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你说的那片海》大鱼咬我

1、Ⅰ章

　　“小憬……我求你了你快下来……”
　　“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说那种话！”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旁边的男人轻拍她的背，扶着她的身子，默默地擦掉眼泪。
　　前面的女孩，微转头听着女人的哭喊，面如死灰地留下一滴泪。
　　女孩听着女人的哭喊声，并没有注意到消防员正一步步靠近她。
　　消防员将她拽了下来，抱着她去下面，女孩拼命挣扎，她叫着，喊着，哭着……
　　直到被绑在病床上，打了镇静剂后才安静下来……

　　20年前，唐兰沫在医院准备妊娠，过程特别顺利，医生将婴儿抱出去递给许岩成——女孩的爸爸。
　　许岩成高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绾，是爸爸啊，我和你妈都给你吧名字想好了，叫许绾憬，怎么样啊！”
　　许岩成逗着许绾憬。

　　办理好了女儿和唐兰沫的一切手续后，就出了院。
　　回家后的几个月内，唐兰沫发现无论怎么跟许绾憬互动，许绾憬都没有任何反应，夫妻二人立即带许绾憬去医院。
　　一上午过去，二人失魂落魄的抱着许绾憬走出医院。

　　“大夫，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对我们没有任何反应！”
　　唐兰沫紧张的死死捏住许岩成的胳膊。
　　医生看着检查单子，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当时产检时并没有查出有什么异常吗？”
　　唐兰沫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医生摇了摇头“你女儿是先天性失明。”
　　唐兰沫听了医生这话，呼吸变得急促，原本隐忍着的眼泪止不住留下来。
　　许岩成擦了一下发红的眼睛
　　唐兰沫跪在医生面前，抓着白大褂
　　“这位家属，你快起来！”医生扶着唐兰沫。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唐兰沫的眼泪一颗颗用力地砸在她的手上，她已然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她只为能让女儿看见光。
　　“大夫……我求求你了……她还那么小，她不能看不见啊……大夫我求你了！”她哽咽，抽泣，极力忍着心中的悲痛。
　　“这位家属你先起来，我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唐兰沫跪坐在地上，她忍不住了，崩溃大哭。
　　“兰沫……好了…别为难医生了……”许岩成把唐兰沫从地上拉起来。
　　“许岩成！女儿都成这样了，你是一点也不管！不问！”唐兰沫冲着许岩成哭喊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阿绾……她看不见我比任何一个人都难过，可是……可是……”许岩成慢慢蹲下去，捂着眼，极力阻止眼泪跑出来。
　　“先天性失明……是治不好的。”
　　唐兰沫缓缓挪到他身边，安抚着拍他的背，将他的头揽在怀里。

　　后来的十几年内，许岩成和唐兰沫带着许绾憬四处求医，都没能医治好她的病。
　　“阿绾，吃饭了”唐兰沫端着饭去阳台。

　　许绾憬坐在阳台，暖暖的太阳洒在她的身上，温柔的拥抱她每一寸肌肤，她生了一对好看的杏眼，眼神像一汪清泉，清澈透亮，她总是穿着一条过膝白裙，头发随意的披着，她皮肤白皙，好似天仙。
　　“阿绾？晒太阳呢？”
　　女孩听到声音，嘴角微扬“嗯！”
　　“来吃饭了，妈妈喂你。”
　　女孩点了点头，吃了口饭。
　　她冲唐兰沫微笑道“好吃”她的微笑如同一阵和煦的微风，眼眸弯弯，极为灵动可爱。
　　唐兰沫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头发“我的女儿，就是生的好看。”
　　许绾憬眼神微微黯淡下来，她低着头。
　　“我……不知道。”
　　唐兰沫抚摸着许绾憬的头发，“没事的，没事的。”

　　饭后，许绾憬依旧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她睁着眼，感受不到任何一点光，只觉得身上暖暖的很舒服，她伸手想要触摸那股暖流。

　　[什么都没有]

　　她握紧拳头，轻轻放下，侧着头躺在椅子靠背上。
　　她缓缓闭上眼，一滴泪还是不争气的划过她的面颊，滴在那件白色裙子上。

　　“许岩成！”唐兰沫拿起一个被子摔到地上，杯子清脆的声响惊动了正在晒太阳的许绾憬。
　　“你对阿绾的事情是一点也不关心啊！”
　　“我哪有！我这不是到处寻名医求偏方！”
　　“名医？偏方？呵！”
　　唐兰沫轻嘲了一声。
　　“你那次不是去买醉，回来喝的不省人事！这就是你说的偏方？这就是你说的偏方！”
　　“……”

　　许岩成自从许绾憬查出这个病之后，整日魂不守舍，没过一个月就被公司辞退，他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是上夜班。
　　前10年，许岩成夜晚上班白天寻名医求偏方，一天只睡5个小时。
　　他试过许多方法，却始终没有让许绾憬的病情有一点起色。
　　之后2年内，许岩成借酒消愁，逐渐用酒精麻痹自己。

　　许岩成晕乎乎的从桌上抄起一个盘子就摔到地上“我，为了阿绾……”

　　屋里的吵闹声，许绾憬已经见过许多次了，她想去阻止他们的争吵，但……
　　她慢慢站起来，缓缓走到阳台的角落，蹲下去。
　　她在抖，在呜咽，她觉得是因为她爸爸妈妈才整日争吵不断。
　　她觉得要哭出来，她拼命忍住，可是泪水还是涌了上来，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眼圈泛红，周围一片黑暗，她感受不到太阳的光亮，她体会不到太阳的刺眼，耳边萦绕着许岩成和唐兰沫的争吵声。

　　两个月后，许岩成和唐兰沫离婚了，许绾憬的抚养权归许岩成所有。
　　在唐兰沫准备离开的那天。
　　许绾憬依旧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唐兰沫蹲在她面前，抚摸着许绾憬的手。
　　“阿绾……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唐兰沫低下了头，一滴泪落在许绾憬的手背上，许绾憬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摸索着唐兰沫的脸，为她拭去眼泪。
　　“妈妈……不哭。”
　　唐兰沫吸了一下鼻子，擦掉滴在许绾憬手背上的泪水。
　　“妈妈没用……不能带你走。”
　　许绾憬不说话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一直为唐兰沫擦眼泪。

　　“……好了，妈妈该走了。”
　　唐兰沫站起来，摸了一下许绾憬的头。
　　“妈妈有点事要离开了，在家好好听爸爸的话知道吗？如果哪天爸爸带着一个女人回家，你就叫她妈妈，给你爸爸点面子昂。”
　　说完唐兰沫转身便走了，大步走到玄关，清脆的关门声后接着就是抽泣的声音。
　　许绾憬感觉到那人已经离开，她想要去追她。
　　她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她爬起来向抽泣的声音走过去。
　　她又摔了。
　　门外的抽泣声渐渐变弱直到消失。
　　许绾憬摔得膝盖发青，她跪坐在地上。
　　眼泪悄无声息的留下来。
　　“妈妈……妈妈你别走！”
　　许岩成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满眼心疼，仿佛在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所有错误。
　　他妄图弥补，可是那人就像逝去的时间，无法挽回。
　　许岩成走过去扶起许绾憬坐到沙发上。
　　“阿绾……是爸爸不好”许岩成扇自己耳光，声音清脆响亮。
　　“爸爸不是东西！爸爸真不是东西！”
　　许绾憬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垂着眼，眼泪好似有自己的主意一样，不等许绾憬反应就已经流了下来。
　　许绾憬擦过泪水，盯着它看了好几分钟。

　　[她看不到]

　　自从许岩成和唐兰沫离婚后，许绾憬基本上不怎么开口说话。
　　许岩成时常怀疑许绾憬是不是刺激太大导致不会说话，他想要带许绾憬去医院看医生，可她怎么样都不肯去。
　　他每天尝试与她交流，可她一句话也不说。
　　许岩成认为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没有妈妈。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可许绾憬与许岩成接触，交流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唐兰沫陪着她。
　　女孩长大了，跟父亲几乎就没有共同语言，许绾憬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安全感极低，唐兰沫走后，只要有人靠近她，她就立马蹲下，拒绝他人靠近，包括许岩成。

　　许绾憬每天两点一线，不是卧室就是阳台，他们家的阳台栅栏并不高，很容易就会掉下去，唐兰沫之前告诉过她，进到阳台坐在椅子上不可以乱动，更不可以往前走。
　　许绾憬是个乖孩子，自然很听唐兰沫的话，所以她从来没有往前走。
　　但这次，似乎有种莫名的引力吸引着许绾憬过去，她慢慢摸索着，摸到阳台的边缘，她往前摸索，没有任何东西，她只好往前走，她被挡住了，许绾憬就爬上去，坐在上面。
　　这天，风不是很大但很柔和，空气中弥漫着花香，风吹动许绾憬的发丝，少女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短暂的时光。

　　不一会，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许绾憬就捂住耳朵，不想被这声音打扰。
　　许岩成正巧下班，刚到楼下，就看到一堆人围在那，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本不打算理会。
　　突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人要跳楼！”许岩成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面想要“轻生”的人正是许绾憬。
　　许岩成脸色煞白，惊恐万分，“阿绾！阿绾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他向楼上奔过去，办公包在慌张之中掉了他依旧向前奔跑。

　　许绾憬好似听到许岩成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放下手，听到门口有动静，她知道是许岩成回来了，她想要下去。
　　可没过半分钟许岩成就冲进阳台，把许绾憬从阳台抱下来。
　　他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许绾憬，许绾憬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就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背。
　　“阿绾……你可千万不能再做傻事了…”许岩成哽咽的说“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许绾憬感受到有滚烫的液体浸透她的裙子，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使许岩成难受成这个样子，她动了动唇瓣。
　　“爸……爸”许绾憬抚摸着许岩成的背，安慰他不要再哭了。

　　许岩成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许绾憬肯跟他说话，这是自从唐兰沫离开后，许绾憬说的第一句话。
　　许岩成意识到许绾憬在慢慢接受他，尝试跟他交流。
　　他愈发觉得对不起许绾憬，曾经多么疼爱她的妈妈离她远去，让她失去了母亲的那份爱。

　　他躺在床上，许久未闭眼，若有所思。
　　他在想，唐兰沫，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