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祝风禾》今有闻

42、绝笔

　　“阿爹之死尚未昭雪，我无法予你任意承诺，但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能像在那时的篝火前说的一般，寻个安静地，挑灯看剑，把酒言欢，那是最好的结果。”玉希和想起玉宁侯，不免在眼底流过一些悲伤，但马上就抬起头，“我信你，明是非黑白，亦不会徇私。”
　　“自然。”
　　……
　　岱安王府里，玉希沅见云筝将自己关在这里，又偏向了自己的想法一分，握紧了手里的和沅：“谧情，我们走！”
　　谧情手里拿着软剑，跟着玉希沅一起，刚要行至大门前，便被岱安王府府将拦住。
　　看着面前的府将都拿着笨重的剑，横在自己面前，玉希沅也丝毫不惧，眼里流露出冷冽：“我玉家儿女自小就是在军营里长大的，真以为区区几个府将能拦得住我？”
　　玉希沅眼里慢慢流出嘲弄，面前的那个看着魁梧的男子不知怎的，真的就心里有些发怵，但岱安王之命不得不从：“玉姑娘，还请恕罪，我等冒犯！”
　　说着，那个府将将剑锋转向玉希沅。
　　玉希沅脸上哪怕是嘲弄的笑意也没了，她一脚踢上面前人的肚子，那府将不是吃素的，当即让开，退到玉希沅的身侧，欲朝她刺去。可谧情眼疾手快，上去就从他的背后用膝盖一顶，玉希沅也立马上去，以和沅扇身往府将脖子一打，打晕了那人。
　　其余府将好像还未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只是一瞬间，面前就倒下了一个。
　　等玉希沅和谧情的眼睛转向他们时，他们也不得不拿紧了刀，硬着头皮迎战。
　　不消一刻钟，七八九个府将慢慢晕了过去，玉希沅收了刚刚不小心沾上血的和沅，她没想杀他们，毕竟还没有真正弄清楚，不过是内心的秤过于偏倒罢了。
　　玉希沅看了看身边倒下的人，再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紧闭的高门，想起那日出嫁时，好像从那时起，一切都开始了，或许更早，在他们入了京城的那一刻。
　　“我改主意了，再等等，等云筝回来。”
　　谧情眼睛瞪大了，走到玉希沅身侧：“什么？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亲自过问，亲耳听到实情，我不想不明不白的。”
　　谧情又往前了一步，站到玉希沅面前：“相处多月，我承认那岱安王却是面上很好，那姑娘就要陷进去了？”
　　这次换玉希沅眼睛瞪大了，近乎是吼出来：“你说什么呢！我只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不愿受朋友欺瞒，再言，他于战场上是为我父亲所救，我不想我阿爹的一臂之情白费。”到后来，想起了阿爹，她慢慢声音就软了下去，慢慢吸了吸鼻子，看着大门，道，“我们等。”
　　所以到云筝回来的时候，大门虽说紧闭，却有淡淡的血腥味传出来，不大，不到死的量。
　　云筝踏着坚实的步子推开了大门，看到的，就是重刀在地，几个还未身死的人倒在地上，玉希沅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那些前面，左手支着头，右手拿着和沅垂在腿上，谧情站在她后面，手里还拿着软剑未收。
　　云筝还是先回头关了大门，就是这么几步，他的脑子里过了许多画面。
　　那日玉宁侯嘱咐他，言：“此计一成，老朽的那几个孩子啊，定是不会安宁的，若见老朽长子及次女入京，请将这书信交于他们，他们啊，只是看着没心没肺，想一出是一出，其实也不过是嘴上过瘾罢了，其实啊，最是心稳。”他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云筝，“但，就不要告知于长女了，她啊，倒是与她的弟弟妹妹们都不同，她面上看着沉稳，实则内心最是不管不顾了，以她的性子，听了必也认定是圣上疑心逼死了我，那时，她恐会召集玉家军中与她一心之人，攻入皇城，那时，我们做的一切也白费了。”
　　可如今这个场景，若坦言，云筝是违玉宁侯之遗言，且变数横生，若不言……
　　云筝跟云锦二子，云筝主修文道，习君王之大道，而云锦是主修武，习兵器武术。但身在帝王家，必是二者皆精，但对上玉希沅嘛……
　　他可能要把性命留在这儿。
　　俩人就这么一人站，一人坐，两人对望着，还是玉希沅先开了口。
　　“不解释一下嘛？”玉希沅面上带了些笑，嘴角是向上扬的，却看不出丝毫笑意，“我想听听实话。”
　　实话难言，可每个人都需要，至于后果如何，那才是后话，今日事，只思今日。
　　但云筝还是要思虑：“实话，有时候是难听的，也会驱使你去走一条风雨动摇的道路，你阿爹于你们几个儿女看得很清楚，他不想让你听，是怕你头也不回，冲向那条路。”
　　“我想听，是真是假我自会分辨，那条路要不要走也是我会用我的一双腿走出来的。”
　　云筝点点头，但没有明言，只是回屋去拿了那信笺，谧情就默默跟上，警惕地看着他。
　　玉希沅拿到信笺打开时，眼眶是湿润的。
　　「吾儿亲启，思念无尽，舒于字句。
　　吾儿此间启信，吾已去，然莫悲，只叹惋，无曾见儿之欢喜于辞世之时。
　　吾心忧妻子族人，本愿安宁余生，然遇圣上有疑，吾之至亲遇险遇难，吾心甚痛，唯有此计，可解玉家之难。
　　吾知吾儿亦有勇，愿以意气踏皇城，然玉家忠勇不得改，护江山黎民之心不可违。展信时，莫意气，心坦荡，身安宁。
　　念吾此生，沙场拼杀时许多，见万象之景，遇形色之人，护得山河无恙亦无憾矣，但无法伴吾儿生世，唯以心祷，吾儿生世遂宁。
　　思念如潮，尽于字句，一别之久，莫失莫悲。」
　　“我玉家满门忠贞士，得此果，呵，呵呵呵，不是可笑可悲？”玉希沅的泪慢慢滴落，她不敢把泪滴落在阿爹之绝笔，只是一遍遍地看，一滴滴泪水滴在衣衿，落在平地。
　　云筝想了想，还是举起了双手，以礼郑重对向玉希沅，他弯下身，抬手作辑：“我云家负玉家之忠，玉宁侯以身平祸之事云筝谨记，我亦于玉姑娘承诺，我必尽全力，翻覆云雨，为盛元博得一线曙光，不负前人之死。”
　　玉希沅没有回礼，只是把信笺收好，看向低着身子的云筝：“阿爹之死，说到头，就是你云家之过，就是我现在就冲出去，集结我玉家余下忠良，拼入皇城也不为过！”
　　云筝心头一惊，但还是静静地等玉希沅把话说完。
　　“但阿爹阿娘之死不能为泡影，我不会妄动，但你这岱安王府，我待不起了，还请岱安王代臣女请愿，求一纸和离之书。”
　　云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口气也慢慢呼出来，这个答案是让他没有意料的好结果：“云筝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