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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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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和张翔熟悉起来,他知道了我的名字和目前宫中供职之所,其它的情况他也没有问很多,我知道他一定去查探过我,我的阿玛远在杭州为官,那么我也不可能接触到京中的这些权贵们,也就不可能属于任何一个党派隐在宫中的奸细。换而言之,我还属于安全系的。
在这个宫里,如果不对一个人探根究底,如何敢和她说一句话呢。
不禁感叹了一下,前生的我也是这样的,出现在身边的每个人也是要仔细调查后才放心任用,只不过那个时候名词换了一下而已,查探称之为背景调查,奸细美其名曰无间。
某天,张翔又来找我,他一来就满脸悲愤地坐在小屋旁石凳上,半天没有说话。我倒了一杯水给他,拿出他赠予我的箫,也不言语,只是轻轻的吹了一曲《绿野仙踪》。
一曲终了,张翔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他看了看我,轻声地问道,“玲珑,你说,为什么朝中会有朋党呢??”
我心中暗笑了一下,不要说朝廷了,就连我前世的公司里,都会存在结党营私的情形,这种事情本来就很平常,只是身为少年的他很难接受罢了。如果再经历些风霜看开了,也无非一切都是平常而已。
他现在如此说估计可能是他哥哥对他说了朝廷中的事情,他才会如此的发发悲愤忧思。看来我也要适当的发表一些想法,这样才可能把张廷玉吸引过来,我才可以慢慢开展计划。
“朋党自古有之,只是如何处之而已,若着重于朋,以朋之道结党之盟,志在道义共谋求天下安平,于国于民之大幸。而如今朋党则着重于党,以朋之名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则怕是要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张翔一下子来了精神,“那依你之见应如何解决朋党之争?”
“《朋党论》已然告知,朋党无可厚非,关键看是为道义还是为私利,如若为私利,则百年古树如需折断必先掘其根,根基不牢,则其枝叶俱伤,个人浅见。”
张翔哈哈一笑,朝我摆摆手,大步而去。
我坐在凳上不停的思考张翔刚才的话语,觉得他并不只是张府的小公子这么简单的身份,从他的谈吐见识以及对于朝廷大事的关心,我对于他的身份有了几分怀疑。
这一日,我正在院中当值,管事太监和几个资格老一些的宫女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我躲清闲去了,并且要我在两个时辰内必须完成,否则一天不许吃饭。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我一直忍耐着,作为一个被罚下来的秀女,墙倒众人推也是很平常的。
我开始给假山上的盆景浇水,盆景很高,我拿起水盆踮着脚尖小心翼翼举过头顶,忽然一声大呼,“玲珑,我来帮你。”
我惊了一下手一抖,一盆水的一大半倒在了我的身上,登时全身上下湿漉漉的。
“玲珑,你还好吧。”张翔急忙跑了过了。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把张翔家里全部安慰了一遍,面上还是淡淡的,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些水而已。”
忽然之间,觉得有一道探究的目光在看着我,我转过脸看了过去,登时愣住了。
不远处的树旁站着一个人,年约二十七八岁左右,高高瘦瘦,身着纤尘不染的月青色长袍,相貌俊秀清雅,他背着手随意的站在那里,仿若整个天地间仅余他一人。一双乌黑的眼睛淡淡的看着我。
凭心而论,他并没有张翔的帅气逼人,但是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有如此互相矛盾而又浑然一体的气质。天生的皇族贵气而远离尘世之外,清高孤绝而又佛怀渡人,饱经风霜而又风轻云淡。我的脑海中登时浮上一句诗“清冷若高山冰雪,皓洁如天边孤月。”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一定不简单。我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张翔。
“这是我的哥哥。。。。。”
他轻轻走了过来,微微摆摆手,示意张翔不用说下去。
“我叫艾禛,在家里排行第四,你就叫我四爷吧。”很有磁性的声音。
但是在我听来不亚于天空中一道彩虹雷出现了。震的我欲哭无泪。
我大致已经猜到他是谁,如此气质之人,而且张翔的哥哥怎会姓艾呢,他竟然连姓也不愿意隐藏,真的是把我当白痴看待了。大哥,你就不要玩什么文字游戏了,爱什么禛阿,明明是爱新觉罗∙胤禛好不好?那个张翔八九不离十就是胤祥。
我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玲珑,没有钓者智,你钓什么鱼啊,本来想把张廷玉钓来,现在倒好,猫了个咪的,把个最大的BOSS雍正给钓来了。
我在前生看过雍正传,博学多知的文者与狠绝无情、冷酷至极的抄家皇帝综合体,我记得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时而高雅似菊,时而残暴如剑。” 想到这里,感觉身上一阵的发冷。
我镇静了一下,既然他们没有道破身份,我就且装傻,静观其变再见机行事吧。
轻轻道了一个万福,“奴婢给两位爷请安。”
“起来吧,叫什么名字?”四爷发话了,我心里愤愤不平,明知故问。
“奴婢秋舒理∙玲珑”。
“哪里人氏?”“浙江温州府”我看到他怔了一下。
“玲珑,你不是杭州府的吗?”张翔在旁边问道。
我心里冷笑一下,我可从没说过籍贯哪里,他们一定是查探过我的底细。
我狡猾的看了一眼张翔,“哦,是杭州府的,奴婢记错了。”
张翔即刻了然,然后尴尬的笑笑。
那个四爷的神色却一下冷峻了起来“怎么连籍贯也会记错?”
我暗骂了自己一句,在这位爷面前卖弄什么聪明,简直是找死,现在他已经有点起疑,我该怎么应付?快速的想着,那就用用女人的优势吧。
我扑通跪了下来,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晶莹,“奴婢记性不好也是有的,请两位爷恕罪。”哀哀的看着张翔。
张翔急忙道“四哥。。。。”
“起来吧,衣服已经湿透,天气渐寒当心着凉,去换件吧。”他神色渐缓。
我满头雾水的站起来,竟然从他话语中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惜,我一定是在做梦,偷看了张翔一眼,他也是呆了一下。
我向他们道了个万福,起身便向我的小屋走去。
走之前听到他对张翔说道,“你先去吧。”然后向我的方向走来。
我叹了一口气,他一定是想支开张翔这个心软之人来好好审问我。
我回屋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头发湿漉漉的,只好披在肩头。
开门一看,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门口石凳上。“怎么,不请爷进去喝杯茶。”
“奴婢卑贱之地怎敢有辱四爷贵体。”他似乎没听到,抬步进来了。
我只好请他坐下,拿出壶装满水放在炉上等烧开,拿出杯子,然后从橱柜中取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撮了一点里面的东西放在茶杯里。眼角余光看到那位四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想了一下,打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纤细的银钗,仔细擦拭了一下,看似无意的放在茶杯旁,眼角处看到他不易觉察的笑了一下,看来很满意我的做法。
我知道未来的雍正疑心之重,怕有人下毒,我用银钗准备搅拌正合他的心意。哎,心理学没白学阿,看来前世今生都很有用的。
水开了,我拎起壶把水倒入茶杯,拿起银钗搅拌了几下,顿时满屋飘起一阵奇异的甜香味。
“这是什么茶?”
“回爷的话,这个茶是玲珑自己做的,是拿桂花、莲芯、茉莉的花瓣研碎晒干后而成。”
“你很有心思,平时看来很清闲啊”。
“多谢爷的夸奖”嘲讽我啊,当作没听到。果然,他一下子无语了。
他默默地品着茶,良久无语,我也一声不吭。
“你家世本不低,怎会甘为宫女?”果然是来试探我的底细的。雍正确实是个很多疑的人,历史诚不期我。看来我必须装作要非常坦诚、无辜的回答,方能释解他的怀疑。
“玲珑年幼无知,犯了过错,被罚也是应该的。”
“什么过错如此严重。”
“其实是为一位秀女打抱不平,教训一个嚣张跋扈老是欺负别人的秀女,才被罚的”。我低着头回答。
“哦,就这样错失成为皇上妃嫔、荣华富贵的机会,岂不可惜。”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什么可惜的。”我淡淡的回答。
“从来不后悔?这可是人人都梦想的机会。”
“人爱名与利,我爱水与山。人乐纷而竞,我乐静与闲。”
“嗯,你读过刘汲的诗?”
“偶尔。”
“在京城可还有亲戚?”哼,来试探我有没有投靠哪座山头?
“玲珑在京中无依无靠,只求圣恩浩荡可以年满出宫回家与阿玛额娘团聚。”
“恐怕这也是你犯错的原因之一吧。”
我心中大惊,这个人太可怕了。但是面色仍然不变“四爷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他冷冷一笑,“希望你能记住你的话,不要去想其它的事情也不要去招惹你招惹不起的人。”
我也冷冷回道,“奴婢对于奴婢之外的人和事从来不上心的,奴婢会牢牢记住四爷的话。”
他冷哼了一声挥了一下衣袖离开了。
谁要招惹他们,我每天都祈祷上苍让我远离阿哥门,真是可恶之极。还耽误我的工作,看来今天又要吃不到饭了,我匆匆往御花园赶去,一路上,忿忿不平的把爱新觉罗家里从努尔哈赤问候到光绪溥仪方才作罢。
果然还是没有在时辰内完成工作,我被管事太监罚一天不准吃饭,晚上饥肠辘辘的躺在床上时,我忍不住又把雍正骂了一千遍方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