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探传奇》所罗门之哥

51、变天

　　只见夏沫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唐先生，可算是找到您了！”夏沫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他快步走到唐若白面前，才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位神父，不由得一愣。

　　唐若白见状介绍道：“这是法国教堂的神父文土木先生，也是小妹画眉的音乐教师。”

　　夏沫海闻言点了点头，拱手施礼道：“在下天津警察厅探长夏沫海，早听说过文先生的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文先生颔首示意了一下，看夏沫海的样子，应是有要紧事相同唐若白讲。当下便客气了几句，便主动告辞了。临别之际，文先生还邀请唐若白有机会可以去教堂坐上一坐。唐若自是点头应允。

　　文先生走后，夏沫海喘了口气，语气急促：“唐先生，您可得帮帮我。那些外国银行，一个个都跟铁桶似的，怎么也不肯透露客户的存款信息。我这案子，曹副厅长又下了死命令，一个月内必须破案，我这是真没招了啊！”

　　夏沫海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还有半点“津门神探”的风采？

　　唐若白闻言，沉吟了片刻，却开口问道：“除了洋人的银行以外，现在查出来张立雯有多少存款？”

　　夏沫海一愣，想了想，答道：“大概三五千吧？”

　　唐若白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凛然道：“张立雯以放印子为生，不可能就这些钱吧？”

　　夏沫海茫然点了点头，心说确实如此，可这和外国银行有嘛关系啊？

　　唐若白点头道：“洋人的银行确实规矩要多一些，可正因为如此，张立雯很有可能会把大额钱财存进去。所以，调查必须要进行下去。”

　　夏沫海先是恍然大悟，心说唐若白判断的不错，可转念一想，这不是说了现在查不了么？还怎么进行下去？

　　唐若白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思，微笑说道：“夏探长，我看你是当局者迷了。我想这件事有个人能够帮助到你的。”

　　“啊？谁啊？”夏沫海一愣，眼神却热切地看向唐若白。

　　唐若白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你忘了那位张立本先生了？”

　　夏沫海闻言，突然如梦方醒。心说自己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怎么就把那位“吃软饭”的张立本给忘了呢？人家可有领事夫人的门路啊！自己怎么早没想起来呢！

　　夏沫海脸上焦虑顿时消散了，笑着看向唐若白，说道：“唐先生，还真是多亏你提醒了，那个嘛，我现在就找他去！”

　　夏沫海说着，便拱手告辞，转身便匆匆走了。

　　唐若白摇头轻笑一声，眉头却微微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褚凤楼见状轻轻问道：“少爷，那丝带咱还接着查吗？”

　　唐若白回过神来，仿佛有些意兴阑珊，说道：“今天不查了，先回去吧。”

　　褚凤楼见状，抬手唤过一辆黄包车来，唐若白上了车子，让车夫顺着旭街往前走，从法租界绕回唐公馆去。车夫自是乐得多赚些车钱。

　　沿着旭街前行不远，穿过秋山街，便进入了法租界的梨栈大街。这梨栈大街本是法租界21号路，即杜总领事路。因昔日海河边上的马家口码头，曾交易各地运来的水果鲜货，这一带形成诸多水果批发货栈，其中锦记栈以批发鸭梨最为著名，俗称梨栈。后来梨栈划入法租界，人们遂将21号路俗称梨栈大街，久而久之，相沿成习。

　　再往前走便是梨栈大街同丰领事路的交口，就在道边便是赫赫有名的国民大饭店。一座法式风格的三层砖木结构的楼房，楼前是宽敞的庭院，是当时唯一可以进出汽车的饭店。前两年，退位皇帝溥仪的妃子纹绣就是在国民饭店37号房间向溥仪提出的离婚，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连带着国民饭店也是声名远播了。

　　黄包车来在国民饭店门前，唐若白喊住了车夫，欠身探出车子注视良久，想起那皇宫舞场就在这座饭店里，五年前张立雯还是舞场的领班，现在却已经是香消玉殒了，唯有这座饭店风采依旧，不禁心生感慨。

　　看罢多时，唐若白轻叹一声，这才让车夫继续赶路而走。

　　此时，唐若白并未注意到就在国民饭店斜对面百米左右，有一座西洋风格的两层建筑，墙面是红砖清水，设有雕花装饰的附壁柱，两层房间的窗户都是拱券形状，每层设有挑檐，看上去别有一种韵律之感。入口两边是两根塔司干式的圆柱，两侧牛腿承托拱形雨厦，下面是大理石的台阶。

　　入口是欧式的雕花大门，其正上方镶嵌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钱氏商号”四个大字，正是钱洪申的办公楼。

　　此时，钱洪申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街景，仿佛是思索着什么。

　　这时，屋门被轻轻敲响，周满贵推门进来，面带肃穆之色，快步走到钱洪申的身旁，低声说道：“老爷，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钱洪申微微点头，脸上却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却始终没有开口。

　　这时，窗外隐隐乌云翻滚，看样子是要变天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鸿宾楼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门前挂着的红灯笼透出温暖的光亮，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且说雅间之内，一张黑漆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正中间却放着一个硕大的红铜火锅，炭火正旺，锅里的羊肉片在滚水中快速翻腾，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主位上端坐一人，只见他年纪五旬上下，身材魁梧，一张虎皮脸，吊眼梢，铜铃般的大眼，狮鼻阔口，眉宇间透出一股子霸气，下巴上留着一抹整齐的八字胡。身穿深色绸缎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皮带，皮带上挂着几个明晃晃的铜扣，显得格外惹眼。不是旁人，正是康六爷！

　　说起康六爷，原是混迹街头的浪荡子，仗着身上有点功夫，还有一股子不怕死的狠劲儿，愣是闯出一番名堂，自成了一股势力。名下烟馆妓院自不必说，又以开武馆为名网罗了一干徒弟，说是徒弟，其实就是打手。凭着势力，他又盯上了海河两岸的码头，除去洋人和招商局的码头他招惹不起，其余大部分码头，他都强占了一份干股。当然，这钱也不是白拿，每逢码头工人罢工闹事，康六爷一声招呼，徒弟们便手持棍棒上前暴打工人，下手之狠令人发指。故此，多年以来，康六爷俨然成了各家码头的幕后老板。

　　今晚，康六爷高兴，在鸿宾楼请来各家码头的老板吃席，没有人不敢来啊。

　　只见康六爷拿起筷子，从火锅里夹起羊肉片，蘸了蘸面前小碗里的酱料，轻轻放入嘴里，吃着那叫一个美。

　　康六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扫视众人，伸手指了指火锅，问道：“几位，知道今天为嘛请你们吃涮羊肉嘛？”

　　坐在桌边的几位码头老板闻言，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康六爷得意一笑，道：“涮羊肉！我涮得就是‘洋’肉，让钱洪申这种给洋人抱粗腿、捧臭脚、顺风接屁的主儿看看，想来码头分汤喝，他长那下水了嘛！”

　　众人闻言，心头一惊。他们当然听说了钱家公子遇刺之事，现在看来，果然是康六爷派人做下的。这些老板虽说也不满钱家兴建码头之事，可还真没想过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当下只得硬着头皮纷纷恭维了康六爷几句。唯有兴业码头的庞老板面露忧色，有些欲言又止。

　　康六爷一眼瞥见，不以为然地一笑，问道：“庞老板，都不是外人，有嘛话尽管说。”

　　庞老板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六爷，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钱老板背后毕竟有洋人撑腰，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康六爷闻言，突然放声大笑，大手一摆，不以为然道：“钱洪申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喝过洋墨水，认识几个洋人嘛，儿子让人捅了，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你看那外国佬还搭理他嘛？”

　　是不是屋里太热了缘故，庞老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苦笑道：“就怕他没憋着好屁，您老还是小心点儿好。”

　　康六爷闻言，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老子在这码头混了这么多年，嘛风浪没见过？再说了——”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故意说道：“我上无父母老家儿，中无三兄四弟，底下也没儿子让人家捅啊！”

　　此话一出，众人哑然失笑，看康六爷如此有底气，众人也是松快了不少。

　　康六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赶忙举杯相应，恭维之声纷纷响起。唯有庞老板眼神之中忧心忡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康六爷吃喝着正美呢。

　　这时，只听楼梯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手下推门闯了进来。

　　众人闪目看去，只见他脸色惨白，一副失了慌张的样子。

　　康六爷醉眼惺忪地认出正是自己的小徒弟名唤吴瑞，正要开口训斥他为何如此不懂规矩。吴瑞却急道：“六爷，不好了，码头上出事了！”

　　众人一听，心中俱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