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陌一易

5、第 5 章

　　终于，在陆献风把所有手续走完的这天，安礼理还是爆发了。

　　他一开始是被陆献风身上的光吸引的，可现在在巨大的差异下，他好像被这光灼烧到了。他突然有些恍惚，当时真的是喜欢他还是被混淆了那种暗藏的崇拜之情呢。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会被光灼伤呢？这些日子，陆献风对他越好，他就越受不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见不了光的老鼠一样，浑身暗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
　　那天他照镜子时甚至吓了一跳，镜子里那个敏感脆弱又阴郁的人是他吗，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所以他原本打算在今天笑着说出的祝福在这一刻变成了“陆献风，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陆献风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怔愣住了。
　　“是因为我要出国吗，那我不去了好不好，我们一直在一起。”陆献风此刻难以保持理智，他慌乱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那一刻安礼理甚至有些恶劣的想顺着这句话让他留下，斩断的数学之路。但同时他又很生气，应该还夹杂些心疼在其中，但他此刻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凭什么啊？为什么你可以把放弃说的这么轻易，我好讨厌你，讨厌你的天赋，讨厌你能轻易得到我得不到的，讨厌你把在你身边的我衬得又无能又低劣。”说完这句话，安礼理的眼泪彻底忍不住了，身体顺着墙面滑下，他埋头蹲在那里，肩头一颤一颤的。这段时间他真的被自己折磨的很痛苦，挣扎的好累，活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安安，对不起”陆献风看到安礼理哭泣勉强恢复了冷静。心疼的走到他身边，“作为男朋友我真的很不合格，是我这段时间忽略了你，一直没能注意到你的情绪。”说着，他缓缓的伸手抱起安礼理，轻柔的给他顺着背。“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别说这样的话。”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无言的呜咽。
　　“抱歉，我刚刚说的太过分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安礼理缓过来后垂下眼自顾自的对陆献风说“你不能选择放弃，更不能这么轻易地决定。数学不仅仅是你的热爱，也同样是我的。你要继续走你的路，要持续发光，要让我知道曾经我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陆献风低头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脏仿佛要裂开一样撕的生疼，但他还是受虐一般的听下去。
　　“我不喜欢现在的我，我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完全记不起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了，但我很厌恶眼前这个又别扭的又恶劣的我。”安礼理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
　　“安安你很好。”陆献风打断道，他不想听到接下来的话。
　　“陆献风，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果然还是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我很痛苦。”听到这句话，陆献风挽留的话到底还是被咽了回去。
　　“对不起安安，是我的错。”陆献风站起来的瞬间眼前一片眩晕，那颗心终于还是不堪负重，彻底撕裂了，他稳住身体，还是咬着牙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如果可以让你减轻痛苦的话，我们先就分开一段时间。”他的安安应该自由的、骄傲的，他不舍得也绝不允许因为自己而枯萎。
　　“但是安安，我会走我该走的路，之后几年也会专注学业，应该没什么时间联系你，所以你不能删了我的联系方式，也不能屏蔽我，好吗？”
　　安礼理抬头看向陆献风，他此刻正抱着他，他能感受到脖间有些湿润，不由自主地接了一句，“好。”
　　听到他答应，陆献风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那双通红的眼睛中开始稍微恢复了一点亮光，他牵了牵嘴角，想要对着安礼理笑一笑，但那笑实在是太勉强了。安礼理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害怕自己心软。

　　这天之后他们就没见过面了，但他与陆献风两人的动态更新一直都没段过。想到这里安礼理忍不住打开手机，静静地看着好友列表中的那个头像。这个头像是当时安礼理亲手画的情侣头像，安礼理的已经换了，可陆献风始终没有更改。

　　“清淮大大该你了。”
　　“嗯？不好意思，刚说到哪了？”安礼理飘远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场。
　　“正聊到大家在哪个城市呢，回头有机会的话咱们可以线下聚一聚。”三火顺带重复了一下大家刚说到的城市。
　　“我家是S省那边的，现在常年在京市，你们要是去S省或者来京市都可以找我，我在的话给大家当东道主，不在的话给大家提供攻略。”安礼理笑着跟大家介绍。
　　“我刚好和我家那位在国庆期间去京市的，到时候咱们见个面？”飞飞说道。
　　“带上我，我也要去。”三火喊着。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奉上我的最高礼遇。”

　　这次活动结束后，安礼理就开始为接下来的新歌发布做准备了。幸好他现在在现实中除了书店需要亲自打理外，其他产业都有经营者，要不然还真忙不过来，光顾着这两头都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了。
　　等他新歌彻底发布后，他也终于可以透口气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6月份了。在这期间他爸实在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这时候他才想起陈女士是带着大炸弹回去的。跟老父亲沟通后，老父亲表示暂时还接受不了，不过他会去了解的，只有了解了才能评价。之后强烈要求他今年必须回去，至少待够一个月。安礼理自然是满口答应。

　　六月份，安礼理需要去母校一趟前往羡华奖学金颁奖现场。
　　羡华奖学金是由安礼理在大三那年跟学校商量后出资设立的奖项，这个奖项主要面向大一学生。那时候他心疼陆献风辛苦，在陆献风拒绝接受他的卡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就跟学校商量设置这么个奖学金，但当审批下来后陆献风已经大学毕业。
　　最后出于种种方面考虑，直接面向了大一新生。所以这个奖学金真正设立到今天也只有4年。第一年安礼理经济有限，只面向母校，一等奖5万、二等奖3万，三等奖1万。第二年也就是研二那年，和陆献风分手后，安礼理算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各项投资陆续回血。之后就直接由学校出面拉线联合全国内数学系出众的5个大学设立了这个奖学金。毕竟是本校学生，学校也是很乐意出这个面的。
　　陆献风其实算是幸运的，他的天赋支撑着他在被生活占据大部分精力的时候，依旧能够继续钻研纯数。但同样有很多热爱数学的人，因为生活和经济压力不得不转战方向。安礼理既希望更多如陆献风一般的人可以活得不那么劳累，也希望能尽可能的对那些同样热爱数学的人多一点支持。

　　安礼理来到Q大后先去拜访了导师，跟老师叙了一会儿旧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前往大礼堂。就在他走后，老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脑子，忘了跟小理说小陆的事了，算了，反正他两会见到的。”说着，他就先把这件事放之脑后了。
　　颁奖仪式结束后，安礼理作为优荣誉校友兼羡华奖学金发起人上台致辞。这是他自羡华奖项成立后第一次出席，之前几年他尚未毕业，身份上到底不太合适。
　　致辞到了尾声，安礼理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某个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他无比熟悉却在此刻透漏着些许陌生的脸。
　　陆献风此刻坐在台下，正专注的望着这个方向。比起两年前，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如既往的耀眼，安礼理能看见他周围已经有人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着这个不熟悉的面孔。但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变的更从容了，褪去了青涩，他身上的锐气收敛了，短短两年他好像已经学会了不露锋芒。
　　安礼理就这样看着他，耳边经久不息的掌声离得越来越远，周围开始变得安静。

　　“安安，好久不见。”陆献风走到他面前，安礼理这才回过神来。大礼堂的人已经散了，现在只剩下他和陆献风两个人。
　　陆献风刚刚坐在台下，看着那个台上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意气风发的模样就跟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一样。他心里酸涩，在离开自己之后，他的安安终于又恢复了自信，成为了他想成为的样子。
　　“我听老师说这个奖金是你设立的，就想过来看看。”陆献风得承认，听到羡华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自作多情，这个羡是不是可能和自己有那么一些关系。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3月份。”
　　“我那边学分修得差不多了，比预计的时间短，可以等明年过去直接申请提前毕业。现在回来正好也和学校商量一些关于之后留校的事宜。”空气静默了一会后，陆献风主动说道，他总是想让安安了解自己的。
　　“哦。那挺好的。”安礼理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其实这两年安礼理也并非对陆献风什么都不关注，更何况就算他不想关注，在陆献风连续发布了几篇论文后，他俨然已经成为数学界的新星了。更何况他最新的一篇论文中所提到的假设更是引得圈内人的热烈讨论，不想知道也难，他想回母校任职，学校方面必然是欣然接受的。
　　“下午有事吗？方便一起吃个饭吗？”陆献风问道。
　　“不了，我有事。”安礼理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我先走了。”

　　回到家后安礼理直接给老赵头打电话，质问他今天为什么把自己的消息给陆献风那个家伙，还不给自己通气。
　　“哎呀，好久不见你这副样子了，这几年都没活力，没有意思了。”赵教授想起来他这个学生这几年的变化也是感叹。
　　他当年收了这两个学生，陆献风天赋出众，他见猎心喜，难免投入了更多的心思。但这并不代他不喜欢小安这个学生，相反他很喜欢这个学生的性格。
　　当年的安礼理整个人自信又大胆，在他身上似乎就没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颇有点江湖上的那种意气。可惜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钻了牛角尖。看着两个学生走的越来越远他也很心痛。
　　其实安礼理数学天赋是有的，要不然也不能被赵老收下当学生并且顺利毕业。只是他周围的人，尤其是陆献风，天赋太过出众导致他心急。赵老也提议过让安礼理直接在他手下读博，但安礼理拒绝了。他不适合走学术研究这条路，又何必占个名额呢。
　　走学术这条路除了领头人也需要大批稳固地基的人，但安礼理太聪明了也太骄傲了，他没办法接受自己不是那个领头人，他的心态也导致他无法安心的稳固后方，所以他注定不适合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