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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付思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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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雨来临之前捡起钥匙,拐过那栋楼看见孤零零被丢在二单元门口的行李箱,一边给内心打气一边喘,衣服本被雨淋了个半湿,负重爬到七楼,汗水混合雨声黏糊糊,单手插钥匙开门,第一眼看见的是门框上悬挂的一串风铃,穿堂风吹过风铃轻响,脆声声。
伽莉把行李提进门,脱鞋,光脚走在瓷砖上,裤脚淌出水珠,一脚一个印。
简单看了一圈,这是个老户型,标准二室一厅,一厨两卫,装潢挺复古,充满生活气息,主卧朝南,自带一卫。
主卧里并排两张床,靠窗的那床很新,明显临时加给她住的。
房间整体偏“青春”,到处乱扔的女生的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台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眉笔,眼影盘,口红……对门的一扇窗户开着一条缝隙,风吹着,白色纱帘轻轻荡开。
把行李提进房间,拿出洗漱包和干衣服,进浴室洗澡,完事,穿着拖鞋走出来,一边拿着毛巾擦半干的头发一边走在房间里,发尾淌着水珠,走过衣柜和梳妆台,直径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单手推开老式窗户,窗沿上积满雨水,外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居民楼,和一片烟雨蒙蒙。
这个边缘小城市,三线开外,发展停滞,地处僻壤,宁静,远离喧嚣之外,满城遍地香樟,天线交错横穿在枝条,店铺开在居民楼里,物价普遍低,公交车只有老人光顾,连地铁也是今年刚开通两条线。
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远
雨点被吹向窗内飘,单手拉起两扇木质窗户,反手拉起纱帘。
从地上的行李前走过,直径走向铺好的床,就床沿坐下,随手放下毛巾,手指划过新换的被子,软绵绵,仰头缓缓平躺在床上,闭起眼,听着屋外的雨声,白噪音舒缓包裹全身,鼻尖萦绕柠檬味的清香,很好闻,路途的疲惫扑面而来,精神电量见底,觉得硬床垫躺着都舒服得不行,没有一会,意识彻底软下来。
迷糊中听见房间里有人走动,脚步声窸窣响着,持续直到一声“啪”关门声,伽莉猛然睁开眼,照明灯刺地眯眼。
拥着被子坐起来。
“你可真能睡,叫都叫不醒。”
被人突然出声说话吓一跳!循声看过去,床尾的化妆镜前坐着个女生,天还未全亮,她跟个幽灵一样给脸上妆,手中摇着定妆喷雾,说完紧接着闭眼,“撕拉”声响,对脸喷,伽莉双眼朦胧跟她打招呼:“Hello。”
“古德猫宁。”女生看了一眼镜子里头发凌乱的妞,放下喷雾,说:“快起,温女士让我带你去学校报到,我可不等你啊。”
说完,女主便不再不理她,从众多化妆品中挑出一支眼线笔,一手举化妆镜,一手对眼尾描、抹、拉、勾;伽莉愣了半晌才掀开被子下床,穿拖鞋,从包里摸出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证明:她真的睡了一个昼夜。
离谱。
从脚边的行李箱翻出衣服,抱着衣服进卫生间,洗漱,二十分钟弄好,一身清爽走出来;女生则依次刷眉,扑粉,画唇,上完妆,伽莉抱着衣服从她身后走过,女生手指捏着一根火柴,举在鼻尖,“唰”一下滑亮,火花在她鼻尖绽放,给立体的五官添上神秘的面纱,像皎洁的狮子,美得有野性,站在食物链顶端,捕获目标血腥暴力,理所当然藐视卑微蝼蚁。
她扬起嘴角,轻轻一吹,火花扑灭。
伽莉走过她,蹲在地上理行李,抬眼,看见镜子里的她正举着火柴棍烫睫毛,反复几下后,她放火柴,支起膝盖,手胳按上膝盖,举起化妆镜子,认真凝视镜子里的脸,伸出食指,用指骨撑了撑睫毛下沿,视线一转,看见镜子里看着她的伽莉,愣一秒,“看什么?”
伽莉说:“看你美。”
自信回:“用你说。”
她说完,扬着高傲下巴收回眼。
耸动一下肩,低头继续理行李,拿出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化妆台旁的空衣柜,那女生反手拉开脑后的皮筋,摇着后脑勺,头发如瀑布顺下来,放下腿,光脚踩上凳子,伸手够旁边柜子上的卷发棒,手指勾着线重新坐回去,接上电,再支着膝盖,慢悠悠开始卷头发。
伽莉挂完最后一件衣服,关上柜门,回身拉开纱帘,“咔”一声,两扇木质窗户被推开,因为开窗的力度窗框和防盗窗被甩出滴答的雨水。
雨后的空气混合泥土清香,纵横交错的电线和雾蓝色的天空悬挂在旧城区的上空,屋檐,路灯,叶片,源源不断往下淌着雨珠。
天放了晴。
“冷,关窗。”
她说完,伽莉看了一眼她肩上挂着吊带衫,缓缓把窗户关起。
半小时后,等累了的伽莉躺回了床,补眠。
——“快起,温女士让我带你去学校报到,我可不等你啊。”
——我可不等你啊。
大概一个小时后,伽莉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女生在鞋柜前纠结该穿哪双靴子,配脖子上卡其色风衣,并询问她的意见,伽莉默默把手收回,说都好,导致她又磨了十分钟,直到八点一刻,她终于说:“走了。”
这就是付思文。
一个可以五点起床,化妆,选衣服,去上学,但永远会迟到,且从不认真上学的叛逆Girl。
……
早上的地铁站很空旷,广播里机械的女生说着到站提醒,伽莉两步并一步下扶梯,发丝向后扬着,身后的付思文闲庭信步,一边散漫走着一边垂头滑手机。
八点二十,列车准时抵达。
一前一后上地铁,车厢空荡,对座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伽莉就近坐在旁边,付思文挨着她坐下,伽莉从包里拿书看,原本两女生紧接起身往里边的空座走,恰恰与付思文落座错身,她没一秒注意力不是在手机上,那两女生三步一回头看她,眼中流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地铁门关上,列车徐徐启动,车厢轻微摇晃,那两女生在隔一排的对座落坐,伽莉拿出书,指腹翻页,因为车厢摇晃的幅度抬眼看别处,然后与其中一个女生视线对上,女生触电般离开,眼色闪烁,两秒,伽莉收神,把书压在裙摆上,低头看书。
地铁停靠站点,有人上车有人下车,面对空旷的车厢,有人选择站着,有人选了她们对面的空位坐下,列车再次启动上路,来往乘客浮躁,伽莉旁若无人看书,食指唰唰地翻页,而她不知道的是车厢的气氛因一个人开始微妙,没注意付思文什么时候离开,直到一张试卷拍伽莉眼前。
她把书阖起,拿起试卷看:高三英语联考。
女生挨着她的肩膀坐下,“你成绩好吗?”
她认真想,然后回:“还行。”
“那你帮我写卷纸。”
“啊?”
女生一副万事大吉的架势,重新拿出手机刷,背往后一靠,发号施令:“写吧。”
伽莉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终于把试卷平摊在膝盖的书上,大拇指和食指捏起试卷一角,眼扫过题,单手从包里翻出一支圆珠笔,大拇指按压,“咔”一声笔尖出窍,落笔,笔芯在白纸上滚出墨,贴脸的长发跟着握笔的手移动轻拂,空气中飘过洗发水淡香,飒飒落笔声糅合在乘客的交谈声里。
伽莉淡定从容的神情,让车厢里某些人不再淡定。
接近倒数第二站,女生收起手机,看向伽莉手中的卷子,手指捏着试卷一角,肩膀挨着她的肩膀,发尾垂在一起,仔细看,问一句,“能及格吗?”
“能。”伽莉笔一顿,侧头看着她补一句:“是Good morning。”
——“古德猫宁。”
——“Good morning。”
付思文原本不错的心情被她这句给搞蹦,嘴角绽开的笑容停滞两三秒,伽莉低着眉眼,快速挥笔,专心致志写着她看不懂天文。
付思文翻了个超大的白眼。
地铁准点抵达。
车门一开,付思文均加数朝着外面走,伽莉落后一步,跟在几个同校的学生后面,上扶梯和付思文隔着几个身位,电梯上行,然后平静有序的队伍因为前头的一个男生突然奔跑的动作搞乱,紧接着付思文推开阶梯上挡路的人,追着他跑起来,伽莉下意识跟着往上跑,扶梯上被迫侧身避让她们的学生一脸问号,瞪大眼看着正上演的地铁追逐战。
三个人以“她追她追他”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出地铁站,越过斑马线,最终让付思文在校门口逮住那个男生。
男生较胖,行动笨拙,付思文单捏着他的手腕外翻,男生疼得龇牙咧嘴,掌心的手机摔落在地!内屏碎裂,男生嘴里骂骂咧咧,被她一个踢腿,膝盖“扑通”跪地!
付思文抬脚将手机踹远,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反手扯着他的头皮往前面的围墙拖,男生被扯得痛叫,她按着他的脑袋就准备往墙上撞,校门口的门卫立马冲过去制止。
伽莉加速跑过去,付思文被迫松开男生,冷脸理着打架(单方面殴打他人)打乱的头发。
门卫恩威并施劝着架,男生早已被暴力女王的威力吓得瑟瑟发抖,背贴着水泥墙面缓缓滑坐在地,伽莉从男生面前走过,走到付思文身前,问:“怎么了?”
付思文看她一眼,视线越过她的肩冷冷钉在男生脸上,娓娓道来,“这死猪头有座位不坐,站你面前,我把他踹走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踹他吗?”
“Why?”
“你说的什么鸟语?”付思文白她一眼,“给老子说人话。”
语气冲的伽莉把嘴边的话都咽下了,可怜得跟兔子似的,付思文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没意思,直说:“他偷拍你大腿。”
刚刚还处之泰然,这会下意识按着被风吹动的裙摆,脸立马红透,唰一下回头,长发因为转身的力度扬起狠厉的弧度,认真凝视那肥猪两秒,骂:“不要脸。”
乖乖女就是这样,骂人都不带脏字。
身后晚来的学生驻足看戏,听见肥猪偷拍发动言语攻击,门卫听了义愤填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变,转头大声数落他,肥猪没想到付思文百无禁忌,当众拆穿他,自觉颜面扫地,心虚,半个字憋不出来,腿都在打哆嗦,再不跑有被群殴的风险,连滚带爬,边退边往校门跑。
看戏的学生面面相觑,她捡起角落的烂手机,朝那落荒而逃的肥猪喊:“手机不要了昂?”
肥猪充耳不闻跨进校门,付思文从伽莉身前走过,稳步加快步伐越过门卫,走进校门,空旷的操场中只有肥猪走着,付思文作出架枪的手部动作,半眯眼,瞄着肥猪的后脑勺,三、二、一、“biu”投射,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越过花坛,正中目标,人机巨毁,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响彻校园!惊天动地。
西面教学楼里正上课的学生闻风骚乱,一个个脑袋全往窗口探看。
肥猪被砸得摔个四仰八叉,目击全程的学生肆意嘲弄,放声大笑。
付思文面无表情,她一步一步走向肥猪,不紧不慢,从包里翻出湿纸巾,一根一根擦手指,眼里有“遇见你爷可真晦气”的冲天戾气,从肥猪脚边跨过时把他当垃圾桶,目不斜视,团成团的纸巾反手甩他脸上,继续往教学楼走,边走边理头发,理围巾,理衣摆,整套动作下来从容有序,行云流水,眼神犀利,帅得要命。
走路带风,走哪都是视线焦点,规则破坏者,斗士,每个学校都有主人,她是Queen中Queen。
“一个学校既然有Queen就有King,那谁是King?”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