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秋至》落花飞鱼

2、第二章

　　两条直线相交，是否就无法避免后来渐行渐远的结局。林予觉得，萍水相逢后销声匿迹这也许就是她和宋迎秋的结局。
　　林予中考发挥得不错，那是她考得最好的一次。得偿所愿，林予和孙千千、李鹏都上了江城一中，那个江城学子都梦寐以求的百年学府。
　　再遇宋迎秋，已是林予高二那年。夏日的燥热还未消退，仍充斥着江城，阳光明媚张扬，空气中还弥漫工人刚割过的新鲜青草味。
　　教室里的风扇不停地转着，大家都在埋头写着作业。
　　“嘎——”，班主任推门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同学们，我来说一件事。从今天开始呢，我们班这个大集体迎来了一位新同学。迎秋，进来介绍一下吧！”
　　迎——秋？
　　林予顿了顿手中的笔，心慢了半拍。
　　抬头望去，少年的脸依稀和记忆里的一般无二，个子高了先，却不知为何貌似消瘦了显得些许羸弱。
　　但门外的骄阳似火，依然偏爱他，撒在他的肩头。发丝和白村衫在微风和光耀中飞扬，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就是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宋迎秋又重新回到了林予的世界。
　　“大家好，我叫宋迎秋。很高兴能加入一班认识大家，希望将来能和大家和谐相处，交个朋友。”宋迎秋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我还买了一些笔和草稿本，作为和同学们第一次见面的礼物。希望大家都可以通过努力奋斗，最终得偿所愿。”
　　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在班主任的安排下，宋迎秋坐到了第三组的末尾，也就是林予的后面。当林手听到这个安排时，明明早知道这是最大可能的安排，却仍不忍心一惊。宋迎秋路过时，林予很紧张，睫毛轻颤着，故作镇定地低头看着书。
　　两年多没见了。他呢？会记得自己吗，哪怕只是有点模糊的记忆。亦或是全然没有一丝印象。
　　短短几天，宋迎秋就已经变成了班级里的焦点。就像地球围着太阳转一样，一班也围着宋迎秋转。他长得好看性格好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松弛感，上课又活跃，勤学好问品学兼优。他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学生心中的好同学，学校表白墙上的常驻客。
　　一下课就有男生搭过他的肩邀他放学一起打球，女生捧着书来到他位置问他问题。他很有耐心，回答得很仔细，甚至还有延伸。林予听他为好多人讲了题，但是自己却没有去问过他一道。听着他为别人讲题的声音，林予沉默的低着头，心中有些落寞，就好像自己私藏许久的珍宝突然有一天就暴露在了阳光下，成为了大众信仰的贡品。原本冷清的位置变得车水马龙，林予有些许不适应。
　　打了上课的预备铃，刚才的熙攘才渐渐消退。林予翻着书，找着试卷上的知识点。突然感到背后被轻轻拍了一下，转过身对上了宋迎秋明亮的双眸。
　　“同学，我之前有见过你吗？”
　　炽热的目光让林予的眼神不自觉地躲闪，“我初中时见过你…”
　　宋迎秋眼角荡漾出明媚的笑意，“哦，原来真的是你啊！难怪我总感觉你很眼熟。”
　　林予转回身，绯红从脸颊蔓延上了耳朵。同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迅速扯了一张纸，黑字写得飞起然后急匆匆地传给林予。好奇心使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所有来龙去脉。
　　林予提起笔写下他们的过往，思绪又回到了从前。那晚霞下飞扬的白衣，那绊倒时的浅笑，那走向黑夜里的背影。林予看着写下的几行字，展开的是那行行清晰的字迹，展不开的是自己青春懵懂时的少女心迹。
　　烈阳蓝天中有飞鸟掠过的痕迹，头上的电风扇在嘎呀的转着。如果现在写下的，能还原当初的三、四分感动和情绪，那已然是极好的了。
　　在新学期的班委竞选中，宋迎秋成功竞选了学习委的职位，赢得了同学们的热烈掌声。林予看着站在讲台上自信从容竞选的同学，感到一丝仰慕。
　　同桌转头看向林予，“林予，你要想当班委吗？”
　　“不吧，感觉大家都太厉害了。”
　　“嘻嘻，那我也不当。责多压身，我初中当个课代表天天往办公室跑还要检查大家作业，可累死我了。”
　　林予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点头称是。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结果碰上高一全年级进行大扫除。等林予去到食堂，就看见食堂已经被高一还有一些同年级体育课的同学围得水泻不通了，黑压压的人群差点排出食堂。
　　林予拿着饭碗转身朝向旁边的小卖部走去，挤过熙攘的人群来到堆放泡面的货架前。红烧牛肉…葱香排骨…哎，还是吃老坛酸菜味的吧。林予仰头皱起眉望着货架最上层的老坛酸菜泡面。
　　踮脚，伸手…第一次失败。
　　踮脚，伸手…第二次失败。
　　踮脚，伸…
　　一只骨骼分明的好看的手从自己头顶上拿下了自己一直够不着的泡面，并将泡面递到自己跟前。
　　林予抬头顺着泡面上的手一路看去，最终看见了手的主人——宋迎秋那张熟悉的脸。
　　“你是要这个吗？”
　　“嗯，谢谢。”林予接过宋迎秋手上的泡面。
　　“不用客气。”
　　等到林予付好钱走出超市，环顾四周，宋迎秋已不知所踪。
　　林予泡好了泡面，伏在宿舍的桌面上吃着，听着韦熙媛和李诗韵的聊天。
　　两人话题一转，话题突然从化妆品来到了宋迎秋的身上。
　　“诗韵，你觉得宋迎秋怎么样？”
　　“人很帅啊，也很好，回答问题也很有耐心。”
　　“嘻嘻，我见他好像对你最温柔，最有耐心呢！我上次都见到他和你讲题的时候笑了。”
　　“没有啦，你不要胡说。”
　　“不过你们反正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样，无论从哪方面都那么般配。诗诗，你什么时候能把人家收入囊中啊。”韦熙媛暧昧地用手肘戳了戳李诗韵的手臂，笑得灿烂。
　　李诗韵低着头，精致的鹅蛋脸上浮现了两抹绯红，“我尽力。”
　　泡面热腾腾的水汽萦绕在林予眼前，林予的眼睛变得模糊不清。嘴中的泡面突然变得了索然无味，林予只能生硬地咀嚼着，再吞下。
　　有些人就像阳光一样，你是抓不住的。
　　林予晚上做了个噩梦，她站在一块悬崖尖上面，周围的岩石快速地崩裂坠落。她不知所措地望着发生的一切，自己脚下的岩石也即将崩裂。
　　宋迎秋站在远处安全的平地上，那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是个美丽奇妙的仙境圣地。宋迎秋喊着让林予快点跳过了，跳过了就安全了。
　　跳不过，跳不过……
　　激烈的崩塌和摇晃已经使林予站不稳。林予无助地摊倒在地上，望着前面遥不可及的对岸和深不见底的鸿沟，泪水如决堤洪水般涌出。
　　宋迎秋身边围上了许多人，他们让宋迎秋也快点离开，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宋迎秋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林予蜷缩在悬崖尖上绝望地望着远去的人群，刹那间脚底的岩石也快速崩裂，连同自己也坠入了深渊。
　　林予从噩梦中惊醒，惶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平静了好久，林予终于认清了这是自己的床，并不是那只有无边黑暗的崖底。
　　到了国庆节，林予、宋迎秋、李鹏还有其他两位同学作为一班的学生代表坐上了公交车，前往广场参加国庆升旗仪式。
　　李鹏上了公交车瞟了几眼走到了孙千千旁边，递给了孙千千生日礼物并弯腰低声说了几句，随后往后面的宋迎秋走去。
　　“予予，这里！”
　　林予走到孙千千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将生日礼物递给了孙千千，“千千，17岁生日快乐！”
　　孙千千看着袋子里可爱的小白兔玩偶，喜上眉梢，“予予，兔子真可爱！你最好了，谢谢你。”
　　“你眼光真好，不像李鹏那家伙，送给我一条粉色的大闪项链。”
　　“十几年了，他品味从来没有变过。”
　　“你知道吗？幼儿园的时候我生日，他送给了我一条红黄色的公主裙。为了不让他失望，第二天我穿了去幼儿园。于是我多了个外号，叫番茄炒蛋。我哭了好久，一星期都没理他。”
　　孙千千靠在林予的肩上，陷入了沉思，“予予，你说他婚礼西服要是红配绿咋整？”
　　孙千千眼中堆满笑意看着林予，“哈哈，韭菜番茄。”
　　林予和孙千千笑成一团。
　　在林予和孙千千的嬉笑打闹中，很快就到达了广场。望着熙攘的人群，除了江城一中外其他学校也派了学生代表过来，林予和孙千千两眼放光兴奋地跳下车到处张望着。
　　林予看到了前面的宋迎秋，故意放慢了步伐。
　　孙千千着急地拉着林予喊道，“予予，快点啊！不然抢不了前排的绝佳位置怎么看升旗。”
　　林予愣了一下，然后才加快了脚步。
　　孙千千看着有点迟疑的林予，眼底带着一缕诧异，“予予，你是不想站前面吗？”
　　林予心虚地笑了一笑，随便想了一个借口，“没有，我在想那么多人应该没有前排了。”
　　孙千千眉头微皱，“那么多人，确实应该没有前排了。”
　　眼见孙千千信以为真，林予才长呼一口气。
　　总不能，不能告诉孙千千，自己想跟在宋迎秋背后看他的背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