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忘羡』苦夏》BiscuitNeko

3、第 3 章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羡再度睁开眼，他最先看见的，是大朵大朵刻在穹顶处的蓝白卷云纹。
　　所以他现在是在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
　　一想到这个地名，魏无羡突然坐了起来，顺便也看清楚，他现在是飘在一张床上的。
　　那他的身体去哪里了？！
　　魏无羡立刻飘下床榻，就见蓝忘机正背对着魏无羡，坐在静室的软榻前。
　　魏无羡定睛一看，软榻上面躺着的就是他那死去半日，多灾多难的身体，身体旁边还放了一本泛黄的古籍。
　　神形分离前魏无羡全身最痛的地方，莫过于破了口的前胸，以及空空如也的丹田。魏无羡也曾推想过，若不是因自己被百鬼啃噬而死，他说不定能在乱葬岗上撑过数日，先保证活下来，然后再寻出路。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魏无羡有灵力傍身，可辟谷和取暖。
　　往事既不可追，魏无羡就也没伤感太久，而是开始为下一步做打算。
　　他昏睡之前好像在乱葬岗上，听到了蓝忘机的琴声，琴声带着一股力量，竟能牵引着魏无羡抱着他的身体离开乱葬岗，然后魏无羡就被召唤回了云深不知处。
　　蓝忘机...蓝湛....
　　魏无羡一抬头就见蓝忘机正背对着软榻，坐在他身体的正前方。他立刻飘到蓝忘机的身边，轻声道：“蓝二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蓝忘机做事谨慎，顾虑魏无羡还在昏睡，没弄出太大声响，烛火都是暗暗一小苗，听到魏无羡叫他，蓝忘机回过头，轻声道：“你醒了。”
　　魏无羡就见蓝忘机正一手药酒，一手纱布，很认真地在为魏无羡修补包扎着，身体上数不清的大小伤痕。
　　到了这个地步，饶是魏无羡再傻也反应过来，蓝忘机，是真心想要帮他的。
　　魏无羡如今不仅神魂分离，这副破败身体还有两处致命伤，以魏无羡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对姑苏蓝氏的了解，蓝家人从不屑使用阴谋心计，若他厌恶谁，必定在当时就直接言明了。
　　蓝忘机见魏无羡醒了，且听出了魏无羡醒来之后，对他的称呼变了。
　　这是否因魏无羡的魂体，受了怨气的影响？
　　蓝忘机道：“为你的身体上药。”

　　魏无羡直直看向蓝忘机的脸，也不知是不是因静室里的烛火焰不够明亮，魏无羡总感觉，从蓝忘机本来浅色的眼睛里，瞧出了一点点红。
　　不对啊，魏无羡已经死了，就算静室里不点灯，他也一样能将蓝忘机的表情看得清楚。
　　魏无羡看着眼眶通红，眸光微闪，一言不发看向自己的蓝忘机，出言安慰道：“蓝二公子，我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也十分感谢你帮我修复身体上的伤口。不过我人已死，你再多做这些，也只是在浪费你家的名贵药材，我也不会再活过来。你既见过了这样的我，就也知道从此刻起，我同岐山温氏死仇已结，除非温家倒台，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接下来，我会先找个地方，把我的身体好好埋葬，再计划报仇一事。”
　　蓝忘机正在执纱布的手狠狠一颤，颤声道：“埋了？”
　　是魂体里的怨气在作怪吗，蓝忘机分明只说了两个字，为何魏无羡却感觉蓝忘机说这话时声线颤抖，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把这一对如今的魏无羡而言，无甚用处的杂念甩出脑子，魏无羡点点头，在蓝忘机对面坐下，伸手轻碰了碰自己的身体，叹息道：“是啊，我想过把我这副身体带回云梦安葬，但如今云梦仍被温家人占着，我暂时不能现在就回去。蓝二公子你既能看见我，那也难保我不会被其他人看到。万一我再度落到温家人的手里，结果只能更糟，如果不能埋在云梦的话，我也就只能一直带着自己，去寻温家人的仇了。”
　　蓝忘机抬眸看向魏无羡，颤声道：“一直带着？”
　　虽然蓝忘机只说了几个字，魏无羡却察觉到，或许蓝忘机真的没有恶意，他索性撑起一条腿坐在软榻旁，又把胳膊架在放置他身体的软榻上，托着脸颊道：“是啊，不然我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一直麻烦放在你家也不合适，而且我的身体想来也存放不了太久，若要长期保持不腐，定会消耗大量灵力，且不说你会不会帮我，届时我一定会被你叔父发现，他肯定不会同意帮忙的。”
　　蓝忘机看向魏无羡，低声道：“魏婴，叔父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魏无羡突然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蓝忘机。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和蓝忘机翻脸，亦或是用怨气对付蓝忘机，而是一直同对方心平气和的说话，就是因为蓝忘机这个人守信重诺，在魏无羡醒来过后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从蓝忘机的举动神态，推测出蓝忘机对他的死，应是真心惋惜的，否则他都死透了，蓝忘机为何还要用蓝家的珍稀药材为他治伤？
　　可蓝忘机把魏无羡的事告诉了蓝启仁，又是在做什么打算？自己不好意思赶他走，就特地搬出了蓝启仁的名头？
　　蓝忘机知道魏无羡这样问，一定是对他和蓝启仁产生了误解，连忙道：“魏婴，你误会了，我是真心想要帮你。”
　　魏无羡冷声道：“哦？你把我如今连人带魂在你卧房这件事，都告知了你叔父，这样也叫‘真心想要帮我’？？”
　　蓝忘机叹了口气，拿起放在魏无羡身旁的那本泛黄古籍，示意魏无羡去看。
　　不过就是一本书，看一眼又不会魂飞魄散，魏无羡伸头去瞧，只见古籍扉页写着《回魂术法》。
　　魏无羡不明所以，道：“《回魂术法》？蓝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忘机道：“魏婴，你睡着时我并未离开半步，而是派人禀报叔父，让他尽快赶来静室，这本书，是叔父在看过了你的情况之后，特意亲自去禁书室拿给我的。”
　　魏无羡愣住了，蓝启仁不仅在他睡着的时候看过他，竟还回去拿《回魂术法》给蓝忘机？骗鬼呢？而且姑苏蓝氏的禁书室，怎会有这样的书？
　　见魏无羡情绪稍缓，蓝忘机就翻开书页，示意魏无羡去看道：“魏婴，你看。”
　　这本书翻开的第一页，就写着回魂术施术的必要条件：
　　死者生前怨念极重。
　　死者的死因或死相极其凄惨。
　　此回魂术，须由至少一位的姑苏蓝氏嫡系，亲自施行，被施术需回魂复生之人，也须为其中施术蓝氏嫡系的命定之人，此生不换。
　　看着最后四个字，魏无羡腹诽，这太像是话本故事里天命道侣的设定了。
　　他看向蓝忘机喃喃道：“回魂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它是个能将人起死复生的术法？”
　　蓝忘机坚定地看向魏无羡，道：“是。”
　　魏无羡难得看到蓝忘机，露出如此执着的表情，思索片刻，道：“蓝二公子，你是认真的？这瞧着实在太像是话本故事里的设定，当本闲书看看打发时间还行，你们姑苏蓝氏怎会把这种书上写的办法当真？嗯...就算以上是我的揣测，那在此之前，你们家有人实践过这一回魂术法吗？有成功的吗....”
　　蓝忘机道：“有，但并未成功。”
　　魏无羡惊讶地睁大眼：“啊？真有？”
　　蓝忘机微微颔首，轻声道：“母亲当年虽并未满足书上的所有条件，可父亲仍执意用过这一术法。”

　　魏无羡不说话陷入沉默，震惊之余也有些许掩藏不住的欣喜。
　　蓝忘机见此道：“魏婴，你身体上的伤，我已在你昏睡的一个时辰里，快要包扎好了。”
　　魏无羡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正式向蓝忘机道谢，他立刻飘着站起身，准备郑重其事地向蓝忘机行大礼，道：“蓝二公子，多...”
　　腰还没弯下去，魏无羡的话都未说完，他的双手就被突然起身的蓝忘机扶住了。
　　魏无羡疑惑地看向蓝忘机道：“蓝二公子，我知道姑苏蓝氏，都有做好事不求回报的高尚品德，但你也知道的，这件事的性质不一样，蓝二公子，你就受了我这个平辈礼，不会折损你什么的。”
　　俩人的距离再度贴近，魏无羡就见蓝忘机好像有话要说，道：“蓝二公子，你可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蓝忘机拉着魏无羡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魏无羡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坐了下来，蓝忘机微微合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后，又再度睁眼，当着魏无羡的面，轻轻揭开了魏无羡的衣服。
　　魏无羡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内里心肝肺胆清晰可见，原本上面还覆着一层瘀血，蓝忘机如今已将黑色的瘀血用纱布尽数吸出，而腹部丹田处的伤疤，也被蓝忘机用和了药草的崭新纱布再度贴好。
　　蓝忘机动作极轻，手轻轻揭开魏无羡的衣服，就放在了软榻上，可他的指尖仍是痛到颤抖，而魏无羡看着自己死相堪称凄惨的身体，垂着头一言不发。
　　方才蓝忘机定是趁魏无羡睡着时，用灵力替梳理了魏无羡全身的经脉，自然能探查到魏无羡灵脉被割，金丹失踪的真相，万一蓝忘机再仔细点，保不齐还能发现，魏无羡丹田处原来的伤口上，所用的则是独属于岐山温氏医修的药草.....
　　不过见蓝忘机既然没说，魏无羡也就大胆推测，蓝忘机可能并未探查到这一步，好在，蓝忘机没有问他的意思，魏无羡也就继续选择保持沉默。
　　正当魏无羡琢磨接下来该说点什么，打破这个安静的气氛，魏无羡突然感觉腰上环上来一双手，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被蓝忘机紧紧拥在怀中。
　　嗯？蓝忘机，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魏无羡现在不是魂体吗，蓝忘机为何能触碰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