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大佬都是我马甲》泥多螃

22、堵门2.0

　　应该有很多人好奇过吧，被炸弹炸死是怎样的感觉？

　　“轰”一声巨响后，人类脆弱的身体会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听觉灵敏的话，或许还能够听到自己的骨骼断裂的脆响，血肉组织被破开的撕裂声，内脏被高温灼烫的炙烤声，那是连灵魂都无法承载的极致痛苦。假如人类真的拥有灵魂的话，或许在前往三途川前，还能轻飘飘地飞到半空中，最后看一眼这片杀死了自己的，充满了“艺术感的大爆炸”。

　　假的。

　　真正的巨响会在人体的听觉系统被彻底摧毁后才到来，被炸死的人根本听不到爆炸那一瞬间发出的“轰”。

　　迟钝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处理有关于“自己已经被炸弹炸个粉碎”这件事实，还处于正疑惑“刚刚发生了什么”的状态，就已经和躯体一同化为黑红色的埃土，像烟花一样飞散在半空中——什么都留不下。

　　这才是真正的属于“即刻死亡”的残酷美学。

　　松田阵平叼着烟，姿态慵懒地倚在阳台栏杆上。

　　作为殉职率极高的爆处组的现役一线警察，入职爆处组的两年间，他已经参加过不少同僚的葬礼了。或许未来某一天，他的死因就是在某次危险的行动中殉职。

　　尽管松田阵平的拆弹技术很专业，无论多么复杂的炸弹，最多三分钟就能将问题全部解决。但是爆处组警察殉职的原因，可从来不只有“没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拆除炸弹”这一种情况。

　　所以，会害怕吗？被炸弹炸死尸骨无存什么的。只要是个正常人，应该还是会怕的吧。

　　松田阵平有幼驯染，有挚友，有家人，有未完成的事业，有还没研究完的炸弹设计图纸，有还没能抓到的爆炸犯，甚至还没有完成年少轻狂时的“梦想”——狠狠揍上警视总监一拳。

　　未来的他会升职，会恋爱或者结婚，又或者成为独身主义，会认识更多不同的人，挑战更多危险的炸弹，逮捕更多的爆炸犯……这些都是属于松田阵平的“未来”。

　　他享受这样的人生，享受每一次拆解炸弹的过程。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对吧。

　　但，假如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天平，一端是命中注定无法被拆除的炸弹，另一端则是无数平民百姓的生命，他又能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因为此时他的死亡不再意味着人生的终结，而是脆弱渺小的人类对生命的赞歌。

　　他发过誓的，在成为警察的那一天，向胸前的警徽起誓。

　　萩原研二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赌上生命，每次行动都游走在死亡边线的爆处组警察。

　　只是......

　　假如某一天，他们其中有人牺牲了，被留下的那个人，会伤心、非常非常伤心吧。

　　当浅金色的阳光洒在松田阵平的鼻尖，一支烟的时间也到了，他掐灭了手中的烟，稍微散了散身上的烟味，从阳台走回了室内。

　　这间屋子简直空旷得可怕。

　　是连小偷无意间闯进门都会转身就走的程度。

　　宽阔的客厅里只摆放着一张柔软的沙发，连餐桌和茶几也没有。唯一的装饰物大概就是被放在角落里的小哑铃，以及一个塞满了家中常备药的药箱。

　　厨房内的冰箱是空的，调味品是不全的，灶台上的厨具甚至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只有微波炉有经常使用的痕迹，估计经常用它加热从便利店购买的便当什么的。

　　卧室里连床都没有，地板上只有一张床垫和薄被，以及一个收纳了换洗衣物的整理箱充当“简易衣柜”。

　　整个屋子里物件最多的房间反而是卫生间，里面的清洁洗浴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看起来，像是屋子的主人刚刚才搬进这里居住没多久似的，但此前他们又确确实实地从楼下的安保那里了解到这间屋子已经被租出去整整两年。

　　两年。松田阵平记得警视厅里那个大名鼎鼎的“弥赛亚”账号，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似乎也是两年前。

　　他走进了卧室。

　　此时此刻，萩原研二正坐在卧室的床垫旁，床垫上躺着的是正陷入昏迷的【萩原研二】。

　　中途【萩原研二】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但显然属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萩原研二乘机喂他喝了点药箱里的葡萄糖，又往他嘴里塞了几片退烧药，对方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好在对方本身体质也不算差，所以烧退得很快。

　　松田阵平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头疼。

　　萩原研二抬头看了一眼松田阵平，又看向熟睡中的【萩原研二】。

　　就见他伸手捏了捏【萩原研二】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皮肤的触感就和自己的脸一样，他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酷！”萩原研二情不自禁发出感叹。他甚至想立刻掏出手机来个合影留念。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诶嘿！

　　松田阵平也在床垫边上坐下，伸手戳了戳【萩原研二】因为刚刚退烧而有些潮汗的额头。

　　接下来，松田阵平和擅长观察与推理的萩原研二共同分析完这个屋子里所有的细节，又仔细复盘了一遍他们两年前几次“见面”的细节，以及后来翻阅的有关当天同僚逮捕的几个爆炸犯的卷宗和犯罪计划书......

　　松田阵平有种莫名的直觉——在这个家伙所处的世界中，他和萩原研二应该都是因为那两个爆炸犯才会殉职。

　　这家伙正是为了改变他们既定的命运，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显而易见，两年前，对方就已经成功了。所以在那之后他们才再也没有见到过这家伙。

　　要不是昨晚被萩原研二偶遇，只怕他们都不会发现两年内他们一直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天空下。

　　命运，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它将人们的一生编纂成一本书。当你拿在手上能够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第二页、第三页……乃至最后一页，都早已经被写满了。

　　改变命运，就像从中间撕书。当你轻飘飘地撕下其中一页时，你不知道接下来的哪几页会跟着一起掉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剩下的半本书都会毁灭。

　　毕竟——命运只需要轻轻搅动手指，这本属于人生的书就会像在鱼缸内沉底的泥沙，骤然席卷而起，化作满天飞散的书页。

　　仔细打量过这个屋子和对方在这里的生活痕迹后，松田阵平已经能够百分百确定：正如这家伙昏迷前所说的那样——他确实不是“萩原研二”。

　　他和萩原研二除了长得一模一样外，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这家伙……究竟是谁？难道他就是那个神秘的“弥赛亚”。

　　目前看起来，这家伙并没有利用“萩原研二”这张脸干过坏事。当然，也可能只是他们没发现。

　　……所以，为什么“救世主”要长着一张和他幼驯染一模一样的脸。松田阵平很是无语。

　　一旁的萩原研二无辜眨眼。

　　“他已经退烧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萩原研二似乎卡壳了一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阵平。”

　　——“你们不懂。”今天，在见到他们的第一面，那家伙是这么说的。

　　当时的松田阵平没有说话。

　　毕竟他是真有点不懂他到底不懂他什么了。

　　见到他时，他刚刚从便利店买了三份咖喱饭出门。显而易见，对方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甚至预料到他们是趁着警视厅的午休时间出门找他，还没吃午饭。

　　就在对方即将走进电梯时，又偏偏忽然走向了偏僻的消防通道。

　　被发现了。他和萩原研二的踪迹已经彻底暴露了。

　　所以他们不得已提早现出身形——原本他们是打算直接将对方在家门口按倒“逮捕”的。

　　但眼前的场景着实让他们有些吃惊。

　　这家伙狼狈地跪倒在地，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脑袋，看起来唇色苍白，额头滚烫，怎么看都像是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这副痛苦的模样……难道这就是改变命运的代价？还是说，只要身处命运漩涡中心的他们互相靠近，对方就会产生对身体不好的负面情况？毕竟这种设定在那种轻小说题材里很常见吧。

　　“小阵平，”萩原研二托腮发问，“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改变我们的命运才来到这个世界，我们是不是还得感谢他？”

　　萩原研二感到庆幸。但他庆幸的，并非只是自身的生命能够得到延续，而是他与幼驯染的存活，能让他们继续成为爆处组的警察，能够在未来阻止更多的爆炸案。

　　比起曾经，现在的他更珍惜现有的一切。

　　“哈？”松田阵平语气不善，“谁要他自作主张改变我的命运了……不过，真要说的话，最起码也得等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醒过来，亲口将一切都解释清楚。”

　　“毕竟现在有关这家伙的身份，全都只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吧？没准事实上，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说完，他又挑眉盯着那张平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

　　“喂！这种时候晕过去，你该不会是故意装晕的吧？”

　　昏迷中的人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时收到了警视厅打来的电话。尽管现在午休时间还没结束，但似乎有个紧急任务要将他们召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决定先行离开。

　　比起眼前的这个家伙，果然还是他们应该履行的职责更重要一些。

　　至于其他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了这家伙目前的住址，就对方昏迷前那个态度来看，应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选择逃跑。

　　然而与此同时，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

　　那个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已经盯着自己手机上收到的那封邮件看了很久了。

　　他久久不语。

　　“你果然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男人声音低沉，平静的声线听不出此刻的情绪，他只是轻声念诵着那个发件者的署名。

　　“弥赛亚……”

　　而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两张照片。照片拍得有些模糊，看不出是从什么样的角度拍摄，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正当角度。

　　一张是在天台上与琴酒遥遥相望的，身披黑色大衣的【莱伊】。照片上的他冷着脸双手插兜，衣摆飞舞而衣肩不动，看起来气场强大。

　　而另一张赫然是，同样冷着脸在夜色中执行现场收尾任务的【宫野明美】。

　　照片只拍到了一个侧脸，但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神却和边上那张照片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