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屠戮幽冥困城难离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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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长街繁华无限，小商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李希胤目光凝重，望向天边那一抹逐渐西去的残阳，眼睫微颤。
寒风凛然，他只觉这缕余晖留下的微末暖意，难以挽留……
大致辨明四方方位后，李希胤回过神，对上曹栎的视线。
曹栎担心他的状态，略有隐忧道：“亭序，今日先去客栈好好歇息，有什么明日再说。可好？”
李希胤和声解释道：“我无事，只是方才想的杂了些……”
说着，却见曹栎身后，一个鬼民抱着一只羊腿横冲直撞跑来，看着甚是癫狂，羊蹄还咯噔一声砸在街边小摊的招牌上，眼见就要狠狠撞向他们二人！
危急时刻，李希胤忙一拉曹栎，护着他猛退一步，才险之又险避开那鬼民的冲撞。
“欲仁？”李希胤气息有些不稳，下意识抬手去看曹栎有没有被那羊蹄子刮伤碰伤……
余光中却出现一个怪影。
曹李二人转头看去，方才那个险些与二人撞满怀的鬼民，此刻已然只剩一条腿站于他们不远处。
鬼民许是察觉到李希胤异样的目光，便一跳一跳地回过身来，痴痴笑着看向这边。
他怀中抱着的，再也不是什么羊腿。
而是一条已然僵硬发黑的人腿。
那鬼民笑容愈发诡异，手中的人腿竟似活物般扭动起来，一股阴冷之气自其上散发，隐约飘来些许恶臭。李希胤心中一凛，深知此非寻常之物，定是邪祟作祟。
“小心！”话音未落，那人腿猛然间化作一道黑影，带着呼啸之声，直扑曹栎面门。李希胤反应迅捷，一把推开曹栎，自己侧身闪避，但那邪祟之物不甘扑空，在空中一转，又向李希胤袭来。
花间剑迅速出鞘，朝怪腿劈去，与这邪祟之物相击，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铛——”
远处的小摊似是有意模仿，竟在李希胤落下一剑时，再次敲锅震响起来。
“欲仁，堵住他的嘴，别让他叫卖。”李希胤垫步，对身后的曹栎道。
曹栎点头，不容迟疑地迎上去。
二人一分开，李希胤再次飞身上前，扬剑而去。
剑尖所指，鬼影倏地避让。
那人腿仿佛被无形之力操控，瞬而化为虚幻浮影，越过花间剑之隔，猛然向他袭来！
幻影骤至，李希胤急忙身形一侧，足尖点地，与之擦身而过，避开这一击。
猝尔，花间剑光华流转，他反手一剑，寒锋凌厉而出——
终于听耳边一爆裂声乍响后，邪祟化为一缕乌烟，消散而去。
李希胤回首朝沿街小摊看去，只见鬼民们仿若谁都没看见他方才恶战，如置身事外般，依旧忙于游街闲逛。
声浪沸腾不息，众鬼犹如狂欢，吵闹着从李希胤身旁走过。
“曹欲仁？”李希胤目光警惕地扫过周遭经过的每一个人。
可至此时，已不见曹栎身影。
方才是他让曹栎去乌粉丝小铺前……
想着，李希胤忙逆着鬼潮向前快步走去。
等等。
李希胤忽而顿步停下，僵滞着身子缓缓转头……只见那乌粉丝小铺好似会瞬移一般，猝然出现在离李希胤手边两丈远的地方，热火朝天做起生意来。
老伙计拿着大勺搅动汤水，缓缓捞出几根大骨头放置在一旁的案板上，一使劲举刀向下猛砍！大骨头霎时裂为两段。而后，他拿来细棍，十分娴熟地一捅一掏，从中取出骨髓。
“掌柜！乌粉丝好了没有啊！”有食客催促道。
“来了来了！”老伙计再次掌勺，从锅中捞出来不少纤长乌黑的粉丝，顶上牵连着些白肉。火候没把握，煮得一片糜烂后，便自发丝上一点点脱落，滑回锅里。
李希胤当然知道众鬼垂涎着什么。
往下的，他无心再看，转身便再次逆着熙熙攘攘的众鬼离去。
果不其然，下一刻，在数十双眼睛充满贪求之意的注视下，一颗圆滚滚、沾着些许汤汁的头颅被缓缓从沸腾的大锅中捞出。
“这个限量！这个限量！不能抢，不能抢了啊！”老伙计摆摆手，示意食客们按顺序来。
食客们纷至沓来，个个张开嘴，迫不及待要评说这道“佳肴”。却只听原先嘈杂的喧闹声，在李希胤远去后很快息去。
一片熙熙攘攘的鬼民拥作一团，竟静得死寂。
……
“元衿哥哥。”
李希胤恍然穿过街市时，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
“你在找谁？”
李希胤忙回身去看，正是当初在疏州城扬言要花银子买下他的小姑娘。
如此之久终于看见一个正常面孔，他立刻俯下身，轻声询问道：“小妹妹，我在找那个给你银子的哥哥，你见到他了吗？”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想了想，道：“不曾见过。”
李希胤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轻拍她脑袋：“那你在城中要保护好自己。”
说罢，起身准备离开。
“元衿哥哥。”小女孩再次叫住李希胤，忽而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银子捧于手中，十分恳挚地抬眸看向李希胤，明媚笑道，“我可以花钱买下你么？做我的新娘儿……”
“我有钱。”
“！！”
“乌粉丝哎——乌粉丝哎——”
与此同时，难以遏制的呼声再次穿透街巷，天地惊变。
血色瞬时自西南蔓延而来，顷刻布满天际，将李希胤身边一众鬼民煞白的脸，都抹上一层猩红。
李希胤猛地望向那声源之处。只见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已被一片诡异之血雾笼罩。那些原本木然游街的鬼民们，脸上瞬而露出了诡异之色，四处逃散，却又相互撕咬起来。
“这是……”李希胤瞳孔骤缩，察觉到血雾腥气的那一刻，急忙弯腰抱住身前女孩。
女孩躲着他怀里，声音哽咽道：“元衿，你本来就在这里，你不要走。”
俄顷，一寒锋穿透血雾，猛地朝他二人劈来！
“唰————呲！！”
黑衣鬼族人持刀向下猛劈，无处可避，这一刃，真真切切落在李希胤背上！
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喉间翻涌出一股难以消散的血腥味，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小孩。
此刻，他似是重回九幽之地。
漫天冥币纷纷扬扬散落，诡异又熟悉。
“没事了……没事了……”李希胤揽着怀里这个身形变小了很多的孩子，别开脑袋，轻拍小孩后背时，猝然呕出一口血！
黑衣人踢开花间剑后，猛踹李希胤腰间一脚，将他与怀中小孩分开。同时蹲下身，捏着他的下巴，打量起他一身被染红的白裳，哂笑道：“真是个美人……真是生了个好模样，我看了都喜欢。”
鲜血灌满喉间，李希胤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瞪着眼前这个看不清脸的黑衣人。
身后，方才他舍身救下的小孩，此刻已被一众鬼族人拽着，浑身僵硬地向不远处城墙拖去。
黑衣人发觉李希胤十分在意这个死透了的小鬼，索性掐着他向城墙那一侧转去。
“看吧，看看你们族人，就是这么该死。”
抬眼望去，城墙脚下，堆砌满了想逃命，却惨死于屠刀下的寒骨死尸。
数不清的人，还僵直着伸出一双惨白染血的手，抓向城门，多想扒开这唯一的生路。
“美人，看吧，反正你也离得不远了。”黑衣人手中力道加重，按着李希胤不许他将视线移到别处，逼着他继续看他们那些入侵者作恶。
越来越多鬼民的尸身被拖到城墙底下，垒得越来越高。
到最后，还需要踏上最底下一层遇害者的尸骸，才能将骸骨继续向上堆叠。
许久后，黑衣人见手下们再找不来新的尸身，终于松开手，垂眼看向李希胤脖颈上一片被硬生生掐出的红痕，如看玩物一般笑道：“行了，差不多了，可别误了我们的差事。”
下一刻，李希胤就被众鬼拖行着。
狠狠摔进街边一大轿中。
……
大红轿子再一次启程。
抬轿人齐声一呼，扛起花轿，向城门而去。
他们踏过尸山，脚下黏腻难以平稳而过，轿身随之摇晃不止。令人作呕的腥风自轿窗灌入，一下又一下刺激李希胤昏沉的意识。
他不知何时穿上的一身白裳，此刻已被染为触目惊心之殷红。
出城后，漫天黄沙很快席卷而来，吞没大轿。
……他记得，当初在落芳山上。
他就算是被鬼族世家联合耍诈，身受重伤，也能在最后攒一口气，杀了那些鬼族，给自己一个交代……
此刻呢？……
他倚于轿壁，心间剧痛发作，阖眼去听风沙肆意席卷声。
但早已分辨不清何处向北岭。
更不知周遭是黄沙掠过、还是大雪纷飞……
轿身摇晃，仿若被抬着沿石阶向山下走去。
「你不曾上落芳山。」
一个声音如亡魂般，倏然响起。
「你亦不曾从大漠中走出。」
李希胤努力蜷起手指，想将这个声音从脑海中磨灭。
却在下一刻，大轿猛地一震！
将轿内红衣新娘硬生生摔在地上！
帘栊飘摇而起，黄沙灌入时露出轿外一瞬景象。
李希胤撑起身子，透过珠翠，隐约窥见外头抬轿之人——
都是中原人的模样。
“……”某一刹，他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孰料，下一刻，一身着黑袍之人挑起帘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瞬而一把拽起李希胤，将他的脊背重重撞在轿壁上。
轿厢随之一震，险些倾覆。
这次，李希胤看清了。
是曹栎。
他现身大漠中，却不再像当初那般向他递予而来一只手。
而是……
同在落芳山时一样。
“————呲！”
一阵血肉迸裂之声后，长剑穿心又瞬时拔出，李希胤身上的红愈发浓烈。
这次，他看清了自己心口的血洞。
也看清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我还是……给你一个痛快。”李希胤含着一口血，释怀一笑，从不知何处抠下来一沾血的木刺，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贯穿对方的脖颈！
顿时，身前人吃痛地捂着脖子，如何都按不住喷溅而出的鲜血，踉跄着向后倒去，跌出轿厢，很快如死尸一般没了生息。
“呵呵……呵呵。”李希胤妄笑道，也不顾心间剧痛如何，满是血的手指抠住轿壁，努力直起身子向外走去。
——却又忽而听到长剑挥过、削肉断骨之声。
顷刻间，围绕大红轿子的一众抬轿人纷纷倒栽于黄沙中，狂风掠过，很快将尸身下的血泊掩藏。
“亭序！”
只见曹栎一袭红衣，拖着带血的落珠剑奔来，语气颤抖，两眼泛红，近乎失控地将李希胤揽入怀中。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屠戮幽冥困城难离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