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和郡主》陆零儿

2、恶妇

　　只见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男子拍着手走进来，口中道：“光是听了这道菜的做法便已觉得食指大动，看来定是要尝尝了。”
　　“没有材料了，做不出来，你走吧。”阮卿说完转身往里走。
　　“不得无礼。”卫昇对阮卿喝道，又看向进来的男子，只见男子一对剑眉，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高高挺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只是脸不是威武的国字脸，而是一张秀气的小脸，配着那五官，这是一张俊美的脸。他身上的穿着十分华丽，紫色绸缎外衣，脚上的皂靴绣着团纹。男子身后跟进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衣女子，面颊用纱巾遮住了，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打量着周围。最后进来的是一位年纪看似长他们几岁的男子，这名男子身着褐色长衫，手中握着着剑，样貌魁梧，虽说也是气宇轩昂，但是气度并不及先前进来的男子。
　　卫昇笑脸对前面的男子道：“公子不要见怪，妹子有得罪之处我向公子道歉。还问公子是吃饭还是住店？”
　　这位年轻男子没有介意阮卿的无礼，摆摆手说：“刚才听那姑娘说得我已经食指大动，先吃饭。”又对身后的黄衣女子说：“你说呢？”黄衣女子只是点头并没有说话。
　　卫昇见此便招呼他们三人坐下并倒茶，问道：“客官，你们是想吃点什么？”
　　“招牌菜是什么？刚才那女子所说的‘仙侣升天’要一份。”年轻男子问卫昇。
　　卫昇轻轻一笑，“我们这里样样菜都是招牌菜，我们的名字可能不是和公子平日所知道的菜式的名字一样，不如公子你说你想吃什么，我看我们这里有没有。”
　　年纪稍长的男子说道：“这个小县城虽是南北商人必经之路，只是冬季快到了，商人们是不再来往，在这个季节，店里恐怕不是所有食材都准备着，看来我们只能点些家常菜了。”
　　卫昇听了这话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听着。年轻男子点点头表示赞同，对卫昇问道：“可有羊肉？”
　　卫昇无奈地摇摇头，说：“这倒是没有，不过我们是可以做羊肉。”
　　桌上三人均是一惊，年纪稍长的男子奇道：“羊肉也可以做出来？”
　　“虽说没有羊肉，但是我保你们吃了后定要说那就是羊肉。”卫昇有些得意。
　　年轻男子笑道：“和斋菜一样的道理，素斋菜依然可以做出荤菜的样子来。”
　　年纪稍长的男子听后，颇似不满，冷笑道：“我们姑娘可是不吃猪肉，你不要用猪肉做了出来反倒叫我们为难。”
　　“猪肉哪里有羊肉嫩？羊肉和猪肉的细腻度根本不一样，就算味道是一样，但是内行人只要一嚼便分得出来。自己是外行人，根本不懂。再说了，怎么是和斋菜的道理一样呢？斋菜只是形似，可味道却没有一点荤味儿，我做的不仅形似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卫昇本想解释什么，可还没有说话背后便响起了阮卿的声音，只好不再说话，无奈地对着三位客官笑。
　　那年纪稍长的男子被顶了话有些难堪，但见年轻男子都没说什么，反而脸上颇带几分兴趣，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打量阮卿，他见阮卿的身上除了挂着个水蓝色的荷包外并没其他装饰之物，十分素净，脸上也没有一丝粉黛的痕迹，虽说没有华贵的韵味，但并不觉得寒酸，反而觉得拥有脱俗的之态。
　　“那姑娘是要用什么来代替羊肉呢？”那年轻男子有些兴趣地问。
　　阮卿不卑不亢地说：“你们姑娘会吃鹅肉吧？我打算用鹅的脖颈段来做，那里的肉最是细嫩。”
　　“那得用多少只鹅的脖颈呀？”年纪稍长的男子听了忍不住发问。
　　“所以嘛，这价格自然不菲。”阮卿笑看卫昇，卫昇看她的样子也是“扑哧”一笑。
　　桌上三人有些不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年轻男子说：“那就来份‘仙侣升天’，还有用鹅肉做的‘羊肉’，再随便来两份小菜，不拘泥是什么。”
　　“嘿！我不是说了没有‘仙侣升天’了吗？你是不是故意……”阮卿话还未完就被卫昇强拉着往里走，卫昇还喝道：“闭嘴！你不是说了还有几张荷叶吗？……”
　　见卫昇他们二人离去，年纪稍长的男子说道：“公子，我看他们很有问题，这客栈可能是个黑店。”刚才几个人说话时，那鹅黄色纱衣的女子并未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现在也依然安静地看着他们二人。
　　“哈哈哈”，年轻男子大笑，“我看不然，这河城就这么一家像样的酒家，这又是南北经商必经之路，若是黑店，那南北来往的商人早就把他们宣扬出名，他们是不能再做生意的。”
　　“那刚才他们笑得多奇怪。”年纪稍长的男子依然不解。
　　年轻男子依然笑，“我想‘仙侣升天’一定是这店的招牌菜，这里肯定备着这菜的食材，刚听到这菜要用鹅肉片皮和浓鹅汤，那么这店里的鹅肯定很多，他们定是留着许多鹅的脖颈段没有用。”
　　“哼，还说不是黑店。”年纪稍长的男子愤愤不平，“若不是我们点了羊肉，他们的脖颈能做什么？根本没什么用嘛！居然还说价格不菲！”
　　“韩鹏，你也别生气，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做出来的菜是不是对得起这个钱。”年轻男子安慰名叫韩鹏的男子。
　　突然，何德从外面跑进来，见店里有客人也是一惊，但迅速恢复笑脸说了句：“客官用茶，菜马上就到。”便立马跑进厨房。
　　何德跑到厨房见卫昇给阮卿打下手，立马接过卫昇手上的瓢，说：“卫老板我来我来，你出去陪客人。”
　　“你小子！周二公子又赏了你些什么这么高兴？”卫昇笑着问。
　　“哼。”阮卿冷笑一声，何德也不敢再接话，努努嘴示意让卫昇出去，见卫昇出去后，才对阮卿道：“阮姑娘，我告诉你件事儿，你可别生气。”
　　阮卿手里和着菜，并没有理会何德。何德见状便说：“我先不是听你说不耐烦我们送菜去给周家吗？我便告诉周鸣俊那小子让他自己来，省的我们还跑到他府上伺候。”
　　阮卿还是不说话，何德心中一喜又说道：“虽说他来店里吃也是伺候他，可是这样不用他老装大爷了。”
　　“谁伺候他了？我做菜是我自己的分内事，你说话别把嘴给打了。”阮卿白了何德一眼。
　　“是是是，你不是伺候，就我伺候他，我本来就是店小二，伺候客人应该的。”何德又做出可怜状看着阮卿，“我的姑奶奶，你也可怜可怜我，让我少跑些路，就让他来店里吧。”。
　　阮卿继续和着菜，无意一般，说：“客栈总是要做生意，再说这客栈又不是我的，我管不着，他爱来不来！”
　　何德听了“嘿嘿”一笑，便知阮卿是许了周鸣俊可以进出“和来客栈”。
　　一炷香的时间阮卿便把客人点的菜做完送去给韩鹏三人，三人一动筷便对阮卿这小姑娘生了敬佩之意，口中道：“果然甚是美味，甚是美味！”
　　年轻男子细品道：“‘仙侣升天’清新爽口，超凡脱俗。鹅肉肥而不腻，焦脆适中，而且鹅肉片皮片的很适中，每一片肉都是肥瘦适中，还都透着淡淡的荷叶香，其中滋味带有浓汤的爽口，再看着这烟气缭绕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如身临神仙化境，这真是一道不简单的菜啊！”说完又尝了一口“羊肉”，拍着手说：“果然是羊肉，膻而不腥，嫩而不生，可以假乱真，丝毫不觉得有其他杂味，而且这羊肉的味道也是可称上品。”比着拇指对卫昇，“老板，你们店里这位厨娘果然厨艺精湛。”说着便给黄衣女子夹了一块“羊肉”与碗中。黄衣女子一品，也赞赏般点点头。
　　卫昇听了只是一笑，“哪里，哪里。”
　　年轻男子又对卫昇说道：“掌柜，今晚我们便住在这里，你帮我们打理一下。”
　　卫昇一听，忙道：“好的，楼上天字三间上房是公子你们的。”转身又对何德说道：“你去把他们的马车拉进后院安顿好。”
　　“卿卿，我来了。”卫昇的话音一落，一身白袍的公子哥儿走进客栈，见到卫昇便笑着说：“卫老板，好久不见！卿卿在哪里？”
　　“原来是周二公子呀，果然是好久不见。阮卿在院子里，不过……”卫昇有些为难，想着先前阮卿的态度还那么坚硬，又见周鸣俊就这么来了，怕他没有好果子吃。
　　周鸣俊一笑，说：“卿卿同意让我来的，你不用为难。我这就去找她。”说完就踏进院子里面了。
　　卫昇细细地听着院子里面的动静，片刻后也没听见什么声响，暗暗舒了一口气。
　　“滚滚滚，我不想见你。”卫昇刚放下的心，又被阮卿的声音提了上来，只见阮卿推着周鸣俊走出来，口中还嚷道：“你是不是三句话里必来恶心我？我就讨厌你这个样子，你给我滚，越远越好。”说着把一包东西扔到周鸣俊的身上。
　　周鸣俊也不拣掉落的东西，只是上前讨好阮卿道：“卿卿别生气，我，我，我以后不再那样了，你别生气。”
　　卫昇见状忙拉着周鸣俊，问他：“你又说了什么惹她发脾气？”
　　周鸣俊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卫昇就知道他肯定说了什么情话让阮卿发这么大的火。阮卿最是受不了别人对她说情话，她说听了那些话自己会掉一地的鸡皮疙瘩，那些话让她心里总是一凉一凉的，恨不得杀了说话的那人。可是这周鸣俊偏偏又喜欢对阮卿说些“久不见卿，甚是思卿”、“吾爱卿卿，花容月貌”，……。阮卿一听这些话就发火，可是周鸣俊不知怎么的就是改不了这毛病。
　　卫昇见周鸣俊悔恨不已，便对阮卿说：“阮卿，你别闹了，周公子也不是故意的要说那些的。”
　　阮卿一听，跳了起来说：“什么叫不是故意？天天写信来说就算了，现在又跑我跟来前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随即又转过脸来对周鸣俊，凶狠狠地说：“周鸣俊，你听着，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你不要再来烦我，不然我杀了你！”
　　周鸣俊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满是失望，突然叹了口气，呆呆地走上前去把掉在地上的那包东西拣起来，靠近阮卿，说：“卿卿，这是我买给你桂花糕，眼下中秋节……”话未完，阮卿一把抢过那包桂花糕，使劲扔出门外，还道：“给我滚。”
　　卫昇也是一惊，看着面上难堪的周鸣俊不得不说：“周公子，要不你今天先回去，我看她确实生气了，过几天她消了气你再来。”卫昇知道周鸣俊是不怕阮卿扫他面子的，原来周鸣俊不知被阮卿拒绝多少次，可是他还越挫越勇，依然没有放弃，还是穷追不舍。其实，阮卿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耐烦，她就是搞不懂周鸣俊为什么这么不要脸！
　　周鸣俊虽然扫了面子，可依然有风度，转过脸来对卫昇淡淡地说：“有劳卫老板帮我好好劝劝她，别让她伤了身子。”说完转身低落地走了出去。
　　卫昇瞧客栈里的三位客人似乎没有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一般，只是默不做声地吃饭，便拉着阮卿到另外一桌坐下，压低声音道：“我见周公子是极好的一个人，偏偏你要这么折磨他，他喜欢你就有错了吗？”
　　阮卿使劲剐了卫昇一眼，卫昇也不在乎，继续说：“果真是何德说的那样，在河城只有周鸣俊愿意娶你，你不嫁他就没人要你了。”卫昇说这话只是见阮卿伤了周鸣俊，希望这话或许可以让阮卿知道自己的情况，以后不要再对周鸣俊蛮横无理就行。
　　可是阮卿一听，气得拿起桌上的茶壶使劲往地上一摔，道：“我嫁不出去也不关你的事。”
　　茶壶摔破，茶水溅到旁坐一直默默吃饭的三人，虽说他们对刚才发生的事好似漠不关心，其实都在暗中看热闹，心中各有百态。而一直未说话的黄衣女子突然起身，口中道：“恶妇。”原来这位黄衣女子自己是有涵养的家庭出身，从未见过这般无礼又蛮横的女子，又因那茶水洒了她一脚，她未免有些生气。
　　“你说什么？”阮卿一听，自然是气得不得了，马上跑至她面前，她是听不得人家骂她“恶妇”，虽然她知道河城的人都暗暗说她是恶妇，可是要是有人当面骂她“恶妇”她就觉得人家是欺负她。
　　阮卿见黄衣女子蒙着面纱，心里奇怪，便一伸手去扯面纱。而这黄衣女子并未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也没有防范，当她回过神时，面纱已被阮卿拿在手里。
　　突然一声尖叫，韩鹏见状立马拔出剑来，看似要对着阮卿刺来。
　　卫昇料想不好，一瞬间，冲上前来拉阮卿至自己身后，只见剑尖已经对着自己，只差半寸便刺到自己咽喉处。
　　“公子这是……？” 卫昇显得小心翼翼，“小妹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见谅，万万不要动刀动剑。”生怕这剑伤了自己，又担心他会阮卿不利，此时心中没了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