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山河》几回眸

3、第三章

　　齐氏坐在小榻上，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几日前冯将军府上递来消息，说是想相看唐淇以后，突然就没了消息。

　　齐氏一直在等冯将军府上的人上门，也不见人来，等的齐氏心焦。

　　几日前齐氏还曾向兵部侍郎的夫人夸口，自己女儿会跟冯将军结亲，想借此给自己儿子相看兵部侍郎嫡女，可是侍郎夫人并不松口，只说等大喜之日，定会上门道贺。

　　冯将军冯子武被封冠军大将军，正三品，其在京中权贵中也颇有人缘。

　　而兵部侍郎为正四品。齐氏想着借着冯将军的势，侍郎夫人肯定能给面子，至少也能让两个孩子相看一下，但没想到，她居然提都没提。

　　可现在冯府没有个消息，跟兵部侍郎家的亲事更是没指望了。

　　齐氏：“一群拜高踩低的东西，我儿品貌不凡，有他们后悔的日子。”齐氏恨声道，“还有唐淇那个丫头，不中用的东西，怕不是前些日子生病，冯家觉得晦气所以不来了吧？”

　　“夫人别生气，许是冯府因着什么耽搁了，兴许过几天就有消息了，或者咱们送些东西过去问一问？”杜妈妈劝道。

　　齐氏点点头，“嗯，这么好的婚事可不能落空，明个你带些东西去问问。”齐氏向窗外看去，“唐淇怎么还不来？

　　杜妈妈：“快了快了，已经叫人去催了。”

　　齐氏：“晾了这几日，她也应该知道别想跟我耍什么心眼，居然还想拿老爷压我。”

　　杜妈妈：“大小姐过来肯定得跟您认错，夫人还是厉害。”

　　齐氏：“哼，这几人没有银钱肯定着急了吧，活该。”

　　杜妈妈：“说的就是，正好夫人这次搓搓她的锐气，以后进了冯将军府，才好帮夫人办事。”

　　齐氏：“说的就是，也不是我亏待她，她帮了我儿子，将来我宣傲厉害，不也是她的依靠。”

　　杜妈妈应和道：“夫人真真是心善。”

　　齐氏听后一脸满意，斜靠在小榻上，等着唐淇。

　　杜妈妈：“那唐淇不会跟老爷告状，咱们不给药钱和月钱的事情吧。”

　　齐氏：“不会，老爷昨个在陈氏那里，唐淇根本就没见到老爷。而且一会我训完她就会给她银钱，她哪还有时间在跟老爷告状。”

　　“夫人真是太厉害了。”杜妈妈觉得夫人这时间计算的可真时妙。

　　说罢，惠纤厅门口就传来声音，是唐淇到了。

　　“女儿给母亲请安。”唐淇站在厅中，坐榻上的齐氏看都没看，只是自顾自的在调香。

　　齐氏准备凉一会唐淇，然后再给她好好立立规矩。

　　“你……”齐氏旁边的杜妈妈突然出声，齐氏看向杜妈妈，又顺着杜妈妈的视线看向唐淇。

　　只见唐淇也没搭理会她，请完安直接走到旁边的座椅，坐了下来。

　　“好没规矩，长辈没发话，你一个小辈岂能如此随意。”齐氏生气道。

　　唐淇没说话，只是在观察惠纤厅的摆件，再看看厅中有两个小丫鬟和一个杜妈妈，又考虑一会如何走位。

　　“我在说话你没听见吗？站起来回话！”齐氏提高了音量。

　　唐淇安坐稳如泰山。

　　齐氏：“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怎的这般没有教养！”

　　唐淇看向齐氏，没有说话，然后露出礼貌的笑容。

　　齐氏看唐淇这副不听话的样子，更生气了。

　　“你给我跪下。”齐氏几乎是喊了出来。

　　唐淇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喝了一口茶。

　　“你，你……”齐氏气的从榻上站起来，“来人抓住她，再把竹条拿来！”

　　开始啦！

　　唐淇立即站起来，迅速将身边两个瓷瓶砸掉，然后向偏厅跑去，又随手扔了两个玉摆件，拦住了追她的小丫鬟，屋内还有其余三人跑向她，唐淇马上踢倒椅子，又将摆满饰品的桌子也一把掀翻，溜着几人满屋乱转，再将手边能砸的东西一股脑的砸过去。

　　唐淇早上的时候就特意换上轻便的鞋子，裙子也没有那么长，跑起来方便，加上唐淇上学的时候多运动，所以一片狼藉中，几人愣是抓不住唐淇。

　　一时间，喊叫声，砸东西的声音，齐氏怒吼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也吵醒了隔壁院子的唐老爷。

　　唐淇在厅中跑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转头冲出惠纤厅，跑向院中。

　　琴儿被小姐一系列动作震惊的说不出话，但看见自己小姐冲了出去，便也跑了出去，怕唐淇被抓住便紧紧护在她身后。

　　唐淇在院中猛地停下，立刻小声跟琴儿说，“大声的哭，一边哭一边喊。”

　　琴儿听见后没有犹豫，立刻哭嚎，后边从厅中跑出来的几人，一把推开琴儿，一拥而上狠狠抓住唐淇的胳膊，生怕唐淇又跑掉。

　　唐淇做害怕状，满面泪痕，几人便在院中拉拉扯扯，琴儿使劲拖着唐淇，不让她们将唐淇带走，几个下人跑的都没有力气，一时间竟与唐淇两人僵持不下。

　　好在这一局面立刻被一声大喝打破。

　　“都在做甚！”一众人走进齐氏的院子，为首的的中年男人面露怒意，大声喝道。

　　最前面那个应该就是唐父了，相貌很相似。

　　“父亲！”唐淇当真是喊的撕心裂肺。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拉着唐淇的三人被唐父的大喝声吓了一跳，唐淇一下就挣脱了三人，跑向唐父。

　　一、二、三，唐淇心中默念，然后在唐父跟前的大约五米远的位置立刻摔倒。

　　爹，你快看看，你女儿好可怜。

　　唐父果然立马跑上前将唐淇扶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事。”

　　唐淇只泪汪汪看着唐父，“父亲，都怨我，惹得母亲不快，虽然母亲要打我，我忍就是了，都是我的错，惊扰了父亲。”

　　唐淇昨晚就知道唐父在陈姨娘的院子，而陈姨娘院子与齐氏离得近，有什么声音一下就听得见。

　　唐淇就是要等唐父来，让他看看齐氏是怎么苛待自己的。

　　唐父果然神色不对，“为何要打你，这大清早就要动手？”

　　齐氏闻声也走出惠纤厅，看见唐父站在院中，吓得赶紧跑过来，解释道：“没有，我没有动手。”

　　唐淇抬手抹掉眼泪，“不经意间”露出了胳膊上的青痕。

　　“那这胳膊上的是什么？”唐父看向齐氏，“不是我，是下人拉扯的时候太使劲了，所以才会这样。”齐氏害怕道。

　　“父亲，不怪母亲，是我早上来请安的时候，因为仍在病中身体还虚弱，所以请完安后便坐在椅子上。母亲则斥我无礼，让我站着，但我实难办到，故而母亲想动用家法。”唐淇泪眼朦胧的解释道。

　　“就因为这个？”唐父气愤难当，看向齐氏。

　　“不是，她——”齐氏着急辩解。

　　“够了，一大早上家里就鸡飞狗跳，这内宅让你管的真是乱七八糟。”唐父呵斥道。

　　唐淇在病中，还让她来站规矩，齐氏本就不占理，唐父便打断了她。

　　唐父也知道齐氏一向不喜唐淇，但是后宅还算安宁，唐淇的吃穿也还如常，他便也也没有过问。

　　但没有想到今日闹到了他面前，唐父就不得不管了。

　　而且齐氏有时候确实过分了些，自己也应该给齐氏一个警告了。

　　“父亲，我……”唐淇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歪倒险些摔倒地上，唐父立刻拉住，“怎的额头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是刚才跑步跑哒！

　　唐淇虚弱的点点头，唐父见状，转头看了齐氏一眼，便将女儿抱回她自己的院子，让齐氏好好反省。

　　唐淇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跟唐父说道：“父亲，女儿不是有心弄乱惠纤厅的，实在是无可奈何，病中若再挨母亲一顿家法，女儿怕是要病上加病。”

　　唐父看唐淇这般脸色，也不好再说她：“没事，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多谢父亲。”唐淇虚弱的说。

　　唐淇今日就是想看看唐父态度。

　　她想看看，自己闹到唐父面前，唐父还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如果唐父还是不管自己女儿死活，那唐淇就闹大，让御史参奏唐父治家不严，唐父不管怎么样都会告诫齐氏，但自己以后在后院还是只能单打独斗。

　　但如果唐父还关心这个大女儿，今日闹一场，唐父必然会斥责齐氏，那唐淇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而从唐父今天的行为看来，唐父确实觉得齐氏过分，那以后唐淇确实算是有个靠山了。
　　唐父听见唐回话还是虚弱，还不时咳嗽两声，便问道：“怎么病还没好？”

　　“母亲只给了五天的药钱，我再去要，母亲说是药三分毒，到现在也没给药钱，月例也还没拿来。”唐淇弱声答道。

　　唐父这下是真生气了。

　　如果这是真的，齐氏这母亲做的是真不称职。

　　唐父让身边小厮马上拿了二十两过来，又拿了一些药材。

　　嘱咐唐淇好好休息后，便离开院子，准备上值。

　　唐淇握着二十两银子简直要笑出声，真的拿到钱了，准备等唐父离开唐府后，让琴儿去买布料和针线。

　　“小姐，你可让我担心坏了！”

　　“没事，事情都解决了，咱们也有钱了，一会儿你出去一趟，买些东西回来。”唐淇随后便将自己绣制绣品需要的东西告知琴儿，然后自己待在小院不出去，安静的等琴儿。

　　琴儿将东西买回来时候还没到中午，唐淇对琴儿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琴儿正准备给唐琪做午饭，听见这话，转而看向自家小姐，满脸疑惑，“什么事情啊？都快吃晌午饭了。”

　　“就是趁着午饭人多的时候，你去跟着府中仆从一起吃。”

　　“那做什么事情啊？”

　　“造谣。”

　　琴儿：？

　　等琴儿离开后，唐淇就安静待在卧房，将工具都准备好后，调出系统。

　　唐淇发现，系统比较智能的是，不光可以根据现有选项进行选择，还可以自定义自己想要的效果。

　　唐淇调好系统，选择代管，正常倍速以后，便绣了起来。

　　到了晚上晚饭的时候，唐淇停下来休息，琴儿也终于回到了小院。

　　“怎么样了？事情办成了？”

　　“小姐放心，很快就会传开的。”

　　月升日落，又旭日东升。

　　唐府，惠纤厅。

　　“贱人，唐淇那个小贱人，我以前真是小看了她，让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齐氏在惠纤厅里高声叫骂。

　　杜妈妈在旁边安慰道：“夫人仔细气坏身子啊。”

　　齐氏：“老爷居然就不管我惠纤厅的损失了，还说我苛待唐淇。”

　　唐父问了齐氏身边人，发现事情果真如唐淇所说，甚至唐淇这几日去找齐氏拿钱，齐氏也都借口不在府中。

　　唐父便告诫齐氏以后不许在克扣唐淇银钱，否则加倍责罚齐氏。

　　齐氏：“我不会放过这个贱人，过几日老爷不在府中，我定要跟她算这笔账。”

　　“夫人，先喝口茶，消消气。”杜妈妈奉上茶盏。

　　“你说是打她一顿，还是扔到庄子上？”齐氏咬牙道，“不出这口恶气，我什么也吃不下去。”

　　杜妈妈：“那老爷那边不会找夫人麻烦嘛。”

　　齐氏：“我直接送到庄子上，老爷能说什么，等过一阵再接回来就是。”

　　杜妈妈看看左右，小声说道：“依我看，冯将军府上是没这个意思了，要不然咱们直接……”杜妈妈眼中露出凶光。

　　“你是说……”齐氏惊讶，转念又有几分犹豫，“可是冯府那边万一来人怎么办？”

　　杜妈妈：“咱们四小姐也是可以的啊，虽说是要按生辰八字找妾室，但也没说不要合不上八字的人啊。冯府若是生气，把咱们湘姑娘送过去就行了呗。”

　　齐氏听后，觉得也有些道理。

　　相较于不好控制的唐淇，自己生的唐湘反而更合适。而且已经搭上冯将军这条线了，送人就更方便了。

　　“四小姐是夫人你亲生的，肯定会听夫人的话，以后定会为咱们公子铺路，那个唐淇就算到了冯府，也不见得听夫人的。”

　　杜妈妈果然也是与齐氏想到了一处，然后又苦心劝道：“而且，唐淇在一日，就没人会注意到四小姐。”

　　齐氏听见这个就恨得不行，也不再犹豫，“直接要她的命肯定不行，老爷会怀疑，但也不想让她再成为我孩子的阻碍。我只要她病的下不来床，慢慢让人忘了就行。”

　　“夫人还是慈善。”杜妈妈讨好的说道。

　　齐氏哼笑一声，转头对杜妈妈说：“那你准备东西，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了，过几日老爷出门在动手，放到饭食里，小心着些。”

　　杜妈妈闻言，便找人去买东西，到了晚饭时间才出现，伺候夫人用餐。

　　“东西怎么样了？”

　　“备好了。”杜妈妈拍拍袖口，“才准备好的。”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外面传来一阵声音，一个小丫头跑进来。

　　齐氏刚要说话，便被丫鬟打断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外面都在传，夫人给大小姐下毒了，大小姐中毒昏迷不醒啊！”

　　“什么？”齐氏吓的站起来。

　　我还没下呢！

　　丫鬟解释了一通，齐氏才明白，说的是昨天早上唐淇在惠纤厅的事，据说喝了齐氏的茶后，就中毒昏迷，被唐老爷抱回院中。

　　“昨个就有人小声议论了，他们先是在院子里传，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外面，传成了齐氏下毒毒害嫡女。”丫鬟小声说道。

　　齐氏听后，气的牙都要咬碎了，旁边杜妈妈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外面这般指名道姓的传，如果唐淇真的昏迷，来人一查，再找到杜妈妈手中的药，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唐淇那丫头真的昏迷了吗？”齐氏急切的问道。

　　“大小姐院门紧闭，旁人看不到啊。”小丫鬟也托人打听了，实在是摸不到消息。

　　“要不咱们去看看？”杜妈妈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什么看，上赶着让人抓住把柄吗？”齐氏喊道。

　　要是没有外面传闻这一出，只要悄悄下毒再栽赃给旁人，别人自然不会再找齐氏的麻烦。

　　但现在传言纷纷，自己手上还握着毒药，万一唐淇真中毒了，自己不得给人背黑锅。

　　齐氏心烦得很，将丫头赶出去，杜妈妈哆哆嗦嗦的问道：“咱们还……？”

　　“上赶着吃官司吗？扔掉！”齐氏头疼欲裂，“也不用管那丫头中没中毒，只要咱们手中干净，就不会有事。”

　　杜妈妈将药处理干净后，心中仍然忿忿，禁不住跟齐氏说道：“这丫头太厉害了，夫人打算怎么办？”

　　“下毒肯定是不行了，她一中毒，旁人自然会想到今日传闻，找到咱们。”齐氏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先让那个小贱人猖狂几日吧。”

　　杜妈妈：“夫人，要不就直接送到庄子上。”

　　“老爷听见传闻，又看人不见了，不会问吗？你个蠢货！”齐氏实在忍不住，将脾气都发在杜妈妈身上。

　　齐氏院里的人见此状，都战战兢兢生怕触了夫人眉头。

　　所以唐府里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唐淇在屋中待了两天，知道外面都在传中毒的事。

　　当然，这是唐淇故意的。

　　她之所以先前砸碎惠纤厅那么多摆件，是想让齐氏知道，她现在为难唐淇的代价会变大，等她下一次再找茬的时候，就要考虑值不值得了。

　　而且大闹一场后，齐氏苛待唐淇的事就被明明白白的摆到唐父面前，也能让唐父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唐淇也担心齐氏会丧心病狂的害自己，所以就放出消息，这样一来，自己只要有一点事，大家自然就会联想到齐氏身上。

　　齐氏自然不傻，只能按住不动，不能暗害唐淇。

　　所以唐淇将齐氏最后一条路也堵上了。

　　唐淇就在暴风雨中安安静静的做了两天绣活，没有任何人打扰。

　　当唐淇收好最后一针时，终于大功告成。

　　唐淇一共绣了四幅绣品，每一幅大约是三十厘米乘三十厘米米，取的是春夏秋冬四景，春季桃花映日娇俏，夏季荷花滚滚露珠，秋季桂花御风飘香，冬季梅花傲雪迎风。唐淇还在绣品上进行创新。

　　3D立体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