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海王与假海王的对决》安野吉

14、14 我真的不值得喜欢吗

　　李衡邑最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活像受了失恋的打击。他有些好笑，恋都没谈呢，失哪门子的恋。
　　可是……隔壁的总裁办公室不再来人，早晚不再有人接送，也没有人给他带上热腾腾的早餐、好吃的零食，更不会有人赖皮地向他撒娇讨吻。
　　当人的心理和行为发生矛盾的时候，就会产生内心冲突。内心冲突着实让人痛苦，不过，解决冲突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改变自己的心理想法。
　　李衡邑想，只要多给他一点时间，不难。
　　这天，他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对方迟迟没有开口，于是他问道：“你好，你是？”
　　“……衡邑，是你吧？”
　　李衡邑一愣。
　　“真的是你，我试着打了一下，没想到真的通了，你……一直没换过号啊？”
　　李衡邑听出来了，是他大学的初恋——许程。
　　“嗯，是我，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噢。”对面笑了一下，“上次碰到你，就一直想和你约个时间出来聊聊，不知道你有空吗？”
　　李衡邑沉默了一会儿，应了：“好，我下班都有空，地点你定。”

　　许程订了明世语餐厅，李衡邑踏进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上次和董翊钦的约会，半路被魏正寅横插一脚，闹成了可笑的“三人行”。
　　他摇头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许程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眼角勾了一点眼线，使得稍圆的眼睛变得狭长了一些，整个人精神饱满、笑容明亮。
　　李衡邑顿了顿，反观一下自己——面容憔悴，发型……基本没有发型，衣服是上班常穿的黑白三件套，沉闷又无趣。
　　不过这样也好，他并没有什么旧情重燃、再续前缘的想法，就当是七年后的一场寒暄。
　　许程仔细看了会儿他，笑起来：“七年多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李衡邑也有些感慨，点点头：“确实。”
　　“你……变了很多。”
　　李衡邑笑了：“怎么说？今天工作忙，都没怎么收拾自己。”
　　“没有，帅还是一样帅。”许程弯了弯眼角，“变得很成熟、很稳重。”
　　“快奔三的年纪，也该成熟稳重了。”
　　“哈哈也是。”许程顿了顿，问道，“上次和你一起来的人，是你男朋友吗？”
　　李衡邑敛了笑意，沉默了一会儿：“……不是。”
　　“嗯？我看他挺在意你的。”
　　李衡邑苦笑一下：“可能吧。”
　　许程看出他不太想说这些，便转了个话题：“哈哈说起来，你真的不喜欢吃巧克力慕斯吗？”
　　李衡邑犹豫了一会儿。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没必要说假话吧？”
　　“嗯。”李衡邑轻轻点了点头，“不太喜欢吃甜食。”
　　“以前也不喜欢？”
　　“嗯。”
　　许程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垂下眼笑了：“你总是这样，不怎么表露自己的喜怒哀乐，只顾讨我欢心，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一开始我会被幸福冲昏了头，可是时间久了，总会有压力的。”
　　“其实你不喜欢什么，不想做什么，遇到什么事，完全可以直白的说，我也不会不高兴，也想和你一起去解决问题。”
　　“嗯？这是对我迟到七年的批判吗？”李衡邑笑了笑，“你说得对，我也反思过，感情中沟通、表达是很重要的一环，付出也应该是双向的。”
　　“哈哈并没有批判，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其实我也有很多问题，那时候不够理解你，总是一味地索取，任性又骄纵。”
　　“挺好的，看来我们都长大了。”
　　“嗯。”许程笑了，“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噢，就是和专业有关的，做些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
　　“啊～听上去不错。”
　　“还好。”李衡邑顿了顿，问道，“你呢？现在是一名甜品师？”
　　“是啊，刚毕业做过一段时间的设计，但总是被甲方又催又改，烦得要命哈哈，所以还是去做点自己喜欢的吧。”许程目光深了一些，“学做甜品后才发现，它也不是那么容易做成的，甜品里蕴涵着满满的心意。这时候……我总会想起你。”
　　李衡邑一愣，避开他的目光，淡淡笑道：“做什么都是不容易的。”
　　“确实，其实这几年我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是……”许程直直地看着他，笑了笑，“他们都没有你好。”
　　“人总是这样。”李衡邑垂着视线，“没有作比较的参照物，就不知道哪个是最好的。”
　　“我很遗憾当时没有好好珍惜。”许程忽然握住了李衡邑的手，“衡邑，我们……还有可能吗？”
　　李衡邑缓缓拨开他的手，看向他：“许程，那时候我们的感情不成熟，走到结局是必然的结果。或许你现在觉得我不错，但之后你可能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
　　许程目光一暗，仍旧道：“……我知道我可能有些唐突，时间这么长，感情肯定淡了。但是你现在单身，我也单身，现在再遇上你，就像是天意，就像刚巧合适的时间，能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妈的！玩屁玩！”薛贺喝得烂醉，眼眶通红，满嘴胡话，“嗝，给我把姓李的绑过来！我他妈就不信了，不喜欢我？谁给他的胆子！”
　　“一定是那个小贱人！嗝还他妈‘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绿茶味都冲上天，盖都盖不住了！他就这品位？！”
　　江沅和一众狐朋狗友面面相觑。他们原本攒了个局，在KTV喝酒、唱歌、聊天呢，就薛贺一个人默默躲在角落里狂灌酒，有人作死地提议：“贺少，还有一大片森林等着你呢，你这做什么借酒消愁？要不哥几个，给你找点新鲜的玩一玩？”，于是得到了薛贺的一通狂轰乱炸。
　　江沅只好尴尬地把狐朋狗友请了出去，一把抢过薛贺的酒瓶，结果抢了抢，竟然没抢动。
　　“喝喝喝！就知道喝！”江沅恨铁不成钢，“之前不追得好好的吗？又他妈怎么回事？”
　　“是啊。”薛贺笑，边笑边哭，“本来追得好好的，嗝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江沅。”薛贺弯了弯身子，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他妈这里痛，好痛。”
　　“干脆把它挖了吧，没什么用的东西嗝，只知道痛。”
　　薛贺无助地蜷起身体：“他为什么这么狠，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嗝我真的好难过啊。”
　　完了，真的完了，江沅长叹一声，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薛贺这副疯样，看来这次是真的栽了。
　　江沅从薛贺裤袋里掏出手机：“我把他叫过来，行吧？”
　　“……不要嗝，他不会来的，他都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说不见面就不见面啊？你是不是傻？！”江沅对着他的脸解了锁，跑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
　　“喂，哎，不是，我是薛贺的发小江沅，对，就是之前在Waiting Club见过的。”
　　“是这样的，薛贺喝醉了，嚷嚷着说要见你，见不到你不肯走。”
　　薛贺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嗝谁嚷嚷着说要见他了！”
　　“是的，脑子不太清醒了，还说自己心脏痛。”
　　薛贺：“谁脑子，嗝不清醒了！”
　　“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状态实在不怎么好，你方便的话就过来看看吧。”
　　“哎好，在淮海路88号会所，你过来吧。”

　　李衡邑挂了电话后，立马从家里开了车过去。
　　今天许程问他：“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重新培养感情的机会？”
　　他沉默了很久，还是说道：“不好意思，我想，我心里有人了。”
　　许程追问：“是上次那个人吗？”
　　李衡邑笑了笑，点点头。
　　回程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可比薛贺还矫情。明明是自己亲手推开的他，现在反倒是自己放不了手了。他在怕什么呢？可能怕等不到一个结果吧，越是在意了，就越害怕。
　　回家后，他翻了翻和薛贺的聊天记录。
　　原本“疯狗”的备注被薛贺发现后，强硬地改成了“贺贺宝贝”。
　　他当时笑得一脸狡黠：“嘻嘻情侣网名～不许改回来噢，被我发现了我就……我就亲你！”
　　李衡邑后来真的没改了，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这个备注，还是防止他又要耍流氓。不过，薛贺总会有各种理由耍赖，防不胜防。
　　或许，也是因为他心里不是那么想防了。
　　聊天记录大多数是薛贺撩骚的话，什么“我想你”，一天能说八百遍想念；什么“你工作的样子真性感，真是让人忍不住狠狠地想**”；什么“要是你能哪天主动亲亲我，我做梦都要笑醒啦”，扮可怜讨亲吻已经成了常态。
　　薛贺好像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热情和精力，以至于总是给李衡邑一种错觉——他的喜欢热烈浓郁，但转眼就会消散。
　　毕竟“热烈”不可能永久保持，生活的常态多数是“平淡”。
　　正看着聊天消息的时候，薛贺的电话突然跳在眼前。
　　此时是晚上十一点半，自那天从薛贺车上下去后，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们没有联系过。
　　李衡邑没怎么犹豫，接起了电话。
　　对面却是薛贺的发小江沅，江沅说话的时候，时不时能听到薛贺醉醺醺的声音，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借酒消愁？难道不是愁更愁？
　　李衡邑把车开得飞快，15分钟赶到了那家会所。
　　“哎你终于来了。”江沅看到他，把他领到一间包厢，“你赶快把这祖宗弄走吧。”
　　包厢里酒气熏天，薛贺正蜷缩在沙发上，微眯着眼，苍白的脸上隐约可见泪痕，嘴里“呜、呜”地，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李衡邑皱起眉：“怎么喝这么多？”
　　“拦不住啊，这人跟发疯了一样，也不怕酒精中毒！真是不省心的家伙！”
　　李衡邑叹了口气，弯下腰，轻声叫道：“薛贺？”
　　“嗯？”薛贺睁开一只眼，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看了会他，忽然笑了，“我在做梦吗？”
　　“没有，我来了。”李衡邑轻轻抱住他，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们回家好不好？”
　　“唔……”薛贺身体颤了颤，“回家，一个人，我……我心里难过。”
　　像只无形的大手一下揪紧了李衡邑的心脏：“不会一个人了，两个人，我再也不走了，好么？”
　　“真的么？”薛贺身体抽动地更厉害了，泪水忽的滑落，“你骗我，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江沅有些不忍，默默地关上了包厢门，去门口抽了根烟。
　　李衡邑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不会了，再也不会骗你了。”
　　“我知道……我很差劲，但我……”薛贺低低呜咽着，“但我一直努力变好，学着爱你，只爱你，你为什么不能喜欢喜欢我……”
　　“我看到了。”李衡邑亲了亲他发烫的耳尖，“你在变好，我知道。”
　　薛贺哭累了，闭上眼。
　　“我背你，好么？”李衡邑背过身，把他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脖颈上，托起他的两条大腿。
　　“唔。”薛贺动了动，似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抓得他更紧了。
　　薛贺毕竟是个身体壮硕的成年人，有些沉，不过好像这三天，一下子消瘦了许多。
　　江沅看到李衡邑背着薛贺走出来，过去搭了把手。
　　送上车前，江沅忽然道：“我第一次看到我兄弟这样，他应该是对你动了真心。”
　　“虽然他以前确实挺混，但内心其实很脆弱，如果你真的对他有些意思，别辜负了他。”
　　李衡邑顿了顿：“谢谢，我知道了。”
　　送到他家后，李衡邑又背着他下了车。
　　一路上，薛贺咕咕哝哝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但他忽然听清了一句话，伴随着一个滚烫的吻落在后脖颈：“我真的……真的这么不值得喜欢吗？”
　　这吻烫进了他心里。
　　“傻子。”李衡邑沉下眼，笑了笑，“我怎么值得你糟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