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非嫣然

4、五章、指点江山

　　转眼间已经过了小半个月。她的气色不知怎么也随着窗外茶花好了许多，这日正在抚琴，却被一阵嘈杂声惊断。
　　她看着眼前这个冒失姑娘早没了脾气，漠然问：“又是怎么了？”
　　杏儿慌张道：“不好了，小姐！金军，金军大败王彦将军直扑饶凤关！这次打先锋的是猛将撒离喝！”
　　她听着，清眸流盼冷笑：“金人有趣，去年在和尚原吃了大亏，今年干脆绕过和尚原打饶凤关，吴将军岂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杏儿早已开始翻箱倒柜，收拾细软，像是有十万火急般：“小姐，现在还说这么有的没得，饶凤关离蜀郡不过百里，这次金狗又势在必得，听说把什么拐子马，铁浮屠都拿出来啦！我们还是赶紧跟唐将军去淮阴吧！”
　　她眉头微凝，心中静若止水。口中淡淡道：“饶凤关乃秦楚门户，吴将军离饶凤关相距三百里，王彦将军又是新败，万一不能抢占先机怕是此战困难重重……”
　　杏儿自然没空理会她，可刚收拾到一半，就听门外人大叫：“赶紧给老子让开！”
　　有老鸨尖声道：“玉姑娘是卖艺不卖身，您不能硬闯啊！”
　　来人还是一副蛮横口气：“你这婆娘，啰啰嗦嗦什么！不知道是吴玠吴将军钦点！还不快点交人！”
　　门内杏儿听得花容失色，忙道：“吴玠！？不好！他怎么突然就来啦！小姐我听说此人好色成性，家中宠养了许多貌美姬妾！要不要我去找唐大人！”可却见小姐脸上忽的露出一抹欢喜，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向她摇摇手，高声道：“妈妈，雪盈久仰吴将军，今日有幸见将军英姿欢喜不尽，待我稍作收拾，即刻便来。”

　　出了门，只见一位正气凛然的年轻将军，倒也恭敬，“末将吴璘，奉兄长之命，请姑娘入营相会！”说着引她出门，又问：“请姑娘坐车！”
　　她却淡然一笑道：“骑马吧！”
　　随着他一路直奔吴玠大营，方进中军帐，只见一个魁梧的将军傲立其间。依稀间竟有几分熟稔，只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哥！人我带来了！”吴璘抱拳道。吴玠缓缓转过身，国字脸上几分欢喜，他仔细打量着玉雪盈，拍案大笑：“果真是你！玉妹子，三年不见啦！”
　　看她细细辨认了许久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吴玠哈哈一笑：“也难怪，当年我落魄的跟恶鬼一般，难怪你认不出！”
　　吴璘也高兴道：“是啊！当年富平之役兄长险些被俘！而后流落乡野！要不是姑娘救助恐怕世间早没了兄长这号人了！吴璘在此谢过姑娘大恩！”
　　富平之役，她怎会不记得，那一战不知死了多少人，那一年自己孤身北上，只为能寻得他的音信，可惜看到的是尸横遍地。她静静的辨认，也有几分惊讶：“原是王公子啊！”那一年她找遍了尸堆，只救活了一个人。这个人名叫王介……此刻她心里已明如镜，暗道：“王介，王介不是玠么？”
　　吴玠摇头大笑：“什么王公子！当年我是怕被金狗逮住故意编了个名字，还请姑娘恕罪啊！”
　　她若有所思笑着，“哪里话，宋人救宋人，道义所为。”
　　吴璘也笑道：“是啊！玉姑娘深明大义，路上还专门买了几筐黄柑慰劳将士！”
　　吴玠自然也开心不已道：“哦？黄柑清热甘甜，可口多汁！是解渴的佳果！老兄多谢妹子美意了！”
　　“二位将军措意了！”她深吸一口气，明白自己口中之话必然掀起轩然大波，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几筐黄柑可不是慰劳将士的！”
　　吴玠听她这般说，收了几分笑容问：“那是送给谁的！”
　　“撒离喝！”她说的傲然无物，一袭白衣随着寒风飞舞，顾盼之间多了几分锐芒。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吴璘已经沉不住气，声音低了几分。
　　她自傲然立着，问：“小女子只问两位将军一个问题！”吴玠用兵老辣，沉稳道：“姑娘请讲！”
　　“二位此来饶凤关，可有足够军马迎战撒离喝十万大军？”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此乃军机要务，姑娘不必知晓！”吴璘冷哼一声，脸色几分铁青。
　　她傲骨依旧，也不在意，淡淡一笑继续道：“小女方入营时见兵士以五五之数休憩小歇，粗粗算来最多不过两千吧！”
　　“你！”吴璘已经上前一步，神色冷峻道：“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
　　“吴璘！不得无礼！”他话还未完，已经被吴玠打断。只见吴玠看看左右，放下中军帐幕，低声问：“妹子！我曾听说你是将门之后，此番来我营中可有退敌之计？”
　　“吴将军，天下纷争，战况无数，胜负瞬息万变！岂能有定？不过见你今日来此扎营恐不是看我这般简单吧！”
　　吴玠面有难色，苦笑道：“唉！竟被姑娘看出来了。不错，我驻军在此就是犹豫不决不知进退！王彦将军新败，金军却已兵临饶凤关，我要从各地抽调军马已是来不及了，可仅凭我手中军马却难以抵挡！如若进，难保饶凤关不失！如若退，则川秦危难！”
　　她点头道：“饶凤关乃川秦门户，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我此来就是为将军献策！”
　　吴玠早已看出端倪，却依旧抱拳大喜，道：“愿闻其详！”
　　她淡淡一笑，从容答道：“我手中有‘安土立足’‘火攻金营’‘退而求进’三策！第一策可保将军安稳立于饶凤关之上，从容调兵遣将！”她安稳立着自有一股暗香浮动，说起话来字字清晰，清脆好听。继续道：“撒离喝虽名为大金第一勇士，但不过是个蛮人！将军用兵神速，如今乍现饶凤关必然使其大惊失措，将军可将蜀中水果送入金营，附语：‘大军远来，聊逢止渴。今日决战，各忠所事。’撒离喝见此情状定然以为将军有所准备，不敢轻举妄动，此间将军便可从容调遣兵将，准备应战！”
　　吴玠心中叫好不敢打断认真听她继续道：“饶凤关人烟稀少，地势险要，秋冬之际尤为干燥！因此看来，极适合火攻！这第二策便是一幅图！这幅图纸是故人所画，画的是一具火器！名为霹雳车，霹雳车为投掷火弹的兵器，我这位故人擅长制造兵器，故而化繁为简，将霹雳车重新打造了出来！据说威力极大甚至可毁坏城墙，我虽未见过，但却深信不疑！”她递过图纸，心中仍有一丝不舍。
　　听她继续道：“将军切记！战事瞬息万变，当年撒离喝败走和尚原，被人叫做哭啼郎君，此次南下定要一雪前耻，不遗余力猛攻饶凤关！若是将军败了那也没什么，只要退守定军山便可！”
　　吴璘大奇，问：“姑娘方才不是说饶凤关不保，川秦危难么！”
　　玉雪盈淡然一笑答：“不错，这就是第三策‘退而求进’，我等此时退兵并不算将饶凤关拱手让给金人，若以此计策金人苦战饶凤关必然元气大伤，若是再猛攻定军山供给定然不足，到时将军只要轻骑百人断其粮草！我军不战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