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故人来》西溪子

6、Chapter 6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不知道为何只是江南小住也可以引来如此祸患，终究是这容颜害了人。
　　人人都知小玉是李益的妻子，纵是貌美如天仙，又何人可欺？可是他不是何人，他是当朝天子，唐德宗李适，年长李益两岁而已，正是年少轻狂风流之时。
　　我在江南园林欣赏美景，流连忘返，锦衣华服俊美高贵的他就那样挡在我的面前。我不知他是天子，不知他有备而来，只是抬起头淡淡的望着他。
　　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惊艳，和一瞬的怔愣。
　　我不再管他，绕过他走向湖边小亭。
　　他不依不舍跟在我的身后，我回过身不解的看他，他停下脚步，随即转身离去，本以为只是无心的邂逅，本以为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却终究是改变了所有人的一生。

　　江南好景致，美不胜收，我流连忘返，抛却前尘，只知这些美好恰能让我的心更舒服些，恰能填补一些我的空虚和孤独。
　　天开始下起了濛濛细雨，我撩开步辇的帘子，任雨水肆意的在我脸上滑落，我闭上双眼，感受着它的冰凉驱走我的燥热。我听着细密而下沉闷的雨声，突然想起现代的大马路，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雨水打在大马路上响亮而振奋人心的喧哗。
　　睁开眼睛，看着小窗外的世界，不禁一阵心慌，既然你不再爱我，我何必又要走这一遭？我想念现代的生活，至少，在那里，我不会有这样的希冀。
　　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

　　回到客栈，我又见到了他，那个在江南园林碰到的贵公子。
　　他邀我吟诗赏月，我断然拒绝。
　　“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彻底？我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如果不是我，我不知道又有多少封建女子要拜倒在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下。
　　我知道男人都在想什么。
　　我在心里冷笑，我直接了当告诉他，我是李益的妻子。
　　当然，吟诗赏月，实在不是我的专长所在，无聊至极。
　　我直视着他，用眼睛警告他不要来骚扰我。
　　我看到他嘴角微微的扬起，随即轻吐几个字，“霍小玉。”
　　我不置可否的说道，“李益的妻子，自然是霍小玉。”转身离去。

　　仅是两面之缘，那个人便从我的眼前消失了，但是不安，却像春草一样，快速的滋长。
　　几天之后，我得知了李益被贬边塞的消息，这种不安越发强烈。
　　我的侍从马不停蹄带着我回到杭州，然而入目的却是满目疮痍，李府褪去了往日的繁华，被萧索和冷寂取而代之。
　　呵，岂止是被贬，其实是被流放。
　　我走向李府的大门，看到四处奔走的仆役，看到地上凌乱的杂物，看到未至秋节而凋零的鲜花，意外的，我好担心李益。
　　一年的相处，从书中形成的偏见早已不复存在，我为他的才情与气度所折服，然而，我的灵魂早已与另一个人紧紧相连，几世的轮回，早已根深蒂固，那是来自于命运的羁绊，而李益，我不确定我是否爱他，爱他是否要比何涯更深。
　　我走向大堂，我看到满面泪痕的卢夫人，还有她看向我时嫉恨又幸灾乐祸的神情。
　　“你也会有今天！”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苦笑，说真的，我真的同情她，我同情封建社会的女人。
　　我低下头捡起扔在我脚边的休书，白纸红字，那样触目惊心，我不愚蠢，我知道，李益把所有的家当给了卢夫人，但是，他给了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