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得忘记你》不贤王

11、第 11 章

　　“谢谢啦谢谢大叔。”区小丫目送着素不相识，但据说是蒋梵沐委托的送自己回家的司机大叔，然后转身对着蒋家的门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死胖子臭胖子大胖子坏胖子烂胖子，肯定是自己又屁颠颠跑去送美琳回家，就这么放心把我丢给一个司机大叔，都是邻居耶，捎一下我不行啊（人家是单车，真的不行……）！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冷静冷静再冷静，结果还是推开门就大吼，蒋梵沐，你凭什么又丢下我一个人啊？——心里加一句，丢了十年都不嫌够哦？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一屋子人马上被吼得齐刷刷扭头怔在那儿。惊异地看着她。
　　区小丫一副完全受了惊吓的表情杵在门口，半天才干巴巴地笑着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沙发上坐下，呵，爸妈，蒋爸蒋妈，你们回来了哦。
　　没有回应。女生讪笑着看向男生，他似乎恢复了正常，低头若无其事削苹果。目光回到大人身上，怎么还是一副呆呆地样子盯着人家啊。尴尬地咳了两声，女生低下头懊恼得又是咬唇又是瘪嘴又是皱眉，真是郁闷到暴了啦，我又没有整容，也没有变成外星人吧，干吗一副被鸡蛋噎到的表情啊。
　　终于被盯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区小丫抬头继续干巴巴地笑着，怎么了，是不是几天没见，我变漂亮了变成熟了？
　　四个大人集体把脑袋向右偏了45度，继续盯着她，只是目光的内容从呆滞变成了狐疑。
　　接过男生递过来的苹果，才咬了一口女生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语气悲怆，难道，难道你们都出了车祸，失了忆，不记得我了?
　　……
　　男生继续面无表情地削苹果，家长们更是动作一致地垂头摸着下巴沉思——所谓的对牛弹琴。
　　咻——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知道了——悲喜交加的声音。
　　五颗脑袋几乎同时偏向满脸凝重的区妈妈，”说！”——眼睛还真的会讲话诶。
　　我知道了……唉，怎么会这样呢……我知道了……小丫，你这样让妈妈情何以堪啊……区妈开始旁若无人地抒情了。
　　区小丫惊愕地看着突然欲哭无泪的母亲，妈，我变胖啦？
　　“刚下飞机累死了，我上去睡一觉，她开始陈述的时候再喊我下来。”区爸撇开脸，明显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区妈登时有了不被理解曲高和寡的感触，委委屈屈地开口：“就是那一年呐，蒋家小孩走的那一年哦，那小丫不是每天都有到小区门口去等他回来哦，那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是劝也劝不听啦。那就有一天啊，天气预报说要下暴雨诶，她就拿了把雨伞还是要去等呐，结果哦，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诶，这个死小孩，警察都找不到啊，我都快哭死了啦。后来……”
　　“后来是一个去附近公园晨练的邻居把她抱回家来的，说她睡在公园的长凳上——这些我们都知道，你是觉得提一下可以调节气氛是不是？”区爸的额角划下三条黑线。
　　“那我要讲一下我的发现，当然是要陈述一下前因后果啦，啊写文章哦还要讲个铺垫诶。再说了，蒋家的帅哥不是不晓得哦，人家不会觉得我讲话没逻辑哦。”区妈简直委屈死了，起身坐到对面的女儿身边，摆明了要跟自家老公划清界线。
　　“我知道。”蒋梵沐放下手中削到一半的苹果，坐到女生的另一边，拥住她薄薄的肩，眼神宠溺而心疼，“烧到40度。小丫的事，我一直都知道。”
　　呃？回望男生，区小丫露出一个明显不在状况内的傻笑。
　　“你知道哦？”区妈大惊小怪地看着男生，随即又恍然大悟，“也对啦，你妈打越洋电话都跟家里开电信局一样的诶。话说小丫烧到40度哦，那额头烫得都可以煮鸡蛋诶——说到煮鸡蛋，我们今天在飞机上……”
　　“说重点！”三个大人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了。
　　“吓！”区妈惊恐地看了对面的三尊凶神恶煞一眼，下意识地往女儿身边挤了挤，重点找到了，口齿也灵清了，“那小丫睡了两天醒来以后啊，就没有再去门口等蒋帅哥了诶，连天天挂在嘴上的小胖墩哥哥都没有再提过了诶。那她自己刚刚也有说失忆什么的啊，那我就猜哦，她……搞不好，啊会不会是那次就失忆了哦？”区妈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偷偷打量了三尊黑佛的脸色，呼，还好还好，没有暴风雨的迹象。
　　“失忆？！”同样是尖叫，区小丫的明显是惊喜，她妈总算是作了一件勉强还算对得住女儿的事，这种理由她正愁讲不出口咧。总不能自己跟人家说，我失忆了吧？
　　“如果是失忆的话，”蒋爸最先提出质疑，“可是丫头明明还记得我们。”
　　唉，我就说，我最讨厌比植物人还要冷静的人了。天塌下来都会说有姚明顶着。
　　“会不会是选择性失忆？”蒋妈扯扯自家老公的衣袖，脸色十凝重，“医学上不是有一种失忆症，病人会选择性地忘掉令自己痛苦的一段记忆……”
　　区小丫心里奸笑，有个永远只会唱反调的老婆，蒋爸老爸，这就是你们的悲剧。
　　“难道说蒋帅哥是小丫‘痛苦的记忆’？”区妈怪叫道，难得反应比别人快一拍。
　　完全被排除在外的当事人简直感动得一塌糊涂，反应的好，妈，我终于觉得我是你女儿了。
　　“其实选择性失忆只是指忘掉一段记忆，和痛不痛苦快不快乐没有关系，也不能这么下定论说是‘痛苦’……”区爸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低头沉思的蒋梵沐。
　　愤愤地眯起眼，区小丫顿时觉得没劲，我就说，我讨厌理智的男人。
　　家长们集体用含义叫做“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这是男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发现，紧了紧拥着女生的手臂，一抹温和淡然的笑绽放在嘴角：“其实忘记也没什么不好，她能不记得我小时候的恐怖模样我倒是应该开心才对——大家最好快点烧照片毁尸灭迹。而且，小时候的记忆，对未来……似乎没什么影响吧，区小丫？”伸手捏了捏女生翘翘的小鼻尖，自从被下了“失忆”定义后就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的少女总算是清醒过来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主动地抱住男生，小小的脸埋进他的劲窝，声音闷闷的：
　　“如果你不希望那些记忆影响你的未来，那么，我想，它们会乖乖地待在那时候。”从男生怀里直起身子，区小丫起身在沙发与沙发的空地之间一边转圈，一边笑嘻嘻地说，“而且你们很奇怪诶，我本来就不知道蒋家有这么帅的一个儿子啊，哪里是因为什么短暂性失忆啦。如果忘掉这么个帅到掉渣的小哥哥，”弯身拍拍男生的肩膀，“我自己都会痛恨到扁死我自己啦。”转身跑向自己的临时房间，“好啦，今天体育课跑了800米欸，我先洗个澡，然后就收拾东西跟你们回家啦老爸老妈。真是的，出门居然也不留个钥匙给我，把我丢给一个年轻男人，我就那么不能引起人家的非分之想哦……”终于跑进房间了，终于关上门了，终于隔绝了探寻的目光，终于可以瘫下来，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好好地哭了。
　　小时候的记忆，不会对未来产生影响。
　　蒋梵沐，你是这么想的吗？你这样算是在暗示我吗？
　　那么，我知道了，一开始我就没有让你失望是不是？我的记忆不会影响你的未来，就连你的现在也不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