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缘》天地逍遥君

37、第六世情缘 牙人和残疾女

　　4、暴雨结缘
　　三人下午按约聚集胡乡绅会客厅，那位京官交齐余银，胡乡绅拿出房契，物银两讫，交易成功，两人互相祝贺，随后各自取出六钱八的碎银子给唐九。唐九道谢，随后与胡乡绅一起告辞出来。
　　赚了一两多钱，唐九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多了，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找寻貌美的小姑娘欣赏。可惜天公不作美，一道霹雳炸响之后，磅礡大雨倾盆而下，前面无一家酒店茶馆，唐九只得躲在一间低矮的贫民房的屋檐下。房內时不时传出微弱的咳嗽声。由于屋檐小雨大，唐九照样被雨淋湿了不少，正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这幢贫民房的门打开了，伸出一个美女的头来，“这位小哥，快进屋来，躲会雨吧。”声音有如天籁，唐九看得听得痴呆了，“这么漂亮的天仙美女，是在跟我说话吗？”“这位小哥，你还傻愣着干嘛？再不进来我关门了。”“是在叫我吧，不好意思，刚才没反应过来，就来，就来。”
　　唐九进入屋内，才看清那位姑娘的全貌，身高只有五尺，膝盖以上部分与常人无异，下面没有了小腿和脚，用膝盖走路，原来是个残疾人。正当唐九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时，那姑娘说道，“惊讶吧，每个人看到我都是这个感觉，小女子天生残疾，没有腿脚，靠膝盖走路，从小就被人们看不起，受尽人家欺负。”看着那位姑娘伤心的样子，唐九有点心痛了，“姑娘莫伤心，残疾不是每个人想要的，但天意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要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就比如你出众的容貌，那是这个世上没几个人能比的过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容颜了，估计天上的仙女也就是这样子的吧。还有你的心善，好人会有好报的……”
　　没一会儿，凭着唐九的三寸不烂之舌，把那姑娘逗地转悲为喜。“对了，聊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在下和顺牙行的唐九。”“小女子姓慕名心语。”“好好听的名字啊！不知道是谁给你起得这么好听的名字呢？”
　　“那是先父起的。”慕心语说到这时，眼眶中一下子涨满了泪水。“不好意思，提到你的伤心处。”“没事的，先父是个秀才，屡试不第后，迫于生计，聘于王家庄私塾多年，教庄中的一群小孩子，在一年前，突然生起重病来，看医无效，没多久就去世了。”说是没事，结果没说两句，泪水已经哗哗地流了出来，挂在脸上了。可见慕心语是个重情的女子。“半年后，家母思父心切，也病倒了，喝了这么多的药也没有作用，一点儿好起来的样子都没有，家中值钱的物件都已当光了，接下来不知道咋办才好……”
　　看着慕心语愁思的样子，唐九心痛了，这么一个无父关爱的残疾女孩，母亲又身患重病，家中一贫如洗，重担压在她一人身上，确实是比较困难的。于是从怀中掏出刚到手的一两多银子，站了起来，走到慕心语跟前，把银子递到她手中，“心语姑娘，我是个牙人，凭嘴巴赚钱，赚不了什么大钱，这是今天刚赚到的，你先收着，到时给你娘找个好点的大夫再瞧瞧吧。”“不行，九哥，我俩刚认识，怎么能收你的钱呢？”“你看你都叫我哥了，还见外，心语妹子，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哥说，记得到和顺牙行来找我就好。”“谢谢九哥！”“客气了。”
　　外面的雨也下停了，唐九告辞回家了，慕心语一直送到路口外，仍旧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唐九让她回去不要再送了，举起手来摇了两摇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不回头是担心慕心语还坚持在看他走远而不肯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唐九的心中仍旧想念着慕心语清纯的外貌，假如她没有这般迷人的外貌，自己会不会不把全部赚得的一两多银子都给了她，而是只给她三钱或是最多五钱银子呢？一个残疾人在世人的眼中，总是持鄙视的眼光来看待他们的。可是自从第一眼看见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一种自己与她将来会有故事发生的预感。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快就把她放入心中了吗？凭着她的貌美心善，唐九认为她是个与众不同的残疾人。要是自己与她在一起的话，老爹那关肯定过不了的。一向在惜体面的老爹绝不会同意自己最喜爱的准备让其继承家业的小儿子迎娶一个残疾人，那会让他在整个牙行界都抬不起头来。那样子自己肯定会被轰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快到家门了，不想不想了，八字还没一撇，怎么突然想地这么多这么长远了。看来慕心语对自己的心灵冲击还是比较猛的。
　　这次回到家中，唐九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跟她娘汇报了此次卖房的经过，隐去遇见慕心语的事，把没拿中介费回家上交给她娘，规罪到因避雨跑丢的事上去。她娘才不介意这点小钱，钱丢以后还可以赚得回来的，对这个幺儿本就偏爱，因他年少，怕他有钱，容易被骗被他人带坏，所以要他赚到中介费后，上交给她，说是替他积累娶媳妇用的本钱。不过每旬都会发几个小钱给他零花用。
　　5、卖身为奴来葬母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唐九每过个四五天，都会去慕心语家逛下，有时赚到的中介费留一半给慕心语，给她娘看病买药用，另一半上交给他娘。没赚到钱时，就把他娘给他的零花钱，一个子儿也舍不得用地省下来，给慕心语买些零食解解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快乐，慕心语一般都是做个听众，唐九则像个茶馆中的说书先生，当然唐九不会说书，他自己也没读过几年书，他说的一般都是卖房过程中遇到的有趣的事，与众不同的人。常常惹得慕心语哈哈大笑，甚至有时把肚子都笑疼了，只得双手抱住肚子强忍住不笑。不过经不起唐九的再次一逗笑，那时可是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还是笑个停不下来。唐九看她笑开了花，把她的样子更深深地映入心中，感觉以后的生活更少不了她的陪伴了。
　　有次慕心语她娘把心语叫到床边，未说泪已先流，“心语……我感觉快不行了……要跟你爹……团聚去了……我走之后……家里没钱……你找乡邻……草草安葬……埋在你爹边上就好……可怜你这个娃……到时无父无母……那可咋办啊……要不是你的腿……凭你的容貌……嫁个大富贵之家……绝对没问题……最近那个小伙子唐九……看起来很不错……不求他娶你为妻……你给他做个侍妾吧。”“不，九哥对我好，我只认他当我哥，我不能嫁给他，免得他让人指指点点。”“傻丫头……他对你的情……你还没看出来吗？”“我知道，但我不能祸害他，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是我最好的哥哥！”“唉呀……老天啊……我老慕家一门良善……为何对我们家……这般残忍不公啊”心语她娘说完，抬起无力的手，捏紧拳头，重重地敲了下床板，一激动又咳了起来。“娘，娘，你别生气，生气起来病好不快。”心语一边安抚她娘，一边把衣服卷成团，稍稍抬高她娘的头，塞到她娘的枕头上，让她不至于那么咳。
　　等下次唐九来到慕心语家时，心语她娘正好睡着了。慕心语把唐九拉到外面问，“九哥，你有经验，说说我家这间房子能卖多少银子？”“你把它卖了，你娘和你住哪里？”“这个你先别管，先给我估个价钱看看。”“这样的房子，既不临街又不靠近名山胜水，毫无投资价值，有钱人看不上，没钱人又买不起，除非是外地的普通百姓，想来此地，找个落脚又便宜的才会买，这样的机会少有。”“那你说下，能卖多少？”“最多十两。”“那最少的能卖多少？”“最少的三五两吧。”“不会吧，这么便宜。”“假使一直好几个月没人买，你又急用钱，你降不降价卖。”
　　“三两银子，买副白板的棺材也买不到吧。”慕心语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你买棺材干什么？”声音虽低但还是被唐九听到了。“昨天我娘说她快要走了。”话说到一半，慕心语已是眼泪汪汪的，“真的走了，我要给她好好安葬一番，但是家底已空，除了这间房子值点钱，不把它卖掉，我拿什么去买棺材，还要买些香烛纸钱等物件，有请左乡右邻帮忙葬送，请这些客人吃饭喝酒的钱，不知道得要花费多少才够？想想头都大了。”“不用愁，这个费用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毛估要十两才办得出来，这钱我来出好了。”“不行，九哥，这么大的一笔钱怎么能让你出呢？虽说我俩认识不久，平常已让你破费不少，这次你出了这份钱，我拿什么还给你？”“你是我妹子，婶子的后事花销我来出，不用你还。”“那不行，我问你，假如你问你哥借了十两银子，你要不要还？”“那肯定要还的了。”“你看你们亲兄弟俩都要还，咱俩非亲非故的怎么能不还。”“这个不一样。”“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关系才会好！”“这个不是这样对比的，我愿意为你出钱，你好我开心，你快乐我高兴！”“但我欠你那么多，心中不安的。”“欠就欠吧，欠才能记得我，才能对我好！”说到这里，唐九深情地望着慕心语的眼睛。
　　慕心语被唐九看的时间有点长，脸都羞红了，不好意思起来，心中想到:九哥对我越好，我越不能对不起他，这钱绝对不能接受，但没钱，娘的后事怎么办呢？“这事以后再说吧。”
　　慕心语岔开话题，两人又聊了些其他事情后，各自分开回家去了。
　　当天晚饭时，慕心语她娘稀粥也咽不下去，没过多久真的去了。这下子慕心语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她趴在她娘身上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接下来咋办？娘走了，只剩下这间房子和我了，房子一时卖不出去，哪有钱给娘办后事啊，对了，还不是有我吗？明天去集市把自己卖了，换回钱来把娘好好安葬一番。只得这样做了，不能再让九哥破费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后拿什么还给他了。”
　　第二天，慕心语穿上一套他爹去世时的白衣，给她娘头上盖上一块白布，拿出放在角落里的笔墨纸砚，在砚中加了点水，用墨慢慢地磨起来，心中构思着怎么写。不一会儿，墨水磨成了，慕心语握起一支毛笔，沾了点墨水，笔头在砚边微微擦了擦，调整下笔尖，开始在一张白纸上写了起来:
　　卖身为奴来葬母
　　民女慕心语，越州人氏，现年十四岁，天生残疾，先父已于一年前生病西去，家母思父心切也病倒一年有余，于昨夜追随先父而去，家徒四壁，无钱葬母，现卖自身为奴仆来葬母，请各位老爷夫人可怜在下，民女一应杂事都会干，无论什么苦都能咽得下去，烦请各位老爷夫人垂怜收留，今生铭记在心，来世结草报达。
　　好久没练，功底还在，一手簪花小楷，字迹娟秀，文如其人，等墨水干点，慕心语收起这张纸，来到集市街口，拿出原先在路旁摘下的一根野草，插在发际中，再把那张卖身告知拿出来，放在跟前，捡了四块小石头压住四角，自己站在后面，看见其他小孩跟着父母逛集市买东西，也开始思念起曾经双亲健在的日子，不知不觉泪又流了出来。路过的人大多会驻脚看一下，普通百姓看后都摇了摇头，无能为力，有些善心的，会扔下几个铜钱帮衬下；一位官老爷来此看过，摇了摇头，家中仆人足够，不需再招，从钱袋中摸出块碎银子扔在地上也走了；一位贵妇过来看了下，“家中女仆再招一个，是没问题的，可是这姑娘的容貌太精致了点，家中那死鬼见了岂不称意，那不成，引狼入室，便宜那死鬼，不成不成。”说完没掏一个仔也走了……