。”

　　姜沅儿现在满脑子都是商机，如果偷拍晏则祁拿去卖的话，她能赚多少钱，这件事成本小，赚的全是净利润。

　　不就是正脸照嘛，弄他！

　　“沅儿，你笑什么？”叶昭昭问姜沅儿。

　　“没什么没什么。”姜沅儿摇手说。

　　叶昭昭凑近紧盯着姜沅儿，“你真的很奇怪。”

　　姜沅儿笑着又敷衍了过去。

　　晚上补习时，晏则祁感觉很奇怪，姜沅儿怎么总看他的脸。

　　“沅儿，这道题我已经讲第三遍了。”

　　她今天晚上真的很不专注。

　　姜沅儿才回过神，“哦哦，我刚刚走神了，你再讲一遍，我保证认真听讲。”

　　晏则祁看向姜沅儿，眼神里在思索打量，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上的笔，转过身面对着她，“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姜沅儿刚想糊弄，晏则祁正色说：“说清楚。”

　　姜沅儿看着晏则祁，他眼神中透露着要是敢骗他，他绝对会生气的意思。

　　她看看卷子又看看晏则祁，就这样来回好几次，终于晏则祁忍不住制止说：“脖子不酸吗？”老是转。

　　姜沅儿想这件事确实瞒着晏则祁不好，大不了她忍痛，赚的钱可以五五分。

　　只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当姜沅儿把用照片赚钱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晏则祁后，晏则祁头一次对她动手，重重地敲了下她的头。

　　“祁郁！”姜沅儿捂着额头抱怨地喊他。

　　“姜沅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看来是我布置的任务太少，你太闲了，今天晚上不做完不准走。”晏则祁生气地从自己的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叠试卷放在姜沅儿面前，那是他原本计划后面三天给她做的题。

　　“不同意就不同意嘛，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姜沅儿嘟囔说。

　　晏则祁看她揉着自己的额头，他虽然敲得有些重但也收着力，不至于真的伤到她，只是真的被这个小丫头气到了，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缺心眼，居然敢真的征求他的意见，他能同意才怪，不过这也提醒了他，像偷拍这种不正之风必须得制止。

　　最后那套试卷也没做完，晏则祁在快到12点时放她回去，算是让她长个记性。

　　心心念念的商机还在萌芽阶段就被晏则祁狠心掐断，真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有过这次教训后姜沅儿也不敢再提，每天就按部就班地过着，晏则祁是真的狠心，她感觉自己每天的学习任务真的是越来越重，一整天除了做卷子就是改卷子，她后面真的怀疑晏则祁是不是故意在整她，只是敢怒不敢言。

　　美食节当天，姜沅儿原本起了个大早准备做当天的便当，因为做志愿是做全天，也没说要提供饭菜，晏则祁虽说不挑嘴但好像是只针对她做的菜，每次在外面吃他都只吃一点点。

　　可是真的站在厨房前，她又觉得自己在瞎操心，他们去的是美食节，到时候全国各地的美食还不够他们挑的，想到自己最近受的苦，她把手里的保温盒又放回到碗柜里，转身回去补回笼觉。

　　美食节的志愿者都有提供服装，每个人都要求穿红色的马褂，姜沅儿出门前把洗过的马褂递给晏则祁，“穿上吧。”

　　晏则祁从早上开始就神色恹恹，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接过马褂穿上后，姜沅儿觉得这人怎么还能把红马褂穿出时尚单品的气质。

　　两个人快走到美食街的时，在路上便已经看到准备进行游行表演的队伍，四周人声鼎沸，越往里走人就越多。

　　原本姜沅儿并没有发现晏则祁的不适，直到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祁小郁。”她关切地问说，才注意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

　　周围有女生还有意无意地在路过时与他擦肩，他眉头紧皱，明显对这些触碰十分抵触。

　　姜沅儿看到前面有个卖服饰装饰的小摊子，尽量拉着晏则祁把他往人少的地方带。

　　“你在这里等等我。”说完后便赶紧往摊子里跑去。

　　回来后手里拿着顶黑色的棒球帽，姜沅儿对晏则祁招手示意他低头。

　　晏则祁低下头，让她可以给他戴上帽子。

　　“祁小郁，不要管周围的人。”她的唇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帽子戴好后她往后撤了一步，打量着晏则祁说：“我们家祁郁戴上帽子也好帅。”

　　她狠心地把帽子又往下压了压，直到一双眼睛彻底被帽檐遮住才死心。

　　“这样才对，要是有女生问你名字，要你联系方式，记得通通不要理。”

　　晏则祁戴着帽子下露出的半张脸，扬起唇角，“好。”

　　看他面色恢复如常，姜沅儿才放心对他说：“待会儿就要集合了，我们分开走。”

　　晏则祁点点头。

　　这时游行队伍也开始开路，伴随着锣鼓喧天的乐器拍打演奏声，姜沅儿往人群中央跑去，直到彻底隐匿在人海，晏则祁才收回视线，垂眸时神色黯然淡漠。

　　每个学校负责不同的区域，北中负责最前面一段路，九中原本负责的事最后一段路，但是因为志愿者大多聚集在最前方和最后方，中间缺人，美食节的负责人就从九中调了几个人去到中间区域。

　　叶昭昭早就打听好了北中志愿者的聚集点，听到前面缺人拉着姜沅儿兴冲冲得主动往前凑，姜沅儿也是被李一鸣烦的没办法，索性也依着叶昭昭主动申请去前方支援。

　　“沅儿，我们再往前面走一点点。”叶昭昭挽着姜沅儿悄声说道。

　　姜沅儿指了指街边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抱着手里的美食节宣传手册往路过的路人手里递，一共四页的宣传手册里详细记载了美食节有哪些特色美食，又具体在哪个位置设置的摊贩。

　　这次美食节办得声势浩大，不仅吸引了外地人还有不少外国人，姜沅儿英语不错，这也是跟着晏则祁上家教时唯一学有所获的学科，晏则祁的英语家教是地道的英国人，加上晏则祁的英语发音也很标准，姜沅儿在耳濡目染下英语发音居然也被带好了。

　　有志愿者遇到外国人寻求帮助时她帮忙解决了问题，起初她也有些害羞，直到被夸说口语好，被鼓励之后逐渐放开自我，工作人员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也给她比了个大大的赞，让她可以随意活动，多关注需要指路或是询问的外国人。

　　整个上午对于姜沅儿而言过得极快，她短暂地很享受和他人沟通交流时的感觉，明明都是陌生人，可却比和身边人在一起要放松得多，她也在不自觉中流露出真正肆意，独属于青春少女年华的笑意。

　　叶昭昭看着姜沅儿和自己的距离渐渐变大，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居然如此鲜活时，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勉强，不过是机械地分发手上的宣传手册，仍然心心念念着想往前走。

　　中午时主办方给提供餐食，所有的志愿者集中在某个写字楼的一层，吃着集中分发的盒饭。

　　“沅儿，你快看快看。”叶昭昭手里拿着正开了一半的盒饭，兴奋地示意姜沅儿看门外。

　　姜沅儿抬起头就看见晏则祁，晏则祁也同样看见了她，相视时的默契浑然天成。

　　不知道他怎么样，能不能适应。

　　姜沅儿低下头打开盒饭，有鸡腿，半颗卤蛋，番茄炒蛋和炒土豆丝，想想他应该能接受吧。

　　“晏则祁是不是在看我们。”叶昭昭激动地摇晃着她的手。

　　姜沅儿抬头，晏则祁戴着的棒球帽遮住眼睛，只是身体短暂侧向了她们这边，哪看得出是不是在看他们。

　　正想劝说叶昭昭别想太多，就看见夏舒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好几个装食物的口袋。

　　虽然她也穿着红马褂，但是明显就是专门打扮过，头发编好后往上盘起，戴着精致的发夹，阳光下整张脸都在发光，在人群里明艳动人。

　　“晏则祁，我们A班在这个位置。”夏舒然指了指A班同学围着的方向。

　　其实这种志愿活动基本以自主为主，可是大部分学生都会自动按照班级成员聚堆，就像是九中的也坐在一起。

　　晏则祁以为这是要求，便往夏舒然指着的地方走去。

　　“姜沅儿同学。”李一鸣突然从背后凑上前，把姜沅儿和她身旁的叶昭昭吓了一跳。

　　“李一鸣，你有病吧。”叶昭昭凶狠地说。

　　李一鸣把自己饭盒的鸡腿放到姜沅儿的饭盒中，讨好地笑说：“多吃点，你上午累坏了吧，我都听说了，你真厉害。”眼里的星星藏也藏不住。

　　姜沅儿把饭盒里的鸡腿放回到李一鸣的饭盒中，“我不吃，我自己有。”

　　然后起身，对叶昭昭说：“昭昭，我们去那边坐吧。”

　　“你别走啊。”李一鸣上前拉着姜沅儿的手，语气充满委屈，“我一个上午都没见你几面，你能不能别老是躲我。”

　　姜沅儿尴尬地甩开李一鸣的手，刚想辩驳，九中视李一鸣为老大的男生走来说：“姜沅儿是吧，我大哥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你这么拽是几个意思。”

　　“有你什么事。”李一鸣的声音瞬间大了好几个度，以至于他们这边瞬间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

　　姜沅儿头痛，看着面前的人眼里的鄙夷更甚，她不想有多的牵扯打算离开时李一鸣又拦她，只是这次刚好拦着她拿着盒饭的手，她一个没拿稳手里的盒饭打翻一地。

　　“李一鸣，你干什么？你觉得沅儿好欺负是吗？”叶昭昭说话声音突然增大。

　　一下子，姜沅儿感觉周围有无数道目光射向自己，她下意识在人群里寻找晏则祁，而他此时也正面向她。

　　“我不是故意的，沅儿，你吃我这份吧。”说着，李一鸣就把手里的盒饭递给姜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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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要吃你吃过的盒饭，恶心死了。”叶昭昭厉声说，声音比刚才还要大几度。

　　“算了，昭昭，别说了。”姜沅儿拉了拉叶昭昭的衣袖。

　　李一鸣脸色也不好看，但还在想办法弥补，“沅儿，我现在就去给你重新买吃的，你等着。”

　　说完就往外面跑，连给姜沅儿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姜沅儿看着被打翻一地的饭菜，心底在惋惜，怎么她就想好好吃个饭就这么难吗？

　　姜沅儿那边的动静闹得很大，晏则祁看着那边的状况，手里握着的筷子被生生折断。

　　“晏则祁，用这个吧。”夏舒然给晏则祁递了双新的一次性筷子，又对他说：“这些一次性筷子质量是不太好。”

　　晏则祁戴着帽子低着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北中的学生也不是完全不八卦，譬如现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全在议论九中那边发生的事。

　　“李一鸣可是这片有名的混混，没想到他也来做志愿者。”

　　“那个女生可真倒霉，被这种人缠上。”有男生惋惜地说。

　　夏舒然听后笑言道：“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情愿的？”

　　一旁的女生也附和说：“对啊，听说李一鸣都谈过不少九中的女生，说不定只是小情侣打闹的游戏。”

　　听着耳边的每句话晏则祁都觉得无比刺耳，他把饭盒放在一边站起身。

　　夏舒然以为他不满意饭菜，关心地问：“晏则祁你是不是觉得盒饭不好吃？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有的话我去买。

　　话还没说完，晏则祁就径直往外面走去。

　　李一鸣手里提着几个袋子，正在一家炒饭摊前。

　　摊主询问说：“葱香菜都要吧？”

　　“都要。”李一鸣回应说。

　　“不要葱，她不喜欢。”晏则祁冷声说。

　　李一鸣转过身，北中A班的晏则祁，他听说过，有所耳闻。

　　“你在跟我说话？”李一鸣问说。

　　晏则祁戴着鸭舌帽刚好遮住眼睛，头也不抬地往摊主的方向走进两步。

　　“一份炒饭，不要葱。”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