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之江蓠》西施风荷

78、出发

　　春节过后一周，莉莉给他打电话了，“喂，宁远哥，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在家？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虹芍姐家？”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韩宁远说话毫无感情，像个机器人。
　　“请你们一起吃饭啊。这么久没见你们了，怪想你们的，今天中午一起吃饭怎样？我现在就过来。”莉莉心里觉得奇怪，本能地觉察可能有事发生了，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好，你过来吧。”
　　一周过去了，韩宁远没感觉自己的情绪好些了，反而越来越沉沦。
　　如果不是莉莉打电话过来的话，他几乎都没觉察时间过得这么快，他也不知道这几天自己一个人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把桌子上的啤酒罐全推到了桌子下的垃圾桶里，好让桌子看起来不那么颓废，不过满脸胡子扎拉依旧出卖了他的状态。
　　他神情淡漠地坐在沙发上，真空的思维能让他得到片刻宁静。
　　莉莉很快就来到门外，“咚咚咚”，等了好一会儿，回过神的韩宁远才懒洋洋地起身开了门。
　　尽管韩宁远小心翼翼，但是屋内还是不可避免地充满了一股酒味，把乔虹芍在的时候屋里的那股淡淡的清香给替代了。
　　韩宁远自己也被外面的太阳光晒得睁不开眼了，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理智似乎回来了一些，但是刚一回来，他的心就感到悲痛，他痛得很快缩回了屋内，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不肯动。
　　莉莉看着屋内似乎弥漫着一股颓丧的气息，她环顾四周，发现乔虹芍并不在，便轻声地问，“虹芍姐呢？她去哪里了？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走了。”韩宁远机械地回答。
　　“走了？”莉莉轻声地重复，她再看看韩宁远的表情，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她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拉开了窗帘，下一步想要打开了窗户。
　　“别开，别开。”韩宁远用胳膊挡住阳光，以防止阳光叫醒他心里的痛苦，“快拉上，拉上窗帘。”
　　“她走了多久了？”莉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现场这样子她应该走了几天了，她得帮助韩宁远从这场失意中走出来。
　　“我不记得了，她走了好几天了。”韩宁远说完痛苦地低下头，“她不会再回来了。”
　　“那不是好事吗？她转世投胎了，这不是她的目的吗？说不定以后还能再遇见，不过，到时候遇见恐怕你也不一定认得出来。”莉莉言语中含着可惜。
　　“她还没有去投胎。她是被黑狗血泼到了，变得很虚弱，没法借阳气还阳了。”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那有什么办法补救吗？”莉莉显得很着急。
　　“有，过几天，正月十五，我要试着去帮她完成任务，让她顺利进入轮回。”说到这里韩宁远的语气认真了起来，也有了期待。
　　“那你得赶紧得调整好自己，给自己打气，否则你这个样子到时候怎么帮她？”
　　“我也想，可是我本来以为我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结果在悲伤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到今天也无法出来。我现在一清醒就觉得心痛，脑子总是不停地盘旋着‘她走了，她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这个念头让我站不起来，也不敢面对外面的世界。”
　　“走，我陪你去外面走走，去外面鲜活的人世重新看看，希望你能找回自己。”
　　“我起不来——”韩宁远虚弱地说，“我全身都抗拒接受这个事实。”
　　“你必须得起来，我想要是虹芍姐在这里的话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肯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莉莉拼命扯着韩宁远的胳膊。
　　“以后活得好好的，也算对得起她。”韩宁远听到莉莉这么说便想起了清风的话，他又落泪了，说道，“我试试。”说完便艰难地穿衣服，每穿一下都似乎要耗尽巨大的力量。
　　“你必须得试试走出这个房子，否则过几天你怎么去帮虹芍姐。”莉莉也艰难地扶着他的胳膊。
　　一会儿过去了，韩宁远终于走出了房子，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站在了阳光下。
　　面对着有些温热的阳光和清冷但新鲜的空气，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从心底艰难地破土而出。
　　他试着张开双手去拥抱这个阔别已久的世界，他感受到了，这个没有乔虹芍存在的新世界，他已经准备好了吗？不管怎样，他都要迈出一步了。
　　只是他的眼角依旧有泪。
　　而莉莉趁着韩宁远不注意，赶紧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别开，别开！”韩宁远注意到了，他赶紧跑回房间关上窗户，“虹芍的气味还在里面呢！你把它们放走了，我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味了。”
　　“这里面早就被你酒瓶子的气味所代替了，所有人所有事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代替的，何况是气味呢！你醒醒吧，接受现实吧。宁远哥。”莉莉眼疾手快，三下两下就让外面的新鲜涌进了这个韩宁远休眠多日的洞穴。
　　莉莉拉着颓丧的韩宁远来到街上，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好像周身有了力量，只是他心里依旧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像一尊木雕一样。
　　莉莉带着他往人多的地方钻，尤其是游乐场，商场，让他感受人间气息，让他感觉这个世上还有希望，告诉他不管怎样，地球还要转，明天还要继续。
　　一天下来，韩宁远的心情似乎好些了。
　　夜深了，韩宁远想回乔虹芍的房子，却被莉莉拦住了，“宁远哥，我觉得既然虹芍姐不回来了，你也要走出来，如果你还要继续住在里面，每样东西都会提醒你们曾经的快乐，掀开你内心的伤口，你也会继续沉沦的。我认为你得回到自己的家，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好想想怎么帮她，以后怎么办，以及怎么重新开始。”
　　韩宁远惊讶地望着莉莉，他不知道莉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仿佛一夕之间，她就从以前不谙世事的女孩变成了懂事的成熟女子，“莉莉，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每天都在跟自己妥协，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起不准难过了，虹芍可能也会感到不安。——不过，既然你今天这么说，我就不再蹉跎了。今天起，不，从这一刻我就收拾精神，好好生活，想想接下去的事情该怎么帮她。”
　　“这才对嘛。”莉莉松了一口气，“回小区后，我就在楼上，你有事随时叫我。”
　　“嗯。”韩宁远轻轻地回应着。
　　“哦，还有虹芍姐的东西到时候留意一下，房子到期了记得帮她收一下。虽说她人不在了，但是东西还得帮她收着，万一她哪天需要，你还得再烧给她。你若是看着难过的话，我替她收着。”
　　“好，莉莉——今天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毕竟你曾经也帮过我。对了，正月十五那天我也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能帮上忙。”
　　韩宁远再一次停下来看着莉莉，惊讶地问，“你难道不害怕吗？这件事我们需要晚上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做。”
　　莉莉笑道，“如果说是黑的话，我害怕，但是虹芍姐，我怎么会害怕呢，对别人来说她是一只女鬼，对我来说，她是实实在在照顾过我的大姐姐，如果可以我也想见她最后一面。实在不行，帮你们在旁边放哨也行。总归是朋友一场，我也希望她能够有个好的结局。”
　　“你真的长大了，莉莉，也成熟了。那好，我先答应下来，你中途如果不想去了，随时跟我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勉强。”
　　“嗯，我考虑清楚了，不勉强。”莉莉坚定地点头。
　　……
　　两人长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街道上。

　　正月十五这天终于到了。
　　韩宁远一改前几天的颓废状态，特地早起洗了个澡，刮了刮胡子，穿戴一新，照完镜子直接打开门，没想到莉莉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了。
　　“早啊，”莉莉热情地朝她打招呼，转了一圈，“你看，我这样去见虹芍姐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走吧。”
　　今天的莉莉穿了一身浅蓝的羽绒，背了一只款式简单的包包，把头发简单地挽了起来，素面朝天，韩宁远看了后轻声说道，“没问题，走吧。”
　　随后他便带着莉莉打车来到清风道长暂住的小道观。
　　清风正做完早课，看见他和莉莉过来了，便打招呼，“善人，吃过早饭了？怎么这么早过来，不是说晚上过去吗？”
　　“道长，我知道，可是我想早点过去，想让道长看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韩宁远表现得有些心急。
　　“别急，别急，我走之前，所有的阵法都安放得好好的，肯定出不了什么问题。哦，这位是？”清风道长知道他这段时间肯定不好过。
　　“哦，我叫莉莉，是宁远哥和虹芍姐的朋友。我今天也要陪你们一起过去，另外我也想念虹芍姐，想去送送她。”莉莉忙不迭地站起来自我介绍。
　　“哦，是这样。”清风打量了一下莉莉，“这位善人，我们今晚去的地方比较荒凉，而且可能会有你想象不到的东西，你当真不怕？”
　　“道长，我不怕。”莉莉再次坚定地回答。
　　“你现在还有时间考虑，到时候去了就怕你没地方后悔了。”清风还是暗示她这次去可能会有些超出她世界观的东西。
　　“道长，放心，我绝不拖你们后腿。”
　　“好。你们先坐一会儿，我要收拾些法器。”道长进屋又回过头说，“对了，超度的寺庙我都已经联络好了，到时候完成了以后，我就直接送到庙里超度，直到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