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月夜》岁忘长琴

2、少年

　　满脸泥沙的胖管事注视着在自己头顶游移的枪支，他知道今天自己是栽在这了，自从涉足这个行业以来，他就时刻警惕着可能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如今，现实摆在眼前，他的表现并未如自己所料那般慌乱失措，反而出奇地平静。

　　他们所走私的物品，一旦被发现，下场无疑是死亡。而如今，出卖同伴就有苟延残喘下去的机会。

　　强烈的求生欲开始冲击他的大脑，至于同伴这两个字已然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接过对讲机，以组织有领导亲临，要核查人员身份之名，诱使船上剩下的人员过来。

　　此时正值深夜，月黑风高，可视范围有限。走私船只距离岸边又远，船上的人自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接到胖管事的命令，虽有疑惑但还是驾驶着皮筏艇向沙滩而来。每艘船上也只剩下一两名留守人员。

　　当皮筏艇缓缓驶近岸边，执法队借助夜视仪的便利，迅速将剩余的走私犯一网打尽。与此同时，海上埋伏的执法船也将几艘涉嫌走私的船只一同截获。

　　至此整个行动在执法队没有一人受伤的情况下圆满成功。

　　苏方木压着胖管事进入后续支援来的执法车内，犹如擂鼓的心跳才平静稍许。

　　这次的行动是由他一手策划的。独自下车擒拿胖管事，风险不言而喻。一旦胖管事对他产生一丝怀疑，手无寸铁的他极有可能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好在他赌赢了，高风险也伴随高收获，他们轻松的将这群走私犯控制，甚至轻而易举的拿下走私船只。

　　要知道这些穷凶极恶的走私犯，船上可是有些大家伙的，如果真的交火起来，可以胜利，但付出的代价估计也不会小。

　　就在这时，有两位身影向他走来，其中为首的是一位年迈的长者，鬓角斑白，手拄拐杖，面色略显苍白，似乎刚从一场重病中康复不久。而他身旁则是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

　　见到来者，苏方木赶忙迎了上去，“李总长，您怎么来了？”

　　他嘴上带着笑，眼睛却瞟向李总长身旁的男子，目光中满是询问的意味。

　　被称为李总长的男子，看到满脸堆笑的苏方木，依旧面色肃穆，显然心情不佳。他轻轻杵了一下拐杖，开口道：“我若再不来，恐怕你早已将我这位老头子遗忘了。”

　　见苏方木的眼神老往身旁瞟，共事多年，又怎么不明白这小子的心思：“行了，你别给止行使眼色了，不是他告诉我这件事的，平阳市执法部门那么大的动作，我都没注意到，这么多年的执法者也是白干了。”

　　小动作被发现，苏方木也不尴尬：“我也没有瞒着您的意思，只是事出紧急，没来得及跟您汇报。”

　　李总长轻哼两声：“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孤身涉险，真不怕这胖子发现不对劲，直接给你来一枪吗？”

　　苏方木瞧了一眼车里的胖管事道：“这人善于钻营，不会轻易与他人翻脸。而且他与我们有着信息差，不知道平阳市的据点已经被我们捣毁了，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决定一试的，毕竟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可不一定会有了。”

　　“那你有考虑过风险吗，如果你被擒成为人质，你让后续抓捕怎么进行？”李总长依旧板着脸，“你们已经将平阳市的走私窝点捣毁，本就是大功一件，海上走私也不是隶属于我们的事情，本可以不用理会的。没必要以身犯险，你应该多学习学习止行的稳重。”

　　站在一旁的屈人止行年纪与苏方木相仿，头发稍长有些凌乱，五官立体，面容肃穆，最能让人记住的是他的那一双眼睛，清澈宛如古井。如果说苏方木给人的印象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那屈人止行带来的感觉就是大巧不工的阔刃。

　　他站的笔直，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却开口了：“李总长，我认为有些时候以身犯险也是必要的。”

　　“你的意思是你也赞同他的做法？”李总长不明白了，止行不像苏方木，向来沉稳，不贪功冒进，怎么这次也如此行事。

　　屈人止行只是陈诉道：“虽然平阳市的窝点已经被我们捣毁，但走私真正的命脉是供货渠道，销路反而是次要的。如果这次不将他们一并拿下，只要船只和供货人员还在，过段时间他们又会卷土重来。而且会更加谨慎小心。所以我觉得应该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这次行动我们预演了很多次，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做了预案，准备充足，我们有信心会成功。”

　　屈人止行不卑不亢，李总长看了看他与苏方木这两颗执法队里冉冉升起的新星，叹了一口气，“唉，算了，我这老骨头马上就要退休了，后面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有自己的想法也好。”

　　苏方木见李总长火气消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又凑上前问：“那这批偷渡客您看怎么处理？”

　　李总长见他那滑头的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时也顺着给的台阶道：“能遣返的遣返，不能遣返的就联系他们国家的办事处，让他们自己处理。”

　　“好嘞。”

　　李总长坐车走了，他的身子骨本就不太行，这次过来也是出于担心，见这边没什么大事也就继续回去修养。

　　抓捕的走私犯陆续被押送回执法大队，走私的几大箱东西，也用开来的卡车装箱运了回去。

　　就在一切井然有序，也是执法者们最松懈的时候，偷渡人群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却有一位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低垂着头，身形畏缩，然而眼神却在悄悄的观察着那群执法人员的一举一动。

　　虽然有许多执法者随着押运队伍离开，但留下来清理现场、外围站岗的执法者仍有不少。天光渐亮，见马上就要轮到他们这些偷渡客，少年早已麻木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