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下一个晴空》八两猫

2、第 2 章

　　江小满果然很快就想起了他们的名字，她说的第一个是方黎，我记得他，视线不自觉地就将人和名对上了，我正等着江小满说第二个的时候，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我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她，催促她继续道：“还有呢？”

　　“没了，林羽，我只记住了方黎。”

　　我的心突然快速跳了一下，我好像知道江小满刚刚在干什么了，她盯着上台的每一个人，笑着听完了每个人的自我介绍，脑海中却只有第一个上去的方黎。

　　“小满，那…你想尝试着和他做朋友吗？”我坐正身子，快速瞟了一眼身旁江满的神色，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

　　“不想。”她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开口回答了我。

　　我没再追问她为什么，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和她都都知道，不止我知道，全班同学都知道，江满不需要朋友，也不能有朋友。

　　得到了江满亲口所说的答案，我再没想过她们之间会有什么交集，因为江满对自己近乎严苛，她说了不会和方黎交朋友，那她一定连靠近方黎半步都不会，可我没想到这次是方黎主动走到了江满身边。

　　进入了高三，老班想着为了激励我们努力学习，便改变了以前的座位坐法，让我们每个人按照自己最近一次的成绩自由挑选自己想要的位置，这个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因为老班很早就和江满商量过了，所以当这项“政策”实行起来的是时候我真的一点不惊讶，甚至早早就想好了自己的位置。

　　坐哪？当然坐江小满旁边了，江小满几乎没有出过全班前三，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她选不到自己喜欢的位置，至于我，虽然成绩中等，但我也一点不担心我想要的位置被人想走，因为全班同学都好像看不到江小满旁边的空位一样，无数次路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坐下来。

　　我在教室外淡定地等着江小满喊我的名字进去选座位，路过她的时候我朝她笑着眨了眨眼睛，告诉她，姐势在必得！只是我还没往下走，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顺着江小满的目光，我看到了江小满课桌的右手边已经坐了人。

　　该死的，居然有人抢我的心仪女嘉宾旁边的位置，方黎你真的很讨厌！

　　不过好在，座位的安排是三人一排，所以即便是有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方咬金，我也还是能心满意得地挨着江小满坐。

　　“诶，你怎么选了这儿啊？”趁着江小满在上面安排换座位的工作，我向右边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旁边已经开始学习的方咬金。

　　方黎听到我的问题，似乎很不解，他暂时停下了手中刷题的笔，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儿不是全班正中间吗？所有老师往下走都会停在这儿，难道你不觉得这儿简直是一个避免走神的绝佳去处吗？，而且…”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四处望了望，感叹了一下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们班同学连这儿都不抢，看来是还没进入高三状态啊！”

　　我懒得搭理他这对于我们班学风的评价，正想坐直身子，就又听到他开口说道：“不过咱们班长还是挺有远见的，头几个进来就选了这儿，怪不得人家全班前三呢！同学，你运气真好，捡漏咯！恭喜恭喜！”

　　看着面前的方黎，我有些目瞪口呆，第一天见他时我真的以为他是个腼腆的帅哥，就刚刚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打趣，和贱嗖嗖的调侃，我深呼了一口气，扯出嘴角的笑，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问他，“方黎，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是有点吵哈！”方黎头也没抬，手中的笔在书上快速滑动着，好像是真的嫌弃周围的声音打搅了他学习。

　　死直男，我也不指望他能知道我在说什么，瘪了瘪嘴，白了他一眼就坐了回去，咬牙切齿地结束话题，“大哥，是滤镜破碎的声音好叭！”

　　我和方黎就这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谁也没再主动搭话，直到江满回到了座位上。

　　正当我以为江小满会无视身边的方黎的时候，毕竟前段时间她的“避嫌”工作都是做得极好的，她却主动笑着向方黎打了招呼：“你好，方黎同学，我是江满。”

　　“嗯？我知道啊，班长嘛！”方黎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和懵，他好像不理解为什么江满会重新对他做自我介绍，毕竟在他来的第一天，班主任肯定就给他介绍过江满。

　　我猜是，这是班长。

　　听见方黎的回答，我下意识地看了江满，她还是那副样子，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如果我不了解她的话，大概也会这样以为吧，可她嘴角僵直的几秒，我看见了。

　　“嗯，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江满嘴边的笑一点点加深，可我却越看越觉得苦涩，小满，都说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可那一刻我分明也感受到了你的难过。

　　江满，如果他们都不愿意成为你的朋友，请不要难过，还有我，至少还有我。

　　“咚”的一声，完美的三分，篮球落地。

　　方黎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刚站定准备翻腕再投一个，突然停了下来望向了一侧，周围的人视线都跟着他从篮球筐到了不远处的我和江满身上。

　　他朝着我们快速地点了点头，打球湿掉的额发随意地搭在了他的眼前，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趁着大家都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微微踮起脚，利落的动作再次将手中的篮球送进了篮筐中，篮球落地，周围响起一阵哀嚎，引得路过的人都往他们那边看。

　　我知道，江满也在看，或许说，从方黎给她招呼那刻，她的视线就只为他驻足。

　　“走吧。”正当我以为她还要在这儿多站一会儿时，她却先收回了视线，淡淡出声喊我回离开。

　　我点点头，刚想拔腿跟上前方江满的脚步，就听见旁边球场传来的声音。

　　“方黎，我劝你离那位远一点，哥们儿的忠告！”

　　“谁？”

　　“班长啊！还能有谁！”

　　“为什么，你喜欢她？”

　　“谁会喜欢她！”

　　“方黎，没人会喜欢她。”

　　他们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我也没有等到方黎的下一句，我只是很庆幸，庆幸江小满先走了，不然我怕她后悔，后悔鼓足勇气靠近方黎，我不怕她对方黎失望，我只是怕她再也没了勇气。

　　“林羽，走啊！”江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站到了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从情绪中拉了回来。

　　我猛地回神，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满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端倪，一时间我也也不知道江满有没有听见刚才的那些话，被江满拉着离开，可我却止不住的想，江满真的没有听见吗？

　　我反手握住了江满的手腕，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阻止了她往前走的脚步，斟酌着开口：“小满，你听见了？”

　　“嗯？你在说什么？”她不自然地抽回手，不咸不淡地把问题抛回给我。

　　嗯，我确信她听见了，江满，你为什么不哭呢？你该哭的。

　　或许是我停住的脚步太明显，让江满有些无奈，她似乎怕我不相信，上前攥紧了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一遍一遍地强调，那一刻我已经分不清她是在和我说话，还是我眼里的她，“林羽，我真的没听见。”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为什么？是我先流泪，一点都不公平。

　　我挣脱掉她的手，转身想要往球场里冲，我知道他们只是冰山一角，可我想让他们给江小满道歉，饮鸩止渴也好，至少死前是笑着的，不是吗？

　　“林羽，说什么呢？你要说的他们比你清楚，人心不论对错，你还不懂吗？林羽，我们每天都在这几个地方，每天都面对一样的人，翻开翻了不知道几百遍的书，高三太枯燥了，大家需要一个缺口发泄。”江满死死攥住了我的手，她知道我想干什么，但她不想去我去做，她希望我和她一样，保持沉默，无时无刻，哪怕是现在，我不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多少个现在，但我知道，每次她一定都如同今天一样。

　　“就这样吧，我认了。”我终于看到了她完美面具的崩裂，她的脆弱展露在我面前，感受到被桎梏着的手被松开，我抬头望向她，她不再说话，只是对着我笑了笑，慢慢转身走向了夕阳落下的方向。

　　明明是十几岁的年纪，她的背影却让我看得酸涩，她往前的每一步都走得很重，她小小的身子好像快要拖不动了，太阳快要下山了，周遭的阳光慢慢消散，她身上的生气好像也在随太阳消逝。

　　我以为面具崩裂，江满至少需要时间去修复，可我没想到她直接拿出了一副新的戴上，比原来那副还更严实了。

　　我回到班上的时候，她正站讲台上收助学金的申请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和来来往往的同学说着评选规则。你怎么笑得出来的呢？江小满，你太没心没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