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石》玉缁

10、望风

　　话说另一边，长华刚至湖岸，便像甩脱累赘般，将小青鱼囫囵整个扔下水。

　　“警告你，未在里头泡满整整一钟头，除净污秽臭味，绝不许你上岸半步！”

　　小青鱼本就喜水，倒没什么怨言，只不过一眨眼功夫，长华这厮竟又斜挂树梢，正居高临下，入迷俯视，那一汪，一汪碧绿纯澈湖水：

　　”长华，你，你流氓！“

　　”骂谁流氓呢！你又没脱衣服！

　　再说了，就你那鱼头鱼尾身材，就算全脱干净，请小爷我看，小爷都不稀罕呢！“

　　”我，我不管，男女有别，授受不亲，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你，你快走开！“

　　湖水刚一浸身，便将曼妙身段越发收拢，勾勒淋漓尽致，一袭青布长衫，小青鱼只顾死死环胸，便是护住这儿，偏又遗漏那儿。

　　长华侧侧头，仍觉不够尽兴，遂又开口道：

　　“笨鱼儿，生什么气啊，你也不想想，在这道观中，可远不止我一个大男人，

　　除开墨九师兄、萧元那厮，眼下，可还住着咱们师傅呢！

　　若就你这番湿漉漉模样，给师傅撞见，还不是大失礼数，不成体统！

　　师兄我吧，也不过是勉为其难，又乐得日行一善，留在这儿帮你望望风！

　　你这厮，竟还如此不领情？”

　　小青鱼闻言，很是犹豫，可想来想去，长华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

　　“那，那你保证，只许望风，不许偷瞧！”

　　“行了，行了，瞧瞧你那小家子样，

　　我保证，保证，这总可以了？“

　　长华没有丝毫迟疑，连连应好，可这一番猴急猴脑之色，更让小青鱼觉着，他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不，不行，我还是，还是信不过你！“

　　”你你你，好你个小青鱼啊，枉我刚听见你的尖叫，便急地直从软榻香梦中一惊而起，还特地跑到竹林，不顾毒辣辣日头，收拾萧元，

　　你你你，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寡廉鲜耻！“

　　长华边骂，还故意哆嗦掌尖，指指点点，就好似小青鱼当真犯了什么了不得大错。

　　小青鱼见此，忍不得歪歪脑袋，眼珠滴溜两转，默然道：”长华，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当然生气！

　　想来，我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称道观一绝，勾人折腰大人物！

　　岂能容得了你这小鱼儿，怀疑人品，忧虑节操！“

　　”我，我没有！“

　　”少强词夺理，人家既说不会偷看，你却仍将人家想成那般浪荡公子哥，

　　我瞧着，你才真真是年纪不大，歪念头，坏心思，却一个不少！“

　　”我，“小青鱼已被噎的无话可说。

　　”行了行了，洗你的澡吧，小爷我一边补觉，再一边替你望风，这总可以了？“

　　闻此，小青鱼仍是眉头紧皱，神色怏怏，但见长华当真掏出一灰布长巾，蒙于眼上，又仰头倚倒，沉沉睡去，这颗飘摇不定的心，才勉强安放下来，，又长呼口气，彻底褪去薄衫，久违酣畅乐游，安逸舒坦自在。

　　谁料这番春色旖旎场景，没能持续多久，便又被墨九泼天怒意，强强打断。

　　”好你个长华！不学好东西，正事不做，竟敢在这偷看小师妹洗澡！“

　　墨九这猛的一嗓子，直吼地长华，扑通坠下树梢。

　　“瞎嚷嚷什么？“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难得盛景当前，却被这番叨扰，长华无奈揉揉耳朵，亦是不满至极！

　　”还敢顶嘴，真是反了天了你！！”墨九一把撸起衣袖：

　　”今日，不打得你这厮满地找牙，这大师兄的名号，不要也罢！“

　　小青鱼起初受了惊，便只顾埋头藏于湖底，待穿回衣服再浮上岸，墨九同长华早在一旁打地难舍难分。

　　二人已许久未曾这般硬碰硬，交起手时，墨九不免微微讶异，不知何时长华这厮竟功力大增，竟都可以与自己抗衡一二。

　　眼瞧长华意气风发，面色十分自得，出手间更没轻没重，，显然是不知悔改，墨九积蓄已久的这股子闷气，便越发火大，慢慢地，亦也拿出十成十功力，严阵以待，招招致命，招招狠手。

　　小青鱼看得胆战心惊，心下一横，干脆豁出去了！，

　　只见她一个闪身，强强插入二人中间。长华、墨九经这么一闹，都是吓地不轻，急急收手、连连后退。

　　“你个笨蛋，疯了不成？”长华怒骂。

　　墨九满脸关切：“师妹，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师兄，我没事，您就放过长华吧，这全是误会！“

　　”误会？哼，我长了眼睛，看得一清二楚，还能有什么误会？“

　　”是，是我自个让长华师兄，呆在那替我望风的！“小青鱼咬着后槽牙，虽然已知长华耍了滑头，但这笔账晚点算也成，倘若师兄二人因此打架，感情生分，那她的罪过可就海了去了。。。

　　”望风，，“墨九喃喃，情不自禁地，将这二字重复重复又重复，紧接着，这位八尺大汉，竟忍不得当着二人之面，便凄凄惨惨戚戚，淌下泪珠：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良家姑娘，尚无婚配，

　　哪有像他这么胆大包天，香艳蒙心，一眨不眨，就连我都走近许久，始终未曾发觉的“望风”？“

　　“师兄，你，你是说，你已到许久！”难不成这厮刚刚也在偷看？

　　长华后头的猜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又墨九一嗓子吼了回去：“这是重点吗？”

　　“那什么是重点！”长华这下，是越发不爽得紧。

　　“重点是，我本闭门思量许久，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辗转反侧，侧反难眠，

　　想来想去，这颗孤零零的心，也只有师妹才能拯救。。。

　　可那日，柳缥缈曾说，你同长华早行了苟且，师兄我本是一万个不信，

　　可事到如今，却是眼见为实，不得不信！“

　　墨九言至于此，又好似天塌地陷，簌簌落泪。

　　一向自诩强悍如他，眼下，才真真体会到，什么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师兄，我，”

　　小青鱼虽对墨九并无男女之爱，但见他痛哭至此，便忍不得好好安慰。更何况她和长华，是真的没什么啊。。。

　　“行了，行了，师兄知道你心善，不必再解释，“

　　墨九急急打断，又背过身去，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师兄也并非胡搅蛮缠、毫不通达之人，

　　花非花，雾非雾，情字一言，本就是水中看花，雾中看镜，讲不得缘由，亦论不得对错。

　　更何况，这自古以来，英雄多爱美人，可美人却多偏袒狗熊！”

　　说到这，墨九忍不得狠狠斜了长华一眼，待得再回望青鱼，却又如同变戏法鬼脸，换上满目情深，满怀惆怅：

　　“说到底，师兄我，是永远永远不会怨怪你的，

　　日后，师兄自也会学着慢慢接受！只是还望师妹你，永远不会后悔！

　　师兄真心希望，你能一辈子快乐幸福、安逸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