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石》玉缁

30、替死的新娘

　　“新秀国尚武，刚出生不久的娃娃便都会被送入幼学院历练。
　　有一个男孩名叫小九，他一直很讨厌幼学院里的一切，每回母亲来看望他时，他都要哭上很久很久央求着母亲带自己离开，母亲起初以为是他偷懒不肯吃苦，可哪里又知道他只是太孤独了。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完成训练，一个人去捉杀远比自己庞大数倍的妖灵，得到荣誉无人分享，受了委屈无人安慰。每每看着身旁热热闹闹景象，他也总会幻想着，要是自己能有一个朋友就好了。
　　只可惜他生来愚钝，武力非凡却不善交际。
　　慢慢地，他似乎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在心底深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不过是害怕成为旁人眼中独来独往异类，便习惯用高傲的头颅来维系一碰就要粉碎的自尊。
　　没有拥有过的东西，无论如何都难以释然。
　　小九幼时曾无数次反反复复告诫自己，没有朋友其实也没关系，毕竟他来幼学院只是为了知识，有朝一日只要他足够强大，足够出类拔萃，那么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可直到他真正拥有了朋友，才能云淡风轻正视朋友的意义，择良友而交，择善行而为，相逢交汇陪伴一段旅程已然幸运，但往往孤独又才是人生常态。”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要和那小屁孩交朋友的原因？因为觉得他很孤独便可怜他？”长华悻悻然道。
　　“不是可怜，我说过他像我。我亦不过是在他身上瞧见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子，便想着陪伴他也算是陪伴年少的自个了。
　　待在他身边时，我能觉着安稳快乐，虽然他愚钝、蠢笨还十分贪嘴，但却有一颗热情真挚无畏拥抱这个世界的心，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像他这么傻的人了。
　　可我喜欢他的灵魂，那又何必在乎年岁差距？谁说大人不能和小孩做朋友？
　　他们阴影里没消失干净的那些，亦是我最宝贵曾经啊。”墨九遥举酒杯，微微一笑，
　　“长华，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感激师父收下了我，后来又有了你和若明还有小青鱼，你们总喜欢叫我大师兄，可打从心底里，我却是将你们当做自己最好朋友的。
　　这回算我欠你，那还魂丹，，”
　　“慢着，打住！打住！”长华急忙插嘴：“月下老人可是鸡贼的很，一整个立壁柜摆满了各色药瓶，可其他都是用来糊人的糖丸，只有给你那一颗才是货真价实还魂丹，下一回再去偷肯定多了不少防备，你到时必须和我一同前去帮忙！”
　　墨九闻言哭笑不得:“为什么一定要偷？到时候师兄大大方方给你求一颗回来就是！”
　　“哼，你别这么早说大话，月下老人他抠门地很！
　　对了，小胖墩现在如何？”
　　。。。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醒？你不是说吃了还魂丹他便没事了吗？”莺灵灵一大早就在哭天喊地，直吵地人脑仁生疼。
　　“你真身果然是只鹦鹉，简直吵死了，急什么啊，还魂丹如此灵药都已入了他腹，苏醒不过是需要点时间罢了！”长华万分不屑还有些不忿，“竟然怀疑小爷亲自偷来的灵丹，你呀你还真是没见识！”
　　“要是小胖墩死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莺灵灵赌着气骂骂咧咧，只是泪水淌下时几要能填满院后那处小塘，也惹地人不忍心再同她计较。
　　“我，我竟然还活着!”周纯纯努力咧牙，扯动经脉又是一阵剧痛。
　　“小胖墩，你，你醒了!”莺灵灵一高兴化成原形不断围着床帘打转，扑扇翅膀抖落无数轻羽，不过温情还没几秒后又喋喋数落起来:
　　“你说你，非跑去逞什么强！现在遭罪了可不好受吧！你知不知道你眼下简直黑成了一块煤球！全身上下便只剩牙齿还是白的，简直枉费我以前喂你那么多白肤露，润肌膏！”
　　“蹄髈，莺姨，我饿！”
　　“饿？你等等，我马上去芸香阁。”话罢莺灵灵一眨眼便不见踪迹。
　　。。。
　　“他都伤成这样了醒来第一件事竟是找吃的？真不知该说他心大，还是那芸香阁蹄膀实在好吃?！”林姝看着重新昏睡的周纯纯，小心翼翼压低了嗓音。
　　“奇怪，你不是今晚便要成婚了吗?怎么还呆在我们这，新娘子不用去梳妆打扮吗？”
　　“呦，你小子懂的还不少！怎么，我成亲你这么关心干嘛？”
　　”谁，谁关心了？莫名奇妙！”长华白眼一翻，还不忘偷偷打量小青鱼神色。
　　“啧啧啧，这么紧张她，不过，我还真得借她一用！
　　小青鱼，我们花妖族历来在成婚当夜未入洞房前，都需要有娘家女子相伴身侧，只可惜这红宫根本不讲丁点人情味，我的亲族们嘴皮子磨破了都还是被拦在外头，你能不能去陪陪我？”
　　“我？”小青鱼微微讶异，转瞬却也很干脆应允：“没问题！”。
　　“不行，我不同意，她入洞房你瞎凑什么热闹!” 长华啰啰嗦嗦，小青鱼却没管他直接和林姝离开了。
　　。。。
　　两姓缔结，合欢同聚，红宫原就一片红色，但原本十分肃穆庄红，今夜因着人头攒动，格外显得鲜艳喜气。
　　林姝显然有些紧张，她一惯是美丽的娇嫩的，落落大方还带着些微泼辣，可如今，时间每过一分一秒，随着那轮圆月不断攀升至夜空最高处，恐惧便像要彻底吞噬了她整个人般。
　　终于，她下定决心，其实又何谈什么决不决心呢，当她把小青鱼喊来时，她只觉着自己早已没了心。
　　“小青鱼，睡吧，睡梦中就不会有痛苦了，若去了那阴曹地府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这该死的妖主吧！”
　　。。。
　　宫商角徽羽，吹拉弹奏响，十二辆轿子载着十二名新娘在月光陪伴下前往妖主寝宫。
　　“喂，莺灵灵，我说你们这位妖主也太奇怪了吧？特意选在大半夜成亲不说，还不许任何人观礼，连侍卫都只许将轿子抬到寝宫门外便要马上撤离！”要不是这破规矩拘着，长华定是要去凑凑热闹，更何况小青鱼也还在林姝那：
　　“奇怪，臭丫头怎么还不回来？乐声早停新娘们也该送到了地方了，难不成是迷路了？该死，林姝怎么也不派人护送她？”
　　“小青鱼还没回来？”莺灵灵闻言也登时神色一变。
　　“你怎么这副表情？”长华顿感不妙不待她回答，便朝妖王寝殿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