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蜘蛛精当室友的那些年》刀渣嘎嘣脆

2、第 2 章

　　蟑螂的确在一夕之间变少了，嵇珏渐渐放下了心上的担子，毫无负担地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下午，嵇珏正坐在树荫下喝水。
　　他放松地擦擦嘴，突然感觉到眼前的光线逐渐暗淡。
　　嵇珏抬头。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隐身，远处一片黑沉沉的云飘了过来。
　　不过瞬息之间，风强势地吹过颤抖着的叶片。
　　当闪电划破天际，嵇珏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方越拉着狂奔到了体育馆的屋檐下。
　　一声闷响。
　　天黑得像午夜，刷啦啦的雨点毫无征兆地打在眼前。
　　嵇珏有些诧异，但方越只是习以为常地伸了个懒腰。
　　“我们南方是这样的。”
　　教练看外面雨大成这样，再加上最近训练效果不错，大手一挥，给嵇珏批了假。
　　嵇珏不是很怕雨淋，自认为皮糙肉厚的，拎着伞回了出租屋。
　　好在离大学不远，嵇珏在身上没湿透前赶到了家。
　　他哼着小曲打开门，然后和趴在墙上的硕大蜘蛛来了个四目相对。
　　嵇珏眼尖地发现，那蜘蛛嘴里似乎还有个什么活物，其后腿和半个身体露在外头，艰难地挣扎抽搐。
　　嵇珏选择重开。
　　重新进入房间，他绝望地发现那似乎并不是他的幻觉。
　　那只蜘蛛也愣住了，任由蟑螂在嘴中挣扎得更加猛烈。
　　嵇珏冷静地关上身后的门。
　　然后少女尖叫：“啊————！！！”
　　许是声音太大，蜘蛛呆滞了一秒。
　　下一秒，它已凭空消失。
　　嵇珏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只他格外喜欢的懒人沙发。
　　沙发上窝着一个清瘦的男人。
　　与蜘蛛身上绒毛的颜色如出一辙的银白长发松松散散地披在颈侧，他揪过一旁的毛毯慌乱地盖在身上。
　　嵇珏看到他下意识地鼓动了一下腮帮。
　　殷红的唇齿间闪现过细细的黑影。
　　嵇珏以他5.0的视力发誓——那是一条蟑螂腿。
　　刚刚还在那只蜘蛛嘴里。
　　你们南方真是太奇妙了，他木木地想。
　　不是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吗？？？

　　嵇珏沉默地脱下鞋。
　　嵇珏沉默地直起腰。
　　嵇珏沉默地走到沙发前。
　　男人以为嵇珏要坐在沙发上，忙不迭地起身。
　　动作幅度一大，毯子滑下来，露出凹陷的锁骨。
　　嵇珏倒吸一口冷气，紧走两步过去。
　　男人紧张地缩了缩，却发现毛毯被嵇珏重新整理好，挡住了裸露的区域。
　　但嵇珏还是怎么看怎么难受。
　　他瞄了一眼男人并不大的骨架，挥挥手：“这么光着也不好……你去我衣柜里随便拿件衣服穿吧，你都穿得上。”
　　男人红着脸进了卧室。
　　毯子遮得住前头，挡不住后头。
　　蝴蝶骨在微凉的空气中轻颤。
　　嵇珏自觉捂上了眼。
　　究竟是眼不见为净还是别的，他也弄不清。

　　男人再出来不过是不久的事。
　　他穿得不是嵇珏的衣服，而是一件毛衣。
　　高领，长下摆，看不出料子。
　　嵇珏的姐姐是资深设计师，他跟着姐姐混这么多年，可以说是见多识广。
　　连他也看不出来的料子，那必定有一些特别之处。
　　他嘴比脑子快，问：“你这衣服，什么材质？”
　　话已出口，嵇珏就想穿越回去捂上自己的嘴。
　　蜘蛛精又没钱买布，还能是什么料子——
　　男人不好意思地启唇：“蛛丝。”
　　看着晶莹透亮穿了和没穿好像一样的衣服，嵇珏隐忍地抽动着唇角。
　　就这样吧，他麻木地想。
　　也不能对蜘蛛精要求太高。
　　蜘蛛精怯怯地自我介绍，说他叫朱寄，住在这里不久，但勉强比嵇珏早些。
　　人家还是先来的，嵇珏自然不能要求人家搬出去。
　　那也太流氓恶霸了。
　　虽然嵇珏从小到大都是公认的校霸，但实际上没主动打过架，也不仗势欺人以大欺小。
　　只是长得有一点“凶”的气质。
　　——再凶他也是个怕蜘蛛怕蟑螂怕蚯蚓怕一切节肢动物爬行动物的小可怜。
　　雨下的还是很大，嵇珏只能再凑合一晚，回头再想办法。
　　他听着淅淅沥沥的声音无聊，闭上眼睛假寐。
　　朱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听着脚步似乎是进了厨房。
　　小蜘蛛能干什么？
　　左不过把厨房炸了。
　　只要不在自己身边呆着，在哪儿都行。

　　训练任务量不少，再加上下雨天最适合睡觉，嵇珏不知不觉中忘却了惊吓，进入了深层睡眠。
　　梦里还是朱寄。
　　他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作势要脱下身上仅剩的衣服。
　　“不要赶走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唉，醒醒！”
　　嵇珏刚从梦里惊醒，迷迷蒙蒙地睁开半只眼，就看见朱寄趴过来，小声地叫他。
　　嵇珏脾气很好，没有起床气，既然醒了就会乖乖起床。
　　只不过意识到叫醒自己的是那只蜘蛛，还是有些接受不良。
　　朱寄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笑容有点苍白。
　　他小心地指指餐桌：“我给你煮了红糖小圆子……你淋了雨，暖暖身子。”
　　小蜘蛛还挺体贴。
　　只不过把他当女人照顾。
　　嵇珏有点不爽。
　　但是看到桌上摆的糊糊的小圆子——
　　嵇珏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那时候嵇珏只是个小屁孩，嵇钰也还不是女强人扮相，不过是一个高中生，难得放假，心血来潮给淋了雨的老弟做饭，在逼仄的厨房中忙活了好久。
　　噼里啪啦一顿响，嵇珏一直忍不住想冲进去，怕自己老姐给厨房来一个爆破。
　　灰头土脸的嵇钰毫无所知地端出一碗红糖小圆子。
　　有点糊，她也意识到了。
　　尴尬地笑起来——
　　“有点糊了，别介意。”
　　那道记忆里有点模糊的声音和身后带着些清冽的软绵重合。
　　嵇珏下意识地回头一笑：“不，不介意。”
　　朱寄受宠若惊，态度格外殷勤，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嵇珏不喜欢别人这样，皱了皱眉头。
　　朱寄笑容僵在脸上。
　　嵇珏意识到自己有点凶，很快舒展了表情，堪称温和地说：“谢谢。”
　　别人的一番好意，不能糟践，怎么着也得道一声谢。
　　朱寄一呆，眼眶似乎有点红，很快背过身去，装着去忙别的了。
　　嵇珏一口一口喝着小圆子汤。
　　啊，连那股若有若无的糊味也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以后还得我做饭……
　　嵇珏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摇摇头，很快把它甩掉。
　　过一段时间就搬新房子，他才不住在这里呢。
　　虽然小蜘蛛人很好……
　　不对，小蜘蛛虽然蛛很好，但也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蛛。
　　嵇珏抖掉浑身鸡皮疙瘩。
　　有空了就去看看新房源吧。
　　喝完汤，他和朱寄讲明了自己的决定。
　　朱寄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
　　嵇珏笑：“以后我搬出去了，你就不用和别人混着住啦，还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蜘蛛。”
　　半晌，朱寄低着头，手上继续擦着柜子，嗓音有点抖。
　　“可你是一个很好的租客……我觉得和你当室友很开心。”
　　“别的租客都好邋遢，晚上磨牙、打呼噜也好吵。”
　　“我都好久没睡过好觉了。”
　　听着朱寄中气不足的抱怨以及若有似无的哭腔，嵇珏可耻地动摇了。
　　朱寄还在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蟑螂——我可以把它们都吃掉！”
　　“那些蚊子、苍蝇，我也可以吃掉。”
　　“我可以帮你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保证不再出现在你眼前。”
　　“只要你继续留下来……”
　　嵇珏看着朱寄。
　　一室寂静。
　　朱寄以为这就是结束了，有些失望地蹲下身，把自己缩成一颗小团。
　　嵇珏莫名看出一只小蜘蛛缩在墙角，委委屈屈地把八条腿团吧团吧塞进身子底下的样子。
　　他走过去，安抚性地拍了拍朱寄的发顶。
　　“就这么想还和我做室友？我有哪点儿好的。”
　　朱寄揉揉眼睛：“哪儿都挺好。”
　　嵇珏有些惊讶，自己的形象原来在小蜘蛛眼里那么高大吗？
　　还挺……
　　不可思议。
　　不知道朱寄说了什么拨动了嵇珏的心弦，心很软的嵇珏顿时忘记了自己对于爬虫们的深恶痛绝，大手一挥：“行吧，那我就住着了。”
　　朱寄把头埋在膝盖里，眼睛潮潮的，但又控制不住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