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失忆开始拯救世界》今日昭昭

16、第15章 一个故事

　　秦非凡再次进入黑市，她扫了一眼摊位，那个卖破书的老人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占卜的方士，生意非常好。
　　她没有在地下一层停留，决定先去二层书店，如果别的地方都没有，那只能在黑市里有。
　　书店依旧没有人，秦非凡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书籍，都是一些比较奇怪的书名，像是什么志怪小说。她脚步不停走到门帘前猛地一掀，穿着黑色旗袍的老板手僵在半空，惊讶地看向来人。
　　秦非凡放下帘子后退几步，对方的手扶着下巴朝她笑了笑：“我还当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你这位小妹妹呀。”
　　秦非凡直奔主题：“我要买书，你这里有没有和沈盈川有关的书籍？”
　　他的手放了下来，搭在手臂上：“嗯……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呀，我得好好想想……”
　　秦非凡盯着他，老板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没有印象，我不认识。”
　　秦非凡得到答案转身便走：“谢谢，打扰了。”
　　老板还没说话，秦非凡已经不见人影。
　　他靠在桌边惊讶地挑了挑眉：“一年过去妹妹的性格还真是毫无变化，异能等级提升得倒是很快。”现在都叫不住她了。

　　秦非凡来到上回打工的店铺门口，敲了敲门后推开，今日没有顾客，张老坐在柜台后面不知在修理什么，头也没抬：“你来了。”
　　秦非凡走到柜台前，她看清了桌上的物件，张老在修理一只零零碎碎的玩偶，她问道：“张老，您怎么知道是我？”
　　她寻了一把椅子在张老对面坐下，这个场景有些熟悉，秦非凡回忆了一下，去年她在店内看见的顾客似乎都是这样，她以为自己游离在外，原来她也是其中一员。
　　张老眼神很平和：“孩子，你上次来到这里就已经充满疑问，你会再来的。”
　　秦非凡垂眸思索，张老说得没错，她上次过来的时候就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但她那时还不知道沈盈川这个人，自然也不清楚张老问她是否是沈家之人的深意。
　　她问到：“为何您问我是不是沈家的人，和沈盈川有关吗？”
　　“有关，也无关。”
　　秦非凡露出不解的眼神：“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让我想想……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
　　张老的视线看向墙上钟摆，记忆太过久远，眨眼之间已经过去了八十年。

　　大概是新历第36年，张睿随父母来到国都做生意，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刚刚觉醒了异能。他叼着糖从零食店出来，十分新奇地感受自己身体产生的变化，周围的环境变得嘈杂，似乎能听见许多人声。
　　他躲在街角偷偷观察来往的行人，明明是一对非常亲密的友人，活泼的那个叽叽喳喳像一只小麻雀，另一个人的声音却在抱怨每次都无聊至极的约会，张睿惊讶地看向声音的主人，他的表情愉快，嘴角带笑看向身边的朋友，并没有在说话。
　　怎么会这样呢？张睿想不明白，没有老师教导，那个时候的普通人觉醒异能后只能一步步探索，国都的异能者学院只招收贵族子弟，他穿梭在街巷直到天黑，往父母租的店铺走去。
　　店铺里没有客人，父母都在各忙各的，张睿已经很习惯这种状况了，毕竟他们租的房子离店铺远一些，需要尽早收拾东西。
　　他晃着腿，“咚”的一声，似乎有人将桌上的杯子弄倒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可怕。他挠了挠头把杯子捡起，然后听见了两个声音，一个男声一个女声，都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对方，咒骂自己。
　　张睿听出这是自己父母的声音，他依旧蹲在地上，面对父母的怒火他不敢起身，缩在桌角旁瑟瑟发抖，祈祷这个声音消失。
　　他以为自己的父母一直都非常爱他，他也以为他们是相爱的。很快他就发现了，那些生活中被他忽视的细节，原来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积年累月的怒火，如果不是自己，父母大概已经离婚了。可他还只是个小孩子，遇见这种问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能力让他感到害怕，他每日都要被激烈的情绪包裹，只有在夜晚才能得到安宁，他不想要这个异能了。
　　可是他的年龄太小，他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异能，他的身边充斥着杂乱的人声，都是人们未宣之于口的恶意。
　　张睿觉得自己病得很重，他躲在公园的长椅背后，这是一个废弃的公园，杂草丛生人迹罕至，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安宁。
　　有人来了。
　　他听见了脚步声，但他没有听见来人的心声，他这几天已经猜测到了一部分，他似乎只能听见普通人的声音，像护卫军中有异能的人他是听不见的。
　　来人会是护卫军吗？张睿没有动，他偏了偏头，从长椅的缝隙往外看，两个人并肩走着，女方穿着黑色的长外套，男方穿着白色的制式长袍，两人侧对着他在说话。
　　他扭动了一下，两人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白衣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拎了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张睿瞪大了眼睛，这个身材高挑的短发“男人”是女的？她的异能好强，自己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
　　白衣服审视了他一会，远处的黑衣服慢慢走了过来：“小齐，他没问题。”
　　被叫“小齐”的人听话地把他放下，张睿扯了扯衣摆，又看了看两人，他不想和两个陌生人待在一起，可这地方明明是他先来的，要走也是她们先走。
　　黑衣服又看了他两眼：“你是异能者？”
　　张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在和他说话，谨慎地回答道：“应该是的。”
　　白衣服不太相信地把他拎起来：“看着不像呀，年龄也挺小的。”
　　张睿挣扎了几下，白衣服把他放下，感兴趣地问他：“什么异能？”
　　张睿不是很想回答，但是一对二他又打不过她们，闷着一口气吐出几个字：“……读心。”
　　白衣服诧异地打量了他几眼，摸了摸下巴：“那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张睿：……
　　黑衣服笑出了声：“你的异能等级比他高，他猜不到的。”
　　白衣服“哦”了一声，后退几步，既然此地有人，两人便打算离开了。
　　张睿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叫住她们：“等一等。”
　　白衣服转过身：“小鬼头，又有什么事？”
　　张睿偏头看向黑衣服，他莫名觉得这个人比较友好：“这个异能，有……有没有办法取消掉？”
　　黑衣服问他：“你为什么想取消掉？要知道，异能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白衣服同意地点头：“还是读心，这个异能多好用呀，白塔那群蠢货有什么歪心思都能知道。”
　　张睿听见“小齐”把白塔里的人称为“蠢货”，吓得缩了缩脖子，两人是什么来头，连白塔的人都敢冒犯。
　　张睿抿了抿唇：“会很吵。”
　　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最近的感受，也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心情，只能干巴巴吐出三个字，又担心对方听不懂。
　　黑衣服听懂了：“确实会很吵。”
　　张睿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她：“那你有办法吗？”
　　黑衣服朝他微笑：“提升你的异能等级。”
　　“可……可我不知道怎么提升……”
　　白衣服插嘴问他：“你没上学么？”
　　张睿羞愧地摇了摇头，普通人的学校名额有限，他没有超过入学考试的最低分数线，而且根本不会教异能相关的知识，国都里的异能者学院门槛就更高了，他家里出不起钱，不是贵族子弟根本上不了。
　　白衣服了然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同伴：“我有一个想法。”
　　黑衣服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蹲了下来：“你想不想去另一个学院，一个普通的异能者也可以上的学院？”
　　张睿期期艾艾：“我……我不知道。”
　　黑衣服认真地向他介绍：“我叫沈盈川，这位是齐复礼，未来与平等学院的校长，未来与平等学院不在国都，现在规模也很小，我们招收一切异能者学生，所有学生的学费都由我来出资。”
　　她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为何会觉得读心可怕，你觉得所有人都表里不一，可人心大多都是由欲望构成的，人活在社会之中本身都是戴着面具的，你窥见了面具之下的丑陋自然会觉得害怕，可凡事都要以辩证的眼光看待。人是善与恶的结合，恶是真，善也是真，面具之下的黑白两面才是真实，你只能看见黑面，我希望你也能看见白面。”
　　白衣服拿出一封信交给他：“这是给你的，带上它可以前往学院报名。”
　　张睿……没有听懂，可他还是认真记住了。他拿着信看着两人的背影，虽然未来还是捉摸不定，但他起码有了方向。

　　讲到这里张老咳嗽了几声，秦非凡端来水壶给他倒了杯水。沈盈川是学院创始人的朋友，听描述学院的创办也和她相关，那她应该在学院里会有介绍才对。
　　不过……秦非凡想到学院昂贵的学费，近百年过去了，很多事物也改变了。据她所知，学院创始人齐复礼在过世前就把学院所有权交予王室，也就是三十年前，可沈盈川那时候还活着，她……放弃学院了吗？
　　她静静等待张老讲述故事的后续，蒸汽弥漫在空气中，张老的目光透过水雾看向秦非凡：“确实很像。”
　　秦非凡不解：“什么很像？”
　　“你和沈盈川，很像。”
　　“您的意思是长得像还是性格像？”
　　张老摇头：“都像，但都不一样。”
　　秦非凡：“但是只有您说我们像，学院里没有一个人说过这件事。”
　　张老又笑了笑：“年轻人和老人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秦非凡明白了一些，可能只有张老见到过青年时期的沈盈川。
　　张老推着轮椅离开柜台，背朝着秦非凡往门外走，秦非凡跟了上去，张老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秦非凡脚步顿了顿：“张老，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我给你碎石头您再继续讲讲呗。”
　　张老摆了摆手：“讲完了，不讲了。”
　　秦非凡还有好多问题，关于沈盈川的，关于学院的，关于这家店的，关于整个黑市的，但她知道自己暂时得不到答案了，向张老道了个别，打算明天继续来，说不定张老明天又能回忆起什么故事。
　　走在路上她长叹一口气，一个两个都在打哑迷，沈盈川也太过神秘了点，难不成她死去之前设下诅咒，什么“我留下的痕迹都会被世界抹去”，“唤吾名者当场亡”之类，距离那封信被打开已经一年了，秦非凡还是毫无头绪。
　　她正打算往上走离开此地，低头看见了通往地下三层的楼梯，上回她一直待着店里，连地下三层都没去过呢。
　　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